王妃她福運綿綿 第15節(jié)
只不知今晚回去后,會不會心有余悸睡不著。 周曜挑了挑唇角,折身返回映輝樓。 * 這場襲擊圍剿悄無聲息,除了狄慎調(diào)動的人手和玉嫵主仆倆,并沒半個旁人察覺——王府后院里原就裁撤了大半人手,當時在小廚房附近的唯有盯著雞湯的小丫鬟,她關著門滿腹心思撲在雞湯上,也不曾留意外面的事,狄慎過去時還一臉茫然。 如此一來,事情就簡單多了。 狄慎當時只以檢看廚房為由糊弄過去,再收拾了黑衣人,便可風過無痕。 但于玉嫵而言,這事似乎還沒結(jié)束。 當晚睡覺做了場噩夢不必說,往后的幾日里,玉嫵每嘗到后院散步時,總會覺得暗里有人盯著她。有時候心有所感望過去,多半是花樹繁茂毫無動靜,但偶爾有那么一兩回,似乎能瞧見有人影一閃而過,只是動作極快,總讓她懷疑是眼花。 但仔細想來,一兩回眼花便罷,哪會常??村e? 可若說真有人盯著,又說不太通。 淮陽王府的防守外松內(nèi)緊,從映輝樓周遭的情形就能看得出來。府邸外圍有人刺探消息便罷,若真有人闖入內(nèi)宅,定會驚動狄慎,那人想必不是外頭來的。 可若是淮陽王心存疑慮,派人盯著她,憑王府親信們出生入死、所向披靡的本事,哪會讓她察覺? 玉嫵猜疑不定,只能暗自琢磨。 這天夜晚人語初歇,玉嫵因晚飯吃得多了些,且飯后的rou湯極為可口多喝了半碗,腹中頗覺飽脹,便在睡前帶了佛寶,到清漪院外的游廊上消食。 是夜風清月白,如墨蒼穹里不時有薄云浮過,令夜色忽明忽暗。 主仆倆緩步而行,燈籠明照。 嫁進王府已快小半月了,從揚州搬回京城后,她還沒跟雙親分開過這么久。 按著尋常人家成親的規(guī)矩,成親后數(shù)日便可回門,讓爹娘看看女婿,得知婚后處境,也好叫二老放心。 但淮陽王這般模樣,哪還有回門的力氣? 玉嫵不能獨自回門,初來乍到也不能請雙親登門,至于派人送信,這時節(jié)似也不宜。 如此音信不通,爹娘定是極為擔心的。 玉嫵提起這些事情,眉間隱有憂色。 佛寶知她心思,湊近了低聲道:“這些日里殿下給王爺送藥膳,奴婢瞧著每回都是空著碗拿回來,想必王爺用得還算順口。且孫嬤嬤待殿下也不錯,起居的事上頗為恭敬,不若回頭跟她提提,請她問問王爺?shù)囊馑迹俊?/br> “也算是個法子,不過孫嬤嬤照應內(nèi)宅頗為勞苦,這種事還是親口說更好些?!庇駤衬弥讣饫@著垂落在肩的發(fā)絲,想起那座松柏環(huán)繞的映輝樓,多少有點發(fā)怵,低聲道:“等下回見著王爺,我親自問問吧?!?/br> “殿下還沒見著他?” “每回都是狄典軍把飯送進去,我在廳里歇著。想來這般處境,他是不想多讓外人瞧見的?!庇駤尘徛曊f著,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下意識便往樹影搖動的暗處瞧過去。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道模糊的身影。 比起先前遠遠晃過的人影,這回對方離得頗近,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偷聽。 這般真切,顯然不是眼花幻覺。 玉嫵當即高聲道:“是誰在那里!” 旁邊佛寶也瞧見了,出聲呵斥之余,抄著手里的燈籠便往那邊砸了過去。 這間隙里,那樹叢猛然晃了兩下,有枯葉踩碎的聲音傳來,借著廊下幽微的燈籠光芒,分明有人狼狽逃竄離去。不過對方逃得很快,沒等玉嫵和佛寶跨過游廊,便已無影無蹤。 主仆倆各自驚詫,不遠處有仆婦聽到動靜,迅速趕來。 玉嫵追不到那偷聽的人,便命細查周遭。 沒過片刻,便有仆婦呈上一方黑布。 那黑布掛在枯樹槎上,顯然是從衣裳撕扯下來的,裂口極新,只是用料平平無奇。樹叢旁有踩碎的枯葉,也有極淺的踩踏腳印,不過再想深挖線索就很難了——王府里遍植花樹,草叢綿延,那人似是飄然而去,沒再留下半點痕跡。 但有人跟蹤偷聽卻是確鑿無疑的。 玉嫵回到住處后便將此事說予徐司閨,讓她往后格外留意,萬勿再出這般事情。 至于深查那人是誰,卻不是她這擺設般的孺人能輕易做到的,自有孫嬤嬤盡心竭力,稟報到淮陽王跟前。 映輝樓里周曜聽聞,果然皺起了眉。 第15章 腰肢 自打臥病之后,王府外刺探消息的人如過江之卿,于周曜而言早已司空見慣。 但賊人闖入內(nèi)闈這種事,卻是頭一回。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先前府里剛出事時周曜就讓孫嬤嬤整肅內(nèi)院,將可疑之人盡數(shù)裁撤,之后風平浪靜,后院一直沒出過幺蛾子。如今孺人娶進來沒多久便出了這種事,要么是內(nèi)賊沒清干凈,要么是外圍的防守出了紕漏,無論哪種,都是不小的隱患。 周曜的臉色不太好看。 翌日玉嫵去送藥膳時,狄慎便一改常態(tài),沒去接佛寶遞過去的食盒,只拱手道:“王爺今日精神頭不錯,這會兒正醒著,殿下既來了,不若進去瞧瞧吧?!闭f著話,便側(cè)身讓道請玉嫵先行,進了映輝樓的正屋。 庭院風過,松柏輕搖。 玉嫵兩回見著周曜時的記憶都不怎么愉快,此刻瞧著這座庭院,那股隱隱的忌憚浮起,不自覺攥著手挺直了脊背。 她深吸了口氣往里走,才跨進門檻,鼻端便傳來熟悉的藥味。 想來這些日里,淮陽王的病情并無好轉(zhuǎn)。 她提著裙角,繞過屏風進了里面,就見周曜倚枕而臥。 男人烏黑的頭發(fā)并沒束冠,只散漫的披在肩頭,底下是一身茶色繡云紋的衣裳,尋常蓋在身上的薄毯被丟在旁邊,兩條修長的腿伸開,側(cè)臥的姿勢倒是極為悅目。氣色跟上回差不多,臉上微覺蒼白,修長英俊的眉下,那雙眼卻目光泓邃,將她徐徐打量。 也不知是不是常常昏睡,養(yǎng)足了精神的緣故。 兩人目光相觸,玉嫵下意識垂眸抿唇。 那姿態(tài)分明暗藏畏懼。 周曜唇角微動,拍了拍床榻,“過來?!?/br> 玉嫵依言走了過去,將食盒擱在床榻邊的長案上,揭了盒蓋往外取藥膳,道:“王爺近日覺得好些了么?我瞧昨日送出的碗盞里剩了些許,可是那湯做得不合胃口?” “味道不錯,稍有點膩。” 周曜淡聲說著,目光瞥向她握著碗盞的手。 她的手生得很漂亮,嬌小玲瓏,十指纖秀,像是春日里吐出的柔嫩花苞,觸目只覺溫軟可人,比之乳白的瓷碗更覺悅目。她的手腕也頗細,戴了副精致的珊瑚手釧,更襯得膚色雪白。紗袖垂落,隨她的動作輕晃。 他不由想起她剛進來時的模樣。 那會兒周曜才翻完書,頗疲累煩悶地抬手揉弄眉心,夏日里涼爽的風送進來,卷動垂落的帳幔,他聽著腳步聲抬頭,一眼就瞧見了女子的珠鞋。 她的腳步很輕,盈盈弱弱,徐行時垂落的紗裙勾勒出腿和臀的輪廓,自腳踝及腰,是極為曼妙的弧度。 腰肢生得纖細,仿佛風催可折。 不知攬在懷里是何滋味。 這念頭騰起時周曜恍然暗驚,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掩飾般隨口道:“今日燉的什么?” “是雀rou?!?/br> “聞著不錯?!敝荜子终f。 玉嫵莞爾,盛好湯后就著榻邊的繡凳坐下,拿瓷勺舀了喂他。 湯是晾過后裝進去的,一路走過來,溫熱正宜。 周曜嘗了一口,頗覺美味,原本微鎖的眉頭也不自覺舒展,道:“味道很好?!?/br> 玉嫵聽得夸贊,也勾起了唇角,“蓮屏花不少心思燉的,王爺喜歡就好?!?/br> “費心了。”周曜淡聲。 因覺得那香味兒誘人,又往榻邊挪了挪,好讓她喂飯時省力些。 這一挪,兩人間便只隔咫尺之遙,風從窗檻拂入,撩動她鬢邊細碎的發(fā)絲,不時掃過周曜的側(cè)臉,很輕很輕,癢癢的。換在從前,周曜最不喜跟人靠得太近,此刻卻不覺得煩擾,反倒……挺享受。 對,是享受。 甚至有不知生于何處的貪戀。 為她紅袖喂湯,為她素手悅目,也為他稍稍側(cè)目便能看到的她耳畔那一抹柔白。 他于是淡聲開口,“昨晚碰見麻煩了?” “是有人在暗處跟蹤盯梢,被我察覺后倉促逃走了。”玉嫵自不會隱瞞,將昨晚的情形詳細說清楚,借著喂飯之機,目光也堂而皇之地打量他神色?;搓柾跸才瓱o常,陰晴不定,她是早就嘗過的,玉嫵生怕一個不慎,又招來最初那樣的待遇。 她可不想可憐的脖子再遭□□。 好在周曜神情如常,眼底亦無怒色,并未責備她打草驚蛇。 玉嫵稍稍放心,壯著膽子將近來屢屢察覺的異樣告訴他,算是將線索盡數(shù)擺明。至于后面如何去查,卻不是她能置喙的事情。 周耀聽完后臉上仍沒什么情緒。 除了因美食而稍展眉頭外,從頭到尾他的神情幾無變化,是慣常的冷清。讓玉嫵不由暗暗佩服他的鎮(zhèn)定——叱咤沙場見慣生死的人果真不一樣,聽說內(nèi)宅可能進了jian細都不曾作色,當真算得上水波不驚。 藥膳在剩下的沉默中徐徐喂完,周曜面露饜足,悠然漱口。 直到玉嫵起身收拾食盒,他才開口。 “挑日子回趟鐘家,徐司閨送你?!?/br> 聲音漫不經(jīng)心,仿佛隨口一提。 玉嫵沒想到他會忽然提這茬,確信她沒聽錯之后,頓時喜形于色。握著碗勺的手輕顫了顫,她詫然扭頭看向周曜,笑意自清澈的眼底溢出時,便如彎月皎然,“多謝王爺!到時候妾身帶佛寶同行,可以吧?” “隨你?!敝荜渍f著,又招手示意附耳過來。 玉嫵滿心歡喜,傾身靠過去。 周曜低聲叮囑了幾句。男人溫熱的氣息落在耳畔,是極陌生的感覺。玉嫵起初耳尖泛紅了一瞬,但很快,她唇邊的笑意微僵,原本驚喜粲然的模樣也悄然收斂。到了末尾,神情間浮起狐疑,姿態(tài)卻有點僵硬。 她側(cè)頭,有些不解地看他。 周曜只挑了挑唇角,“記住了?” “妾身記住了?!庇駤车吐暤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