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貞”鐘欣愉猜到了。

    常興點頭，說：“那時候總以為她是喜歡我有錢，現(xiàn)在才知道不是的，我隨便到哪里去，她都非要跟著……”說著說著笑出來，不知是笑文貞，還是笑他自己。

    “還有，”他又道，“阿哥對我說，要是有機會見你一面，就把這幾年的事情告訴你?！?/br>
    只這一句，便奪走了鐘欣愉所有言語。她狠狠咬著嘴唇的內(nèi)側(cè)，忍過那一陣洶涌的淚意，以及破口大罵的沖動，許久才稍稍平靜，反問常興：“他自己怎么不來跟我說呢”

    聲音啞在喉間，卻又慶幸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準(zhǔn)備。那個秦未平要她做的準(zhǔn)備。

    “他走之前，我跟他說過的?！背Ｅd默了默才說下去，“我知道福州路明華公司里有四只落地保險箱，一箱黃金，一箱美鈔，一箱珠寶，還有一箱全都是底片和文書合同。我說，只要是跟阿哥你有關(guān)系的，我統(tǒng)統(tǒng)偷出來燒掉。我說我接近許，跟著許做事，就是為了這個。我說你一定要回來，別害我白費功夫……”

    “他怎么回答”鐘欣愉問。

    “他看著我笑，搖頭，好像我又說了什么蠢話，”常興自嘲，“他說他又不是那種可以被許亞明當(dāng)作籌碼的人，凡是跟他有關(guān)系的證據(jù)，肯定早就給傳出去了?！?/br>
    “但你還是做了?！辩娦烙涞?。

    “對，”常興點頭，“阿哥說，雖然對他沒用，但這件事，我還是應(yīng)該去做……”

    “是他教你的吧”鐘欣愉想象著那個時刻，忽然笑了，“他跟你說好了什么時候才能動手，照片寄到哪里去……”

    常興也笑起來，說：“我從小就覺得了，你們倆就跟對對聯(lián)似的，一個剛剛把上句說出來，另一個下句已經(jīng)知道了，總是能想到一起去。只有我傻，搞半天都不曉得你們在說什么?！?/br>
    鐘欣愉看著他，又像從前那樣損他，說：“腦子不用就賣了吧，每天帶來帶去挺累的?！?/br>
    兩人都笑，再低下頭，任眼淚滑落，卻不曾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你放心，”常興靜了許久，才又開口安慰她，“阿哥是什么人啊，肯定不會有事情的?！?/br>
    這話他在香港的時候就對她說過，哪怕他自己都不敢信。

    但此刻的鐘欣愉偏就信了，甚至又想到小時候他們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振翅便是九萬里，神仙也追不上。過去，她總是跟他爭，誰才是金翅大鵬?，F(xiàn)在，她多希望他真的就是。

    也是在那一天，在那個房間里，常興實踐承諾，把過去幾年的事告訴她，包括林翼走之前在齊云齋買下的那塊陰沉木。

    “木頭送到哪里去了”鐘欣愉問，忽然有種迷信，因為她曾經(jīng)靠這個找到過他。

    “血巷，Lie?！背Ｅd回答。

    她失望，那里她已經(jīng)去過，什么都沒有了。

    第122章 美鈔

    幾天之后，鋤jian隊上門抓人，常興也不逃，就那么束手就擒。鐘欣愉聽到消息，去見文貞。事先說好了的，她替常興聘了律師，文貞也找了劇團里的人作證。文貞過去跳舞，戰(zhàn)時進了話劇團演過些小角色。那幾年的戲本子不敢涉及時事，可就算是純言情，也可能被審出些“反日”的內(nèi)容來。他們有次演出被偽警察署報道部的偵探?jīng)_了，一團的人關(guān)在拘留所里。是常興給76號那個羅隊長塞錢，托了關(guān)系把她撈出來。但也是常興見了面就罵她，說你就知道給我找事?？梢贿吜R，一邊又去撈跟她一起演戲的同僚，交了大筆的保釋金。文貞當(dāng)時揶揄，說你不心疼錢了嗎常興半真半假，自問自答，說我這是心疼錢嗎我明明是心疼那么多漂亮小姑娘關(guān)在里面。哪怕是在這樣的時候，鐘欣愉也聽得笑出來，這還真就是常興的脾氣。

    幾天之后，鋤jian隊上門抓人，常興也不逃，就那么束手就擒。

    鐘欣愉聽到消息，去見文貞。

    事先說好了的，她替常興聘了律師，文貞也找了劇團里的人作證。

    文貞過去跳舞，戰(zhàn)時進了話劇團演過些小角色。那幾年的戲本子不敢涉及時事，可就算是純言情，也可能被審出些“反日”的內(nèi)容來。他們有次演出被偽警察署報道部的偵探?jīng)_了，一團的人關(guān)在拘留所里。

    是常興給 76 號那個羅隊長塞錢，托了關(guān)系把她撈出來。但也是常興見了面就罵她，說你就知道給我找事?？梢贿吜R，一邊又去撈跟她一起演戲的同僚，交了大筆的保釋金。

    文貞當(dāng)時揶揄，說你不心疼錢了嗎常興半真半假，自問自答，說我這是心疼錢嗎我明明是心疼那么多漂亮小姑娘關(guān)在里面。

    哪怕是在這樣的時候，鐘欣愉也聽得笑出來，這還真就是常興的脾氣。

    文貞也笑，幾分戲謔，幾分傷感，說：“這回輪到我了，把他弄出來罵一頓。”

    話雖然這么說，卻也知道艱難。

    那段時間到處都在鋤jian，被捕的有真漢jian，也有得罪了人，甚至因為被覬覦財產(chǎn)，莫名其妙給弄進去的。不管是哪一種，都在提籃橋監(jiān)獄里關(guān)著，在漫長的羈押中等待審判。

    然而，結(jié)果卻出乎于她們的意料。常興的案子很快結(jié)了，竟還是因為許亞明。

    人，已經(jīng)給除掉了，但做過的事卻牽連頗廣。一眾大人物正要從陪都出來，等著封侯加爵，許的身份必得有個定論。而常興曾經(jīng)跟他一起往后方賣過貨，送過人，被取了口供，順帶著認定是協(xié)助重慶政府在滬搶購物資，轉(zhuǎn)移抗日人士。整個過程速審速裁，當(dāng)庭具結(jié)，他就這樣給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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