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沒多久云晏從外面進(jìn)來了，陸蕓花聽見聲音慢慢坐直身子，卻看云晏身邊沒有其他孩子。

    “他們呢？”卓儀問云晏。

    剛剛黃娘子和白巡一起去找大夫的時候云晏他們這些孩子都在余氏屋里說話，正好錯過了，所以都不知道他們出去的事情，就像現(xiàn)在的云晏。他環(huán)視一周，沒看見黃娘子和身影，先是抿起嘴巴，又發(fā)現(xiàn)也沒有白巡的影子便猜到黃娘子肯定沒有走，糾結(jié)的表情才變的有些高興起來。

    云晏坐在陸蕓花和卓儀的對面，回答：“長生在屋里睡著，阿耿哥哥去看他，榕洋想多陪一陪阿婆，我就先過來了?！?/br>
    “阿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說？”陸蕓花輕輕喝了一口水，水已經(jīng)有點(diǎn)冰了，一口下肚整個人精神不少。卓儀見她打了個哆嗦，從旁邊小泥爐上面提下來一個茶壺想給她添些熱茶卻被陸蕓花擺手拒絕了，現(xiàn)在喝點(diǎn)冷的才能打起精神。

    云晏有點(diǎn)緊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囁嚅道：“我今天這樣對黃、黃姨姨是不是不好？”

    對黃姨姨？

    陸蕓花當(dāng)時沒在場，有些疑惑地看向卓儀，想要他講一講前因后果。她剛剛只是看云晏神情不對才那樣問他，現(xiàn)在倒是有點(diǎn)茫然了。

    “是?！弊績x沒說什么很重的話，但是就這樣一句已經(jīng)叫云晏的眼眶紅了。

    不是這孩子經(jīng)不住事、遇到一點(diǎn)指責(zé)就掉眼淚，而是真的有些愧疚。

    剛剛他自己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明明黃姨姨有自己的追求，分開當(dāng)時也認(rèn)真和他說了自己的難處……更何況最開始時候還是他主動要跟著黃姨姨，現(xiàn)在怎么能因為“那時候黃姨姨把他托付給師父”這件事就用很不好的態(tài)度對她，和她鬧別扭呢？

    本來就很是心虛愧疚，現(xiàn)在被親近的阿爹這樣一說更是忍不住了，眼淚說著說著就掉了出來。

    “……怎么了？”陸蕓花輕嘆一口氣，給云晏遞過去一張帕子，看他把帕子攥在手里低著頭不說話，只得轉(zhuǎn)而把詢問的目光轉(zhuǎn)向卓儀。

    卓儀手上動作沒停，表情莫名有些冷峻，只朝著默不作聲垂淚的云晏揚(yáng)揚(yáng)下巴：“你問他?！?/br>
    原先只有卓儀自己帶孩子，他會稍微溫和一點(diǎn)，那時候孩子們也比現(xiàn)在更懂事?，F(xiàn)在有了陸蕓花這個阿娘寵愛，雖說孩子們性子變得更活潑了，是一件好事，但從前從未叫卓儀cao心過的問題跟著一起出現(xiàn)了。

    因此卓儀也就默默調(diào)整態(tài)度，把自己轉(zhuǎn)變?yōu)榇饶竾?yán)父中的“嚴(yán)父”，畢竟一味寵溺并不是好事，很多事情小孩子是不懂的，需要大人明確自己的態(tài)度來教育，告訴他們這樣不可以他們才會記住。

    云晏聞言瑟縮一下，之前小脾氣發(fā)出去了，現(xiàn)在才想起從前卓儀講過的那些道理，難免把自己代入到那些“不知道感恩”、“白眼狼”等等負(fù)面角色里，難過之中還帶著一些惶恐，對自己變成一個壞人的惶恐。

    “云晏，到底怎么了？”陸蕓花以手扶額，無奈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個不停的云晏。

    哪知道他哭得更兇，聽到她好似不耐煩的語氣，居然鼻子一酸嚎啕大哭起來，把對面卓儀和陸蕓花都震到了。

    “阿娘、阿爹！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黃姨姨愛答不理，也不應(yīng)該給她臉色看，我不是白眼狼……嗚嗚嗚嗚，我沒有……我以后不會了……”

    “阿晏這話要對著我本人說才行。”

    ——就在陸蕓花和卓儀愣住的時候外面?zhèn)鱽硪粋€嚴(yán)肅的女聲，語氣不輕不淡，轉(zhuǎn)頭看過去，并肩而來的兩人不是黃娘子和白巡又是誰？

    “黃姨、姨姨……”云晏抽抽噎噎攥緊了手里面的巾子，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diǎn)勇氣似的。

    黃娘子一臉嚴(yán)肅，一雙鳳眸像是猝了冰的利刃般銳利無比，只感覺對上都會叫人怯懦得說不出話來：“阿晏，雖然我不是你阿娘但是也算是長輩，曾經(jīng)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云晏擦著眼淚的手一僵，腦子里閃過許多許多話，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焦急叫頭腦變得更混亂，只覺自己想了半天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他才擦干凈的眼睛又溢滿淚水，鼻子眼眶都紅紅的，可憐極了。

    “我當(dāng)時是說‘阿晏有什么和我直說，不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阿晏你還記得嗎？”黃娘子看自己只是冷了臉想叫這孩子吃點(diǎn)教訓(xùn)，哪想到他看起來這樣傷心可憐，倒是叫她愧疚起來，急忙上前坐在他身邊摟住他。

    云晏呆了一下，愣愣地仰頭看著她，睜大的眼睛里淚珠再也沒法被眼眶挽留，就這樣掉落下來，直直落在黃娘子手上，讓她心也跟著緊了緊，不僅更后悔了：“……阿晏？”

    “……”云晏沒說話，眼淚如連綿不絕的雨滴從眼中掉下，他不像剛剛那樣嚎啕大哭，可無聲的哭泣卻比嚎啕大哭更讓人看了難過。

    陸蕓花在對面看得皺眉，幾次按捺不住想要起身，但她知曉這是黃娘子的和云晏之間的結(jié)，只能叫他們自己解開，旁人……不管是她還是卓儀都不應(yīng)該摻和進(jìn)去。

    “……阿晏……”黃娘子只能嘆息著呼他的名字，把他擁得更緊了些。

    白巡也找了個旁邊的位置坐下，一桌人都沒說話，只靜靜聽著黃娘子和云晏的談話。

    終于，云晏的心情平復(fù)下來，心中有些如釋重負(fù)，也愿意說出自己心中所想：“黃姨姨，對不起，阿晏不應(yīng)該和黃姨姨鬧脾氣，當(dāng)時我只是太、太……”云晏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詞匯，只能著急地?fù)]了揮手，憋出來一個大概能表達(dá)心情的詞：“太別扭了，后來我想了想，覺得明明黃姨姨沒有錯，也是為了我好，我卻還是沖著黃姨姨鬧別扭，很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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