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166節(jié)
溫印看她,“你早就該想清楚的。” 溫印說完,知曉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安撫好陸江月了,只剩最后將她送走,時間是夠的。溫印深吸一口氣,臉色盡量平湖,不讓人看出端倪。 陸江月楞在原處稍許,又紅著臉跟上,不依不撓道,“你說我,你自己呢?” 快至大門口了,溫印繼續(xù),“我會選自己喜歡的,選自己想要的,我也會抗?fàn)帯!?/br> 陸江月喉間輕咽,“怎么抗?fàn)帲靠範(fàn)幉贿^呢!你看現(xiàn)在……” 話音未落,溫印駐足打斷,“繼續(xù)抗?fàn)帯!?/br> 陸江月指尖攥緊。 溫印最后道,“陸江月,我如果是你,就不會在這里浪費(fèi)時間,到門口了,自便吧。” 陸江月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跟著溫印到了門口。 *** 婁府老宅平日里送菜出入的小角門,眼下正有菜販推車入內(nèi)。 因為每日都有人往來,禁軍只簡單看了一眼。 日日出入好幾次,禁軍也沒什么耐性檢查,婁家打點的銀子收了,隨意瞥了一眼就讓進(jìn)。菜販入內(nèi),按照既定的路線沒有出格,只讓人給魯伯處送信,“有急事見魯伯?!?/br> 小廝會意,也到魯伯跟前。“送菜的小廝來了。” 魯伯腳下微頓,知曉今日送菜的小廝是伍家的人。但路寶看了看一側(cè)的時辰,怎么這個時候? 離戌時還有些時候,魯伯心中有異,但眼下出不得任何一絲錯,魯伯快步前往。 原本魯伯就是婁府的管家,魯伯choucha每日的送菜是平常之事,來人見了魯伯拱手,“魯伯?!?/br> 魯伯頷首,秉去了旁人,來人才道,“魯伯,我家公子特意讓我前來知會,如果這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提前動手,怕遲則生變?!?/br> 魯伯謹(jǐn)慎,“出了什么事?” 來人應(yīng)道,“具體不清楚,但公子的意思是,貴平公公還有宋將軍那邊都動身折回了,應(yīng)當(dāng)很快到了。而且,今日定州城內(nèi)有些不對勁兒,怕是會出亂子,公子怕殃及這處,所以保險起見,請殿下務(wù)必先走,怕晚些走不了了!” 魯伯知曉如果不是情況緊急,伍家不會這個時候冒險讓人來,應(yīng)當(dāng)越安穩(wěn)約好;反過來正說明,眼下情況生了變故。 “還請魯伯告知殿下,請殿下務(wù)必提前離開,沒時間了,如果真被發(fā)現(xiàn),今日恐怕沒機(jī)會出城了!” 魯伯喚了聲心腹上前,“知會殿下一聲,不等了,現(xiàn)在就放火。” “是。”等心腹離開,魯伯背后已經(jīng)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么大的事,即便是魯伯這樣的老人,心中不緊張都是假的! 魯伯看向一側(cè)的銅壺滴漏,眼下忽然提前了這么久,魯伯心中也沒底。但好在東家和殿下眼下應(yīng)當(dāng)都在書齋這處,他擔(dān)心的是稍后會不會順利…… 從眼下起,魯伯的一顆心懸起。 很快,就要東窗事發(fā)了。 *** 書齋內(nèi),安潤一直守在二樓閣樓的窗戶處,他方才是看著夫人領(lǐng)著陸江月往婁府外去了。 安潤又下意識看了看一側(cè)的銅壺滴漏。今日內(nèi)已經(jīng)看了無數(shù)多次了,尤其是從夫人離開書齋之后。他原本也怕陸江月胡攪蠻纏,但眼下看,夫人果斷領(lǐng)了陸江月往大門處去。 往返的時間是來得及的。 安潤心中一面安慰著,一面心里也隱隱擔(dān)憂著。 “回了嗎?”李裕沒在窗戶處,從溫印走開始,李裕手中的那本書一頁都沒翻過去過,一直停留在同一頁,每一瞬似是都有一載那么長。 眼看著時間漸進(jìn),即便還有余地,李裕也漸漸按耐不住,所以朝安潤問起。 安潤搖頭,“還沒看到,方才是見夫人領(lǐng)著陸江月往大門處去了,大門處回來要不了多長時間,殿下放心,夫人能趕回來的的?!?/br> 李裕沒作聲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李裕也由早前的尚且坐得住,只是看不進(jìn)去書冊,到眼下已經(jīng)坐不住,起身在二樓閣樓里來回踱步…… 時間越久,他心中越不安。 哪怕知曉溫印就在府中,也哪怕知曉以溫印的心思肯定能應(yīng)付完陸江月胡來,他心中還是下意識得不安。 他早前沒告訴溫印,昨晚一宿沒睡,但臨到拂曉快至定州城時,他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冗長繁瑣,又時斷時續(xù)的夢。 夢很長,長到好似渾渾噩噩過了過了許久,但忽然驚醒時,卻又記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但他驚醒,是因為他終于看清他祭拜的墓碑上,寫的是亡妻,溫印…… 他醒來的時候,手腳都是冰涼的。 良久都沒回過神來。 分明當(dāng)時覺得夢很真實,但醒來的時候,最后記得的也是“亡妻溫印”幾個字。 那種緩不過氣的窒息感,近乎將人吞沒。 但是當(dāng)他看到她還好好躺在他懷中,還安靜睡著,沒睜眼的時候,他整個人仰首靠在馬車一處,好似劫后余生一般,需要時間慢慢緩和…… 他也緩和了很久。 直至,即便夢里的事情大抵都記不清,但心底彌漫的那種難受和經(jīng)久不曾消去的剜心蝕骨,還似歷歷在目。 所以晨間在馬車?yán)镆姕赜⌒褋淼臅r候,他問她是不是做噩夢了? 因為,他才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 一場冗長,又真實的噩夢。夢里,他持劍登上了天子殿堂,每一步都是對李坦的憤恨…… 而眼下,溫印離開的時間越長,他指尖越是麻木,有些分不清楚夢境和現(xiàn)實,但兩處的忐忑仿佛都重合在一處。 那種熟悉的恐慌感,在心頭開始慢慢蔓延著,就好像,經(jīng)歷過的事情,再來了一次…… 這個念頭,讓他忽得冒出冷汗。 也讓他心中越發(fā)失了沉穩(wěn)。 “還沒回來嗎?”他的聲音隱約有些發(fā)澀。 安潤剛應(yīng)聲還沒,再等轉(zhuǎn)過頭去時,卻遠(yuǎn)遠(yuǎn)看到魯伯跟前的人來了書齋處,安潤緊張,“殿下!” 李裕上前,安潤臉色有些不好,“殿下,夫人還沒回來,魯伯讓提前走!” 李裕詫異,“怎么會提前?” 安潤也不清楚。 但書齋外的人分明就是這個意思,安潤忽然想到,“是不是府外出事了,所以魯伯在這邊不得不提前?” 李裕心底飛快思量著,伍家樹的人是同魯伯聯(lián)系的,所以魯伯如果讓提前,一定是伍家樹那邊收到了消息,不會有錯,伍家樹不會貿(mào)然做這些事。 “殿下?”安潤心中涌起一絲慌亂。 李裕眉頭皺緊,掌心也慢慢滲出冷汗,卻還是沉穩(wěn)道,“先換衣服。” “哦?!卑矟櫼卜磻?yīng)過來,還有時間。先換衣服,說不定換衣裳的時候夫人就回來了。 安潤很少像眼下這么手忙腳亂過。 而一側(cè),李裕一顆心似是墜入深淵冰窖里,心底的不安越發(fā)吞噬著眸間清眸,明明知曉什么是當(dāng)做的,但指尖越發(fā)攥緊。 再磨蹭,衣裳也換完。 兩人都換了婁府老宅中小廝的裝束,稍后混亂中混在其中不會起眼。 衣裳換完,樓下也隱隱傳來刺鼻的煙味兒。 李裕身側(cè),一身男裝的安潤沉聲道,“殿下,火勢要起了,我們要離開書齋了?!?/br> 李裕沒有出聲,整個人沉寂中,也忽然意識到,溫印真的趕不回來同他一道了。 李裕眼底微微泛起紅潤,腦海中一熱,想從階梯處下去,安潤眼疾手快拉住他,“沒時間了,殿下,夫人吩咐過,如果他沒回來,一定要帶殿下……” 李裕聲音嘶啞,“不能留她在這里!” 會出事! 不知為何,李裕心中越漸篤定。 安潤焦急道,“殿下,夫人吩咐過的事從來都沒錯過。夫人囑咐過一定要帶殿下安穩(wěn)離開,如果魯伯這邊提前放火,一定是出事了,否則魯伯不會這么做。如果殿下還留在府中,就真的走不了了,如果殿下走不了,那夫人早前做的一切,包括在離院時夫人替殿下張羅的所有事情都白費(fèi)了!” 關(guān)鍵時候,安潤都記得溫印的話。 李裕指尖攥得咯咯作響,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同安潤說,“安潤,“她會出事!” 安潤愣住。 李裕指尖莫名顫了顫,雖然記不得夢里的場景,夢里似是特意避開的這段回憶,像是怕想起此處,他知曉是這里。 安潤卻一句話點醒,“殿下如果還不及走,眼下這幅模樣,夫人就不會出事了嗎?” 李裕愣住。 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已經(jīng)開始嗆人,而樓下的禁軍也已經(jīng)開始意識到不對。 沒時間了! “殿下,走!” *** 大門處,溫印正同陸江月說完最后那句,“自便吧?!?/br> 陸江月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忽得,聽到府中嘈雜聲起,府中有人高呼,“走水了!” 溫印眸間猛然一滯! 溫印目光看向清維,清維也愣住,失,失火? 眼下?! 溫印腦海中“嗡”的一聲空白,再沒有功夫去管身邊的陸江月,但很快,腦海里又從方才“嗡”的一聲空白中迅速反應(yīng)過來,不對! 還沒到戌時! 走水的時間提前了! 怎么? 魯伯慣來有數(shù),今日一定是魯伯親自盯著的! 這種緊要關(guān)頭,除非魯伯自己收到了確鑿的信息,一定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疏漏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