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答應?！倍乓棠镆贿吘彋鈨?，一邊說，“只我們還沒說完，我一著急，就眼前一黑了。”

    “十二郎不成?！倍乓棠锏溃拔也粫饝??！?/br>
    杜姨娘此時回憶起來，三夫人賞的鐲子、簪子都太貴重，才發(fā)現(xiàn)許多蛛絲馬跡，三房或許早就有了這個想法。

    她又想起了秦七娘。三夫人不合規(guī)矩地向秦家姑娘介紹她，另兩個姑娘都十分冷淡，只有秦七娘和她說話。

    她當時以為是因為她和林嘉投緣。

    現(xiàn)在回想起來……

    三夫人就是有心給十二郎納嘉嘉，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就告訴秦家的姑娘們。

    所以秦七娘……她自己看出來了。

    她是個厲害的。杜姨娘直覺得這是個笑里藏刀的類型。

    孫姨娘趙姨娘都是三夫人帶過來的丫頭，她們給她說過很多秦家的事。

    嘉嘉如果為妾，定然斗不過這個秦七娘。

    普通的妾室如她一樣做小伏低也不是不能討主母喜歡的?？杉渭紊蛇@樣一副容貌，若男人不能強勢護著，只怕再低聲下氣也難以在主母那里討得喜歡。

    十二郎可是強勢的人？

    他是個屁。

    他若有九郎的手腕、決斷，杜姨娘也愿意把林嘉托給他?？伤@然沒有。

    人家凌九郎處處為著林嘉著想，暗中行事，縝密不漏，半點都不傷林嘉的名聲。

    十二郎個慫貨，糾纏林嘉的時候也只想著自己一親芳澤，卻在三夫人跟前唯唯諾諾，半點擔當都沒有，讓三夫人遷怒嘉嘉。

    這樣的男人，等一時的新鮮感過去了，怎么可能會在正妻的手里護住嘉嘉。

    “嘉嘉，嘉嘉?！彼乜谟蛛y受，說話困難起來，“九郎……”

    凌九郎才是最好的選擇，能護她在內(nèi)宅里一生平安。

    “別說了?！绷旨挝罩氖?，“求你別說了?！?/br>
    她淚流滿面，把臉埋在了杜姨娘的枕邊。

    凌九郎一直在關(guān)照她。他往小院里送來的藥材和補品，貴得她一輩子都還不起。

    可他再沒出現(xiàn)過了。從接了她的燈，他再沒出現(xiàn)過了。

    他就是那樣一個高山白雪般的人，他的喜歡純粹又干凈。

    她怎么能拿這些紅塵俗世的算計去玷辱他。

    也沒法捧著盂打著扇看他與妻子舉案齊眉。

    ☆、第91章 第 91 章

    第91章

    杜姨娘十分地后悔自己的貪心。其實林嘉年紀漸大,該在及笄前就為她籌謀婚事的。

    只她發(fā)現(xiàn)了林嘉和凌九郎的來往，便生出了想讓林嘉留在凌家的念頭，一拖再拖，將這件事拖到了現(xiàn)在。

    她若還康健,或許斗著膽子能扛一扛。凌家也不是不要臉的人家,三夫人終究不能強納了林嘉去。

    頂多就是林嘉嫁了以后她日子不好過就是了。

    只現(xiàn)在，她連扛的力氣都沒有了,連說太多話都困難。

    杜姨娘在憂心忡忡和后悔莫及中,狀況愈發(fā)地糟糕起來。

    這一夜她夜半忽然心悸驚醒，隱有感覺。她轉(zhuǎn)頭看去，朦朧看到林嘉就睡在她屋里的榻上。

    她想喚她,卻發(fā)不出聲音。想伸手,伸不出去。

    眼前終于黑了下來。

    杜姨娘帶著不安離開了人世。

    第二日小寧兒在門外聽不到起床的響動,隔著槅扇門問：“姑娘，起了沒有？”

    屋里卻靜得聽不到回答。

    小寧兒納悶,又試著喊了兩聲,依然沒有一點回應。

    杜姨娘、林嘉，都沒有一點聲音。

    小寧兒這才覺得不對,忙推開門，便看見林嘉坐在床邊，握著杜姨娘的手,凝視著她。

    小寧兒走過去,杜姨娘看起來仿佛睡著了一樣。

    可小寧兒知道不是,她捂住了嘴：“姑娘……”

    林嘉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了多久了。

    總之她醒過來便先過來看杜姨娘,便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離開了這個世界。手都涼了。

    她便一直握著她的手，想給她暖熱乎些。那手卻一直回不了溫,總是冰涼的，而且開始僵硬。

    “姑娘，姑娘?！毙巸狠p輕推了推她。

    林嘉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笑，說：“她走得安靜，我竟不知道。想來，是沒有受罪的?！?/br>
    她太平靜，小寧兒年紀小，有些嚇到，忙飛奔出去找王婆子。

    王婆子正生火，一邊擦著手一邊跑進來。察看了一番，確認了杜姨娘確實過身了。

    這事，她們早有心理準備，其實一直在等著了。

    杜姨娘的壽衣都準備好了。

    她道：“姑娘，節(jié)哀順變。姨娘過去了，姑娘還得好好的，莫傷了身體?！?/br>
    林嘉道：“好?！?/br>
    王婆子道：“那我們?nèi)笮帕耍俊?/br>
    林嘉道：“去吧?！?/br>
    林嘉有些太平靜了，王婆子和小寧兒對視了一眼，退了出去。

    王婆子道：“你去給夫人報信，我去那邊?！?/br>
    因桃子早交待過，若有事，立刻去報。

    兩個人分頭去了。

    房間里，林嘉一直還握著杜姨娘的手。

    杜姨娘以前說，伺候病人久了，其實等那人走的時候，不會有突然的感覺，會接受得自然而然。

    林嘉從前只不信，可現(xiàn)在信了。

    她望著杜姨娘的臉，便覺得她只是睡了，或許睡到什么時候就會伸個懶腰起來，嗑著瓜子在墻根底下豎著耳朵聽隔壁的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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