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附近逛逛，你知道的，他上次互換的時候就去了辰砂的好多個地方。”

    陳念沒和姜岱說實話，遠洋航行的危險性實在太高了，更別說他們還有吸引原初生物的體質(zhì)。

    只是他和沙弗萊一起都沒能勸動陳詞，如今哥哥已經(jīng)出發(fā)，他還是不要再給姜岱添堵，讓他擔(dān)心了。

    姜岱：“我知道，和他一起去的那個人，叫傅天河是嗎？”

    陳念：“對，之前我們也有見過面，他是個挺不錯的人?！?/br>
    姜岱點點頭，不再多說些什么。

    雖然兩個都是他親眼看著出生的孩子，但十八年來只有陳念是他親手帶大的，姜岱雖然一直都在地下城關(guān)心著陳詞的消息，但肯定是一直陪在身邊的要更親。

    陳念笑道：“我哥他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的，您不用擔(dān)心，對了，我看護士說各項指標(biāo)都已經(jīng)正常了，明天就能進行手術(shù)，現(xiàn)在緊不緊張？”

    生活似乎就這樣歸于平靜。

    學(xué)習(xí)，畫畫，和朋友聊天，打游戲……要放在往常，陳念絕對想不到自己能過上如此完美的生活。

    穿過鋪著柔軟奢華地毯的走廊，他回到自己臥室，將手提箱放在桌上，陳念輸入密碼，打開手提箱，里面是兩個透明漂流瓶，空的。

    陳念把瓶子放在玄關(guān)處的置物架上，先前這個地方擺著許多不同種類的酒，現(xiàn)在被他清理出來，留有很大一片空間。

    置物架上已經(jīng)放了七八個相同的漂流瓶，全都空空如也。

    半掩的房門在這時候被敲響。

    陳念沒有回頭，懶懶道：“進?！?/br>
    他現(xiàn)在慢慢習(xí)慣了用精神力進行探測，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將會成為他的另一雙眼睛。

    沙弗萊走進臥室，他剛從政廳回來，路過陳念的房間見門沒關(guān)，就想過來看一眼。

    “在做什么？”沙弗萊問。

    陳念：“做我的博物學(xué)作業(yè)?！?/br>
    “博物學(xué)作業(yè)？”沙弗萊看向架子上的幾個空瓶子，還以為陳念只是在做事先準(zhǔn)備：“等東西拿到了再準(zhǔn)備容器，會不會更好一些？”

    “已經(jīng)拿到了啊?！标惸罨仡^看他，眼眸和唇角都帶著笑。

    已經(jīng)拿到了？沙弗萊疑惑，可他怎么看那都只是幾個空瓶子，如果非要說里面裝了什么的話，大概就只有透明的空氣吧。

    陳念隨手拿起最近的瓶子，在沙弗萊面前將瓶塞拔開。

    alpha的信息素飄散出來，立刻引起了沙弗萊本能的抵抗，雪莉酒的清甜自alpha身上涌出，明明是沒多少攻擊力的味道，卻強勢地將屬于他人的信息素牢牢壓制。

    就連陳念都有點被影響，手腳有點發(fā)軟，但他畢竟也是習(xí)慣了沙弗萊味道的人，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

    其他alpha的氣息讓沙弗萊整個人極度緊繃，他皺起眉頭，意識到這是個自己很熟悉的味道。

    “……你這里怎么會有安東尼奧的信息素？！”

    “當(dāng)然是問他要的了。”

    陳念漫不經(jīng)心地將瓶塞塞回去，收集在瓶子里的信息素不再擴散：“這是我的博物學(xué)作業(yè)，紀(jì)逸楓讓我進行一些博物收集，題材不限?！?/br>
    “我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弄什么好，收集植物標(biāo)本應(yīng)該是最方便的，但好像又有點簡單?！?/br>
    “所以你就收集信息素？！”

    “準(zhǔn)確來說，是搜集alpha的信息素，我認識的omega實在不夠多，沒辦法做成作業(yè)?！?/br>
    沙弗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他看著架子上的七八個瓶子，腦袋有點發(fā)暈：“這些都是alpha的信息素？”

    “是啊，你還對哪個感興趣？可以隨便聞聞的?！标惸畎蜒b著安東尼奧信息素的瓶子放回原處，漫不經(jīng)心道，“你的好朋友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呢，我一說要和他單獨見面，立刻就答應(yīng)下來。

    “我說最近不太舒服，想靠信息素挨過特殊時期，他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不過我不是很喜歡他的味道，有點太沖了。

    “還是楚潯的信息素比較溫和，這一瓶就是從他那里拿到的，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們隨便聊了些話題，我稍微用了點小手段，就從他那里搞到了信息素?！?/br>
    陳念的手指在置物架上移動，悠閑地從一個瓶子指向另一個瓶子：

    “這個是紀(jì)逸楓的，我的博物學(xué)老師雖然有點驚訝我的選題，但還是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支持，他是某種植物的味道，我問他具體是什么，他說希望我課后多去查資料，親自找到答案。

    “下午我從教室回來的路上，還意外遇見了過來述職的古德斯將軍，我不好向他開口，就隨便收集了一點點，味道比較淡，但也算是個樣本吧?！?/br>
    陳念如數(shù)家珍地向沙弗萊介紹著眼前的瓶子，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他在晚宴上認識的alpha。

    沙弗萊從沒懷疑過陳念的社交能力，少年總是能輕輕松松地獲得旁人好感，那雙唇中吐露的話語真真假假，卻總是在維護著自身的利益。

    陳念把所有的樣本都介紹一遍，還詳細描述了他是如何從各種alpha手中拿到信息素的，他小小得意著，語氣里滿是興奮和自豪。

    “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厲害？”陳念回過頭去，就看到沙弗萊陰沉的臉色。

    沙弗萊臉黑的簡直就和鍋底一樣，陳念和他相處的時間也不久了，兩人之間發(fā)生過各種各樣的事情，他見過窘迫的、著急的、無語的沙弗萊，卻還是第一次見他生氣。

    陳念倒也不慌，仍舊一副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的表情，似乎還在疑惑沙弗萊為什么會生氣：“你怎么了？”

    “陳念?！鄙掣トR深吸口氣，他知道少年天性狂野，一直以來都想給自己找個伴，他默默接受著事實，也竭盡所能地滿足陳念的要求。

    但這一次，陳念做的事情他根本不能接受。

    收集各種alpha的信息素當(dāng)做藏品，還如數(shù)家珍地放置在臥室架子上？

    要知道這里先前是陳念放酒的地方，沙弗萊知道陳念每天早上起床和睡前都會小酌一杯，而現(xiàn)在，這里被各種不同的alpha信息素占領(lǐng)，在旁人看不見的時候，omega會不會做些什么？

    沙弗萊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無權(quán)干涉你的作業(yè)選題，但在這之前，你有沒有想過分寸的問題？”

    “雖然我答應(yīng)過你，可以私下里尋找自己心儀的人，但不管怎么說，你都還是一個未結(jié)合的omega，將大量來自于不同alpha的信息素放在自己臥室，你有沒有想過一旦發(fā)生什么意外狀況，會產(chǎn)生怎樣的后果？”

    “能有什么意外情況發(fā)生？”陳念不以為然，他望著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繼續(xù)加碼：“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陳念！”沙弗萊的臉色更差了，他眉峰聚起顯出怒容，往常好欺負的老好人，生起氣來也還是蠻恐怖的，“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忍，但在這方面你必須有分寸！”

    “你哄這么大聲做什么？”

    陳念把沙弗萊所有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并不氣惱，他甚至都不想和alpha爭辯，陳念安靜地看了沙弗萊幾秒鐘，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和動作。

    在沙弗萊眼中，陳念這樣就是死不悔改，他氣得都要發(fā)抖，自己小心翼翼地隱藏著心意，半點兒都不敢透露出來，陳念卻這樣和別的alpha勾三搭四，甚至還收集了那么多信息素放在臥室里。

    他接受不了，這讓沙弗萊感覺自己就是個可笑的小丑。

    “喂?！标惸顓s突然放軟了聲音，他仍舊懶散地靠在架子上，只是改為雙手抱胸，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輕聲道：

    “沙弗萊，你……喜歡我？”

    第105章

    話說出口的那瞬間，整片臥室陷入死寂。

    陳念當(dāng)然不會錯過沙弗萊眼中的震驚，alpha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如果說剛才還是他聲厲色荏地指責(zé)陳念不知分寸，那么現(xiàn)在，陳念靠著輕飄飄一句話，就徹底占據(jù)了上風(fēng)。

    面對陳念布置的陷阱，沙弗萊毫無知覺地一腳就踩進去了，簡直就像叢林里單純的小鹿，都有點讓陳念懷疑自己這兩天的辛苦布置是不是白費力了，也許根本就不用他做那么多，搞來大家的信息素可是很費勁的。

    怎么傻乎乎的。

    陳念忍住心中想要發(fā)笑的沖動，他雙手抱胸，放松地靠在置物架上，明明比沙弗萊矮上一頭，卻是如今占據(jù)支配地位的人。

    “別這副表情嘛，喜歡我難道是什么拿不上臺面來的事嗎？”

    陳念手指輕點著胳膊，他凝視著沙弗萊，臉上的笑意逐漸淡了下去，語調(diào)逐漸低落：“還是說……其實在你心里我很不堪？”

    “不！不是?！?/br>
    沙弗萊用力閉了閉眼，竭力隱藏的心思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戳穿，他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面對陳念，他喜歡上了自己未婚妻的弟弟，多么可悲的事啊。

    陳念是什么時候發(fā)覺的？少年古靈驚怪，也許他早就看出來了，那么自己的所有的隱瞞和局促，在他眼中是不是小丑一般的拙劣表演？

    沙弗萊張開嘴，喉嚨有一刻的嘶啞，艱難道：“……真正不堪的是我?！?/br>
    內(nèi)疚和愧怍潮水般涌上來，淹沒他的腳踝，小腿，腰間，最后到達胸膛，呼吸愈發(fā)困難，直到口鼻也被淹沒，冰涼的情緒灌入肺部，帶來難忍的疼痛。

    是啊，自始至終他才是最不堪的那一個，他又有什么資格去指責(zé)陳念沒有分寸呢？

    alpha移開視線，不敢去和陳念對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仍舊明亮，仿佛能透過皮囊，看清他卑劣的靈魂。

    “嘿，別這副表情嘛?！?/br>
    預(yù)料之中的指責(zé)謾罵卻沒有發(fā)生，一雙手伸出，捧住了他的臉，掌心細膩，指根處卻帶著一層淺淺的薄繭。

    陳詞捧起沙弗萊越來越低的頭，強迫對方和他對視，他將alpha的閃躲清楚看在眼中，明白究竟是因為什么，才讓沙弗萊如此煎熬。

    畢竟這可是他名義上的哥夫啊。

    連他這樣道德感極低的人都沒想著搞沙弗萊，更別說沙弗萊本身作為老實人，會更加在意和陳詞的婚約。

    只是如今，他看到沙弗萊又難過又羞愧的表情，內(nèi)心深處仿佛被什么看不見的物件重重擊打，竟是一片軟爛。

    ……有點可憐。

    “你聽著，作為alpha，會喜歡我是件很正常的事情?！?/br>
    陳念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卻都說得那么清晰，闖入沙弗萊耳中：“畢竟我長得這么好看，性格又放得開，對于你來說，應(yīng)該和那些貴族omega一點都不一樣吧？”

    陳念說的話在旁人聽來雖然挺不要臉的，但每一點都精準(zhǔn)戳中沙弗萊的真實想法。

    作為健全的人，完成認知的第一步當(dāng)然是通過眼睛，陳家雙子有著相同的容貌，這對雙胞胎有著絕美精致的眉眼，賽過最火的虛擬明星，一顰一笑都是如此奪人心魄。

    相較于陳詞的冷漠，陳念要更加靈動豐富，如同原本應(yīng)該在畫中的美少年真正活了過來，眼含笑意地降臨身邊，就算再敵視他們的人都沒辦法拿樣貌來開刀。

    陳念身上帶有地下城的野性，他極富攻擊力，從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偏偏又極有手段，小性子使得恰到好處，只會讓人享受于那種嬌縱，心中只有寵溺。

    沙弗萊明知道里面可能有坑，卻還是被吃得死死的，無論陳念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會竭盡所能地完成，只為看到少年滿足的笑靨。

    其他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

    安東尼奧仍舊被陳念故意捏造的假象蒙騙，以為自己會和并不幸福的未來皇子妃產(chǎn)生一段刺激的地下戀情，給大皇子戴上鮮艷的綠帽。

    紀(jì)逸楓和陳念第一次見面，就以極近的距離向少年介紹藏品，甚至還在之后送來一盆綠茶月季?，F(xiàn)在他是陳念的博物學(xué)老師，給陳念布置了實踐作業(yè)，不但沒批評陳念收集alpha信息素的離譜課題，還把自己的信息素提供給了學(xué)生。

    楚潯看著老實巴交，據(jù)陳念所說信息素也是他連蒙帶騙收集來的，但他畢竟是按照陳念嚴(yán)苛要求選擇的老師，也許對陳念來說，楚潯就是只小綿羊，可以任憑他收拾。

    陳念甚至還收集了古德斯將軍的信息素，那可是陳蔚元帥曾經(jīng)的部下，年齡都足夠當(dāng)陳念的爸爸了！無論如何，古德斯出于曾經(jīng)的情誼，對待陳念的態(tài)度肯定不會差。

    而在兩次宴會上，陳念也很受歡迎，他頂著未來皇子妃的身份，alpha們不敢貿(mào)然前來搭訕，但總有數(shù)不清視線追隨著少年的身影，正如沙弗萊的眼睛無法離開陳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