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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O互換人生了! 第238節(jié)

    是和從前通過用力按壓義眼,蓋過癢意般類似的暢快,近乎自虐的酸爽,讓心臟和全身都連帶著顫抖。

    接下來的日子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傅天河不愿意去防疫站人員給他安排好的孤兒院,就在三水的地下城中四處流浪。

    他走過信標(biāo)的各處,期盼著能夠從哪個角落里找到正在旅行的母親的蹤跡。

    兩年后,傅天河從垃圾桶旁邊醒來,聽到了路過的人說,辰砂的研究院和防疫站共同研制出了有效疫苗,殘忍帶走了數(shù)百萬人性命的塵病,終于被徹底消滅了。

    他抬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右眼,無動于衷地裹緊外套,重新蜷縮起身子,睡覺。

    母親給他留下了一個銀行賬戶,里面有此前攢下的不少錢,傅天河很省地用著,他像一根野草一樣生活,違規(guī)打過零工,和肥碩的老鼠搏斗,借著路燈的光芒研讀那本工程學(xué)書籍,去垃圾場拾撿一些零件,親自動手cao作。

    臟了累了就租上一間廉價賓館,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

    疼痛仍時不時地從眼底發(fā)出,但傅天河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它的存在,他能夠輕而易舉地露出最為燦爛的笑容,沒有任何人會想到,他正承受著苦痛。

    傅天河卻覺得快樂。

    為什么不呢?他還活著,能夠填飽肚子,甚至賬戶上還有一點(diǎn)存款。

    為什么不呢?

    直到十四歲那年,一個自稱是他父親的人找到了他,告訴了傅天河他的身世。

    喻永逸說,母親是他的初戀,后來兩人因紛爭分開,他卻不知道她已經(jīng)懷孕,直到偶然有熟人說,在地下城見到了一個和他很像的男孩。

    他說的話,傅天河一句都不相信。

    傅天河曾問過母親,為什么別人都有爸爸,他卻沒有,母親抱著他,告訴傅天河他父親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讓他以后千萬千萬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但傅天河還是跟著喻永逸去了三水頂層,因?yàn)樗朐囋嚳?,能不能在那里找到mama。

    “我住進(jìn)了喻家的別墅,那里有他的現(xiàn)任妻子,還有他們的三個孩子?!?/br>
    “其實(shí)我不該說現(xiàn)任妻子的,因?yàn)橛饔酪菔冀K就只結(jié)過這一次婚,三水選帝侯喬險峰的侄女,就是他的原配。”

    “我只不過是個上不來臺面的私生子?!?/br>
    “一開始我的雖然不受待見,但好歹過的還行,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分化成了一個alpha。”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喻永逸開心瘋了,”

    傅天河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但很可惜,我沒有精神力?!?/br>
    得知這一消息時,傅天河反而還挺高興,因?yàn)樗烙饔酪萆焚M(fèi)苦心將他找回,養(yǎng)在家中的真正原因。

    喬麗娜雖然身為喬險峰的侄女,卻是個beta,他們的三個孩子,幾乎不可能分化成為高水平的alpha或omega。

    但傅天河的母親,是個omega。

    以傅天河的體格,分化成alpha只是早晚的事兒,而頂尖的alpha會擁有精神力。

    當(dāng)今選帝侯喬險峰的年紀(jì)大了,不再能很好的承擔(dān)起給三水進(jìn)行核心程序修復(fù)的工作,也就意味著,他需要一個精神力強(qiáng)橫的接班人。

    這個接班人,最好能夠從小開始培養(yǎng)。

    喻永逸的希望就此破碎了。

    他本以為他的兒子能夠成為下一任三水選帝侯,甚至連喬麗娜都被他說服,愿意認(rèn)傅天河為繼子。

    現(xiàn)實(shí)卻狠狠地?fù)羲榱怂性O(shè)想,他做的一切準(zhǔn)備,都成了無用功。

    傅天河頃刻間成為了喻家人嫌狗厭的存在,原本他的三個“meimei弟弟”還知道收斂一點(diǎn),這下徹底不用演了。

    只有最小的meimei會靠近他,她只有五歲,還什么都不懂,只是本能地喜歡傅天河,但每一次都會被其他人呵斥著,讓她遠(yuǎn)離。

    不久之后,只比傅天河小幾個月的弟弟突然分化成了omega。

    并且,他有著精神力的萌芽。

    喻家上下欣喜若狂,傅天河最后的價值也消失了,誰會喜歡一個渾身是刺,瞎了一只眼,還沒有任何用處的私生子呢?

    傅天河見狀,干脆利落地拍拍屁股走人,乘坐只身前往星葉的航船。

    白嫖了兩年好吃好喝,真不錯。

    隨后的幾年,他在星葉自學(xué)工程,又去了煙晶和藍(lán)礬,最終來到了辰砂,在13號信息處理區(qū)找了一份機(jī)修的工作。

    這時,他21歲。

    “大概就是這樣了,后來,我就遇見了你?!?/br>
    傅天河吐出口氣,省略掉許多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節(jié),他二十一年的人生,原來只用十多分鐘就能夠全部講完。

    如果寫出來,應(yīng)該也只是一本薄薄的書吧?

    如果這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陳詞說不定會客觀地評價上一句精彩。

    但如今,他知道每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對當(dāng)時的傅天河來說,都意味著困境和苦難。

    傅天河獨(dú)自一人,就像當(dāng)初母親教過的那樣,無論遭遇什么,都用燦爛的笑容面對。他幾乎遭遇過世界上所有的不公,竟然還能夠那么快樂。

    傅天河戳了戳陳詞的臉,少年眉頭微微皺著,如同正在認(rèn)真思索。

    他的過去有那么值得多想嗎?

    直到,“咕?!甭暻逦貜谋蛔永飩鱽?。

    陳詞這才回過神,時間已經(jīng)不早,傅天河這一覺近乎昏迷,睡去了而幾個小時,他本就消耗巨大,也該餓了。

    “我叫安安幫忙買頓飯?!?/br>
    陳詞起床,去叫隔壁的小姑娘,傅天河緩慢地翻了個身,適應(yīng)著從每一處傳來的疼痛,被爆揍了一頓可真難熬啊。

    他撐著床頭柜,坐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衛(wèi)生間,想要看看自己缺失的右眼如今是什么樣子。

    傅天河來到鏡子前,他一抬頭,怔住了。

    只見他原本濃密的黑發(fā),短短一夜過去,已然全白。

    現(xiàn)在的他,一頭白發(fā),右眼缺失,鼻青臉腫,身上找不到一塊好的地方,在空洞的眼眶內(nèi),布著軟爛的rou,隨之可能被晶體再度刺破。

    如同……從陰溝里跑出的怪物。

    傅天河深吸口氣,他用力閉上眼,按在洗漱臺上的手收緊,骨節(jié)都在發(fā)痛。

    這個時候,陳詞回來了。

    他看到衛(wèi)生間里的傅天河,alpha肩背傴僂著,似乎整個人都垮掉了,陳詞甚至還清清楚楚地見證了一滴水無緣無故落下來,砸在了洗漱臺上。

    陳詞花了兩秒鐘,反應(yīng)過來那是一滴眼淚。

    他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了傅天河。

    陳詞不太能夠理解傅天河為什么哭,也許是太痛了吧,他擁抱著alpha,將頭靠在他寬闊的后背上,抬起手,摸了摸傅天河的頭發(fā)。

    過了良久,傅天河聲音顫抖著:“我變得好丑?!?/br>
    “哪里?”陳詞抬起頭望向鏡子里的傅天河,他是真的不覺得有哪里值得alpha用這個詞來形容。

    臉上的傷痕很快就會消腫愈合,空洞的眼眶可以被遮掩,至于那一頭白發(fā),難道不是很多人拼命想要染成的顏色嗎?

    他的指尖從傅天河發(fā)中穿過,一夜白頭并未改變傅天河的發(fā)質(zhì),仍是有些yingying的堅韌,摸起來就像一條狗狗。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顏色,也可以染成其他樣子?!标愒~道,“但我很喜歡?!?/br>
    傅天河很少從陳詞口中聽到他用“喜歡”來評價一件事物,omega永遠(yuǎn)都是冷靜的,客觀的,他會從外形、功效、實(shí)用度等方面作出判斷,鮮少帶入自己的喜好。

    而如今,九月說喜歡他這幅樣子。

    這幅……狼狽又疲憊的樣子。

    無論少年是闡述事實(shí),還是單純地予以安慰,對傅天河來說,都讓他心中的悲愴消退了不少。

    他轉(zhuǎn)過身,用力將陳詞抱住,縱使這一動作牽動全身劇痛:“只要你喜歡就好?!?/br>
    傅天河的下巴墊在陳詞額頭上,有點(diǎn)刺刺的,陳詞索性就提議幫他刮一刮。

    alpha傷得實(shí)在嚴(yán)重,兩只手最近都最好不要沾水,陳詞將泡沫打在傅天河受傷的臉上,小心地挑起他下巴,用刀片刮去剛剛冒出的細(xì)密胡茬。

    就算陳詞再謹(jǐn)慎,也免不了碰到傅天河受傷的地方,因?yàn)樗麖埬槢]就哪處地方是好的。

    傅天河眉頭擰在一起,忍耐著疼痛,不讓自己吭出一聲,活到這么大,他沒什么特別厲害的,就是擅長忍耐。

    水流嘩嘩,沖去刀片上的泡沫和胡茬,陳詞幫傅天河把臉洗凈,又用小方帕給他擦干。

    “好了。”陳詞左右看了一番,非常滿意,精神力在這時察覺到了外面走廊上安安的靠近,在對方敲門之前,陳詞率先給她打開了門。

    “師父。”安安手里拎著他們的午飯,“稍微買了一點(diǎn),不知道你們愛不愛吃?!?/br>
    陳詞:“好,辛苦了。”

    安安把飯放到桌上,她關(guān)切地探頭看向傅天河,小聲問:“師娘情況好點(diǎn)了嗎?”

    “好些了。”傅天河下意識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右眼,對她笑了下:“不用擔(dān)心,昨天晚上有沒有嚇到你?”

    “怎么會呢?”安安趕忙擺手,“您沒事兒就行?!?/br>
    他們?nèi)齻€坐在一起,吃過午飯,傅天河老想把自己的右眼捂住。

    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某種習(xí)慣,畢竟從剛獲得義眼的那時起,母親就無數(shù)次地嚴(yán)肅警告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其取下。

    如今空洞的眼眶暴露在外,給傅天河的感覺更像是渾身赤裸著走在大街上,無法自控的羞恥和恐懼在心里蔓延,他所有的秘密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

    陳詞看了他幾眼,任由傅天河全程遮著眼睛吃完了午飯。

    安安當(dāng)然不會覺得有哪里奇怪,見到傅天河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師娘的一只眼睛是假的,她的想法很簡單,如果舊的那個丟掉了,可以換一個新的呀。

    飯后安安搶先收拾好桌子,陳詞對她道:“今天晚上我再教你?!?/br>
    “好?!卑舶泊饝?yīng)下來,把垃圾拎出房外,關(guān)上了門,不打擾兩人。

    陳詞又讓傅天河躺到床上,alpha元?dú)獯髠?,這兩天還是盡可能的多加休息,ashes只是被暫且抑制了,陳詞還沒能想到將它徹底治愈的辦法。

    潛伏期間,塵晶也會在體內(nèi)汲取感染者的生命力量,否則傅天河也不至于一夜白頭。

    傅天河剛一沾枕頭,就又沉沉睡去,他這種狀態(tài)陳詞還比較放心,雖然他對情緒的感知還比較遲鈍,但仍然能夠發(fā)覺到傅天河身上表露出的毀滅性。

    alpha想要?dú)У舻?,是他自己?/br>
    陳詞翻過兩人放在墻角的行李,從內(nèi)兜里拿出針線包,坐在桌邊研究。

    嗯,這種東西他當(dāng)然不會用,生活在白塔,陳詞怎么可能自己縫補(bǔ)東西,無論衣物還是用品,別說壞了,只要曬微沾染污跡,都會被立刻更換成嶄新的。

    之前旅行中,如果他們的衣服有哪里劃開口子,或開了線,都是傅天河去縫。

    但他有看過傅天河使用,細(xì)細(xì)的針線在alpha手中靈巧穿梭,只需要十幾秒,就能把破損的衣物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