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一家子無能狂怒，看不慣她又干不掉她，后來還得求她討好她，嘖嘖嘖，原來活出自我，真特么的爽透了。

    人人都說劉青是個白眼狼，自私小氣，有本事也不知道扒拉兄弟，一個個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文靜：確認過眼神，遇到了對的人。

    第2章 爭吵

    十月里，天又熱，活又多，本就累了一身的火氣，如今被許麗這么一罵，周老二是徹底爆發(fā)了出來，別說是娘老子了，就是天王老爺來了都沒用。他提溜著周寶成的腳踝，把他慢慢往下降，就差那么一指距離，頭發(fā)可就真的碰到糞水了。糞水的臭味塞了周寶成滿鼻子滿嘴，可更抵不住他心中的畏懼，不由大聲嚎哭起來：“大叔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欺負meimei了?！?/br>
    周老二沒搭理大侄兒，而是把目光投向大哥大嫂，冷聲道：“國家說了，男女平等，生兒生女都一樣，你們家把那二兩rou當寶貝，以為人人稀罕，在我看來，狗屎都不如。老子今日把話撂在這兒，以后誰再敢欺負我家閨女，老子就欺負回去。今個你家兒子把我家珠珠腦袋打破，這醫(yī)藥費，得賠。還有，我生了個閨女，是吃你們大房的飯了么？要你們咸吃蘿卜淡cao心？爸，媽，你們偏心孫子，尋常偷偷藏點吃的喝的給寶成寶安兩個，我也不計較?？山駛€珠珠都熱暈了過去，但凡沒注意，孩子就沒了。這事兒，你得給兒子個說法?！?/br>
    “呸，好你個老二，搞半天你是窮瘋了，變著法子撈錢呢？想哄老娘的錢，別說門了，窗都沒有。”一聽是要醫(yī)藥費，許麗當即跳腳叫罵，不僅如此，她還扯著周老大的衣裳罵道：“周來發(fā)你個廢物，眼睜睜的看著妻兒被弟弟欺負，你也不曉得打回去?！闭f著，還作勢要打周來發(fā)。

    于婆子看不下去了，喝止住許麗，又一臉疲憊的對著二兒子道：“老二啊，寶珠這事兒，是娘虧心，沒看顧好她?？珊⒆硬皇呛煤玫拿?，你作什么跟寶成一個孩子計較。娃娃間打打鬧鬧，沒個輕重，也是常有的事情。這樣吧，醫(yī)藥費，媽掏給你。你快把寶成放下來，仔細別把孩子給嚇著了?！?/br>
    于婆子曉得二兒子的性子，他就是個蠻不講理的爆炭頭，跟他扯下去，鬧到后日也不得清靜。如今寶成還在他手上，大人們吵一架打一架都還好，但孩子膽小不經(jīng)嚇，可不敢弄出個好歹來。

    因著周家三兄弟的屋子是連排一起的，故而周寶珠將隔壁的爭吵聲聽的是清清楚楚。

    說實在話，周寶珠并不記得有這么一樁事情。不過她的額頭上的確有道疤，聽老媽講，是她從竹床上跌下來，磕著了。為此，她爸還跟爺奶鬧了好久的脾氣。

    不過很多事情，周寶珠也是從長輩口中得知，且每個人說法都不一樣，聽著聽著，就覺得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難處。就好比奶奶，她每日里得洗衣做飯，還得照顧孩子，照顧爺爺，忙的腳不歇地，依她來說，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正常的。偏她爸這人眼里容不下沙子，凡事都講究個公平公正，吃不得一點虧。

    可在她爸看來，奶奶做事多有偏頗，好處想不到二房，苦事累事從不落下他們。

    終歸，她爸這人，是與親娘老子也處不來的，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不過也因為這點，周寶珠小時候總被堂哥堂弟表姐表妹的孤立，后來爸媽外出打工，她在村里做留守兒童，很受了些委屈，也把性子養(yǎng)的懦弱膽小。好在她后來上了大學(xué)，交了強勢的好友，再加上跌了幾個跟頭，總算慢慢扭了回來。

    想到小時候留守村里的日子，周寶珠不由打了個哆嗦，她是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一回了。

    劉芳見女兒打哆嗦，以為她是被隔壁的爭吵聲嚇的，不由輕哄道，“寶珠不怕不怕奧，mama在，誰也不敢欺負你?！?/br>
    周寶珠窩在劉芳的懷里，感覺十分安心幸福。

    上輩子，姑且當作上輩子吧，爸媽外出打工掙錢，一直到她上高中才回來陪考，可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長大了，再加上多年的生疏，行動上從不親密，更何況窩在她的懷里，被她哄著親著了。

    后來，母女關(guān)系緩和，她媽不止一次后悔自己沒能參與女兒的童年。

    周寶珠原以為，有些遺憾，彌補不了。沒想到她竟重生一回。

    念此，周寶珠心里暗自歡喜，她蹭了蹭劉芳的脖子，軟聲道，“珠珠不怕，爸爸會打壞人的?！?/br>
    劉芳抱著女兒搖了搖，剛準備說什么，就聽見婆婆尖叫的聲音，那聲音如同鐵叉子刮到了玻璃杯，讓人頭皮發(fā)麻。

    “老二，你鬧這么一出，是要逼死媽么？好好好，我這就來給你女兒抵命?！?/br>
    二兒子不聽話，大兒媳婦又在那兒火上澆油，氣的于婆子只能扯著嗓子叫著嚷著，要以命抵命。

    大熱天里，周家鬧了這么一出，可引了不少人過來看笑話。有好心勸架的，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這不，就有人道，“于大媽，你今個可得好好治治周老二。今個不把他按下去，以后你這個當媽的話，就更不管用嘍。”

    還有人道，“怎么又是周老二在鬧？劉芳呢？她怎么又躲屋里頭了？于大媽，早跟你說了，別找外地兒媳婦。外地人心眼壞滴很，就愛背后使小刀。你看看她，從來不出頭，都把你兒子當槍使呢?！?/br>
    這吵著，鬧著，哭著，罵著，夾雜著笑聲和奚落聲，織成了一張亂網(wǎng)，把周老二一家悶在里頭，無處說理。

    劉芳聽了，心里氣悶，眼眶都泛紅了，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出門講和妥協(xié)。萬事她都能忍，唯獨舍不得女兒受一點點委屈。

    周寶珠心里也不痛快，聽著村里人對她爸媽惡意的奚落與瞧不起，恨得牙癢癢。

    上輩子也是這樣，村里人看不起mama是外地人，嘲笑她說話的口音，走路的姿態(tài)，甚至連她吃苦耐勞的優(yōu)秀品質(zhì)也被扭曲為窮酸老土。

    人一旦有了偏見，仿佛對方連呼吸都是錯的。

    周寶珠留守在村里，聽的最多的就是外人對爸媽負面的評價，甚至在她兒童時間，還有人問她知不知道潘金蓮與武大郎的故事？

    有些事情只要一想，就覺得心中作嘔，且饒是她活了兩輩子，此時此刻，仍舊忍不住嘩嘩落淚。

    “媽，都是壞人?！泵髅魇撬芰藗瑸楹畏吹拐f她家得理不饒人？

    劉芳原本有些氣，見女兒這般，反倒不氣了，她一邊給寶珠扇著風(fēng)，一邊道，“珠珠別怕，爸爸是大英雄，專打壞人的?！?/br>
    正如劉芳所言，周老二可不是吃素長大的，他見村里人口無遮攔，不由冷笑道，“一個個的生了一張狗嘴，整日里只會汪汪汪的狗吠。曹嬸子，你女兒跟人在外頭開房的事情還沒過去呢，還有臉管別人家閑事？”說完，也不管曹嬸子通紅的面色，又繼續(xù)道，“張老三你個老光棍，人家寡婦都不稀得跟你，你還好意思笑話我？”

    周老二做事強硬，講究打人打臉，不時就將看笑話那幫人家中的丑事抖落個干凈，末了又道，“自個兒屁股上的屎還沒擦干凈呢，還好意思笑話我?！?/br>
    眾人氣的面色通紅，吵不過周老二，打，自然也是打不過的。整個河西村的人都曉得，周家老二就是個蠻子，打起架來不要命。

    看熱鬧的人罵罵捏捏的走了，也有幾個好心的嬸子叔伯，把周家能鬧的人拉開，勸的勸，哄的哄，也算摸著良心說了公道話。

    周寶成受了嚇，吃了教訓(xùn)。周老大夫妻受了氣，賠了幾塊錢醫(yī)藥費。至于兩位老人，早心疼的把大孫子拉到廚房，一邊叫魂，一邊安撫。

    至于周老二，他今日這通發(fā)泄，也算是借題發(fā)揮。他老婆是個心寬良善的，總是勸他不要跟人一般見識，只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別在乎旁人的說嘴。

    老婆不在乎，但他這個當老公的在乎。以前是老婆管著，不讓他鬧。

    今個，他鬧這么一出，可是經(jīng)過允許的。若是白白浪費了機會，他還不得懊悔死。

    哎，可惜老婆不準他打架，若不然，他一拳頭能把老大夫妻兩個干趴下。

    第3章 前路

    自從周寶珠受了傷，劉芳就再也不敢把她一個人留在家中了。這幾日，就是去地里打稻谷，也把女兒拘在身邊。

    周寶珠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見爸媽辛苦，也邁著小短腿，跟在他們后頭做點小活。就是遞一把稻子，撿幾個散落地上的稻穗也是好的。

    說來，周老二家也就四畝二分地，其中四畝地連在一塊兒，在村后頭，是離水庫最遠的地方。不像周老大跟周老三家，田地緊靠著水庫，澆水很是便利。

    “天熱的很，歇口氣吧?！眲⒎疾亮瞬聊樕喜弊由系暮怪椋娨摴鹊牡咀硬皇Ｏ率裁?，就喘了口氣道。

    周老二囫圇的抹了把汗，抬頭看了看天，烈日發(fā)著刺眼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

    “走，去竹林地里喝口水?！碧锂€附近有個小矮坡，坡上種滿了竹子，竹林里頭有不少老墳。

    這在農(nóng)村是再正常不過的現(xiàn)象，埋的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故而也沒人在意或者畏懼這個。

    劉芳拉著女兒尋了塊平滑的石頭坐著，周老二則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把地上的野草壓的扁平扁平的。

    這一休息，疲倦頓時席卷全身，饒是做慣了農(nóng)活，這個時候也有些扛不住。

    然而讓劉芳頭疼的是，她家的稻谷雖好的差不多了，但周老大和周老二家的稻子剛泛黃，還沒開始收割呢。

    村里的習(xí)俗，都是你幫我，我?guī)湍恪Ｄ募业咀酉瘸墒?，就呼啦啦一幫人，先去那家干活。如此這般，東家忙完忙西家，沒得休息。

    不過凡事也有特例，村里那些兄弟隔墻的，或與姐夫妹夫鬧矛盾的，就會擇關(guān)系好的互幫干活。

    原先周家三兄弟以及出嫁的大姐和小妹就是這般你幫我，我?guī)湍?。風(fēng)俗雖好，可周老二一家總是會吃虧。

    好比去年，先給周老大家割稻子，接著是周大姐家，本來輪到周老二家了。許麗這個大嫂子說時間錯不開，他們兩口子得回娘家?guī)兔Α?/br>
    因著劉芳屬于遠嫁，不用回娘家干活，這也導(dǎo)致大房三房總以娘家為借口，逃避幫兩人干活。

    去年如此，前年如此，今年周老二家稻子最先成熟，他們兩家亦是如此。

    今年，也就小妹夫過來割了兩天稻。

    家里人如此行事，按著周老二的想法，堵上他們家門，罵個痛快才對。劉芳卻懶的吵架，今年她家收稻子，也沒開口喊人。

    “來貴，我今早拎水的時候看了一眼，大哥家的稻子快要收了。今年，怎么弄？”歇了口氣，喝了杯水，劉芳也有力氣考慮往后的事情了。

    她心里早有盤算，但之前還是得探探周老二的口風(fēng)。

    “他家的稻子關(guān)咱們什么事兒。芳芳，你別管，等咱家稻谷收好了，就去小妹家干兩天?！敝芾隙睦镉懈芊Q，誰對他好，他對誰好，最是簡單。

    劉芳心里搖頭，事情不是這么講的。寶珠他爹是個硬脾氣，可也不愛聽人閑言碎語，一聽就炸，到時候鬧鬧騰騰的沒個消停。

    大男人被困在流言蜚語中，終究是不好的。

    “我想著，忙完這段日子，咱們出去掙點小錢吧。”劉芳斟酌著，還是開了口。

    村里人閑來無事，不是東家長就是西家短，要么就是窩在家里打牌。劉芳不喜歡打牌，又加上言語不通，與村里的婦人關(guān)系平平，每日里忙活的都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但是秋收過后，花個幾日功夫把冬小麥種下去，接下來就變得空閑輕松。

    劉芳想著，與其呆在村里受氣，不如出去掙點小錢。

    她雖是從窮地方嫁過來的，但其實河西村也沒富到哪里去，周家更是窮的叮當響。旁的不說，就如今住的屋子，瓦礫破舊，木門斑駁，若是下雨，定也是屋外下大雨，屋內(nèi)下小雨。待到了冬天，還得用蛇皮袋堵住門窗，不然冷風(fēng)鉆進來，凍的人骨頭疼。

    故而村里的流言，大多都是假的，至少劉芳與周老二結(jié)婚，可不是圖財。

    當然，這個事實，但凡長了眼睛的都應(yīng)該看的明白?？伤齻円牟皇堑览?，看的不是現(xiàn)實，只愛圖個嘴上痛快，仿佛貶低了別人，自己就能高人一等似的。

    “寶珠怎么辦？”出門打工不要緊，就是女兒怎么辦？

    他可不指望靠爸媽照看寶珠。

    一旁的寶珠聽了，也緊張的看著劉芳。上輩子的她，對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畢竟三歲的孩童，能懂什么事兒。她只曉得爸媽不在家，村里的大人就愛騙她說，她爸媽不要她了，每每她哭的眼淚鼻涕一臉，才輕飄飄說兩聲，“開個玩笑呢，這孩子也是個傻的，連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br>
    幼時耳邊充滿了恐嚇聲，玩笑聲，斥責(zé)聲以及貶低聲，周寶珠很長一段時間，分不清別人說的話是真是假？是單純的笑話，還是意有所指？

    周寶珠少時失去了辨別這種真話假話玩笑話的能力，等到三十多歲，方才慢慢撿回來。

    劉芳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嘆了口氣道，“原想讓媽幫著照顧的，如今我也不指望了。要不，咱倆把孩子也帶著吧?！?/br>
    周寶珠聽了，眼睛一亮，當即說道，“爸媽，一起一起?！边@輩子，她只想做個粘人精，可不想再做留守兒童了。

    周老二皺著眉頭，頗為不贊同道，“出去打工，人生地不熟的，吃飯喝水樣樣要錢，帶個孩子，也不方便呀。而且我也聽人說了，去外面，頂多去工地上做做小工。工地上多是男人，說話做事也不顧及，一大群人擠在鐵皮棚子里住著，苦的很。而且工地上，磚頭鋼筋也多，萬一寶珠沒注意，跌著碰著，也危險?！?/br>
    周老二考慮的是現(xiàn)實問題，他們村里也有人去市里打工，說了，市里面也只有工地上肯招短工。

    但去年，他們鄰村有個男人在工地上被掉落的石板給砸死了，這事兒，多少還是影響了一些人。

    周寶珠不聽這些現(xiàn)實問題，一把抱住劉芳的胳膊，仰起頭就開始假嚎，可嚎著嚎著，想著上輩子凄慘的童年，這淚水就剎不住的往下流，小鼻子小眼也通紅紅了。

    周寶珠索性哭個痛快，慌的周老二手忙腳亂的哄她，劉芳更是作勢要打他，并道，“好珠珠，別哭了，你看，媽幫你打爸爸，讓你爸爸瞎說八道，讓你爸爸惹咱們珠珠哭?！?/br>
    一旁的周老二也裝作被打的凄慘可憐的模樣，皺眉苦臉，縮脖子倒怪的哭著求饒，這一招，若是哄個不知事的三歲兒童，自然是百試百靈。然而周寶珠內(nèi)里是個成人，哪里會上當？不過爸媽如此哄她，周寶珠心里也覺得暖暖的。

    “爸媽不要寶珠了嗎？”周寶珠的眼淚水倒是剎住了，可小身板還未回過神來，說一句話，愣是抽了好幾下，瞧著可憐可愛的很。

    劉芳先是給閨女擦了擦臉，接著好笑道：“這丫頭，鬼機靈的，還聽懂爸媽的話了？放心，爸媽什么都不要，也不可能不要寶珠的。寶珠可是爸媽的命?！?/br>
    周老二憐惜的摸了摸女兒軟乎乎的頭發(fā)，嘆氣道：“芳芳，要不這樣吧，我出去找個活干，你跟珠珠呆在家里?！?/br>
    劉芳心里不樂意，可一時也沒辦法。

    “算了，這事兒以后再說，總歸一天兩天也走不了的?！眲⒎际遣幌肓粝聛砀鷥蓚€妯娌日日打嘴上官司的，可讓她丟下女兒，也實在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