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站在他身前，暴雨終于停下，疼痛亦休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感受著體內(nèi)從未有過的澎湃而新鮮的力量，若有所思道：“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她看向碣石，不知何故忽然狂笑起來，開闊無垠的山野之上，她的笑聲由于靈力的加成穿透極廣，如同狂暴的攻擊，惹得人心神劇烈，仿佛五臟六腑皆被震破一般。

    施天青替劉仁捂上了耳朵，三位仙君默默往后退了幾步，齊齊打出防護(hù)隔音的幻術(shù)。

    直到那笑聲戛然而止，一身黑白的永安雙手失去力氣，直直跌落在地，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玉指落在青青草地之上，眼角滑落一滴清淚，陷入了昏迷。

    林焉垂眸看向眼前已無還手之力的三人，將那玉簡召出，純白的光芒急劇放大，玉簡將三人包裹在其中，隨林焉一起，徐徐飄向白玉京。

    隱在術(shù)法屏障后的三位仙君對視一眼，亦是無聲地離開了皇都。

    劉仁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哭得眼淚嘩啦，幾乎就要厥過去。

    幽冥主的寢殿外徐徐傳來整齊一致的步伐聲，施天青忽而凝眸看向劉仁與泉臺君，淚眼婆娑的劉仁瞬間躺倒在他身上，泉臺亦被他的縛魂咒暫時剝?nèi)チ宋甯小?/br>
    他才慢悠悠地對水鏡另一頭的人道：“天兵要來拿泉臺了，我也該走了……容姬?！?/br>
    一個極其美艷的女人出現(xiàn)在水鏡另一頭，眉心一顆殷紅的痣，舉手投足皆是風(fēng)情，那一雙細(xì)長眼上擦滿深紫的妝，顯得格外詭譎瘋癲。

    “居然失敗了。”她道：“施天青，我很失望?！?/br>
    施天青無所謂地聳聳肩，直接收了水鏡，女人嫵媚姣好的面容因著水鏡的折疊顯得扭曲，他不甚在意地切斷了聯(lián)系，將那水鏡丟回原位，又飛速撤了深水幽境，趕在天兵逼近主殿前抱起劉仁飛速離開了大殿。

    卻不料下一刻，那水鏡自己打開折疊，從幽微處爬出，徐徐展開，出現(xiàn)在水鏡那一頭的卻是另外一張面孔。

    或許是收到了什么感召，亦或許是施天青縛魂咒的時效到了，泉臺君猛地睜開眼，便對上了水鏡中的人。

    他登時趴跪在地，哀求道：“大人，大人！碣石君東窗事發(fā)，都是因為我按照您的吩咐動了秦央??！”他抖如篩糠地看向水鏡中的人，“如今白玉京上的天兵來抓我，您一定得救我?。　?/br>
    顯然不止施天青聽見了遠(yuǎn)處漸近的腳步聲。

    水鏡中的人仍是一身樸素的灰袍，他理了理袍袖，對泉臺道：“我承諾過你，自然不會食言。”

    那泉臺聽完心里激越，更是急急地要表忠心，“您放心，就算我被抓起來，也絕對不會把您干涉過此事供出來。”

    灰袍驀地抬眼，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不動聲色地看向他，如同在看一潭死水。

    原想放他一條生路，可泉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死了。

    不知為何，泉臺忽覺周身變冷，他猛然抬頭，卻發(fā)現(xiàn)水鏡那一頭的灰袍正扶著鏡框，不費任何氣力地將整個身體穿過鏡面。

    泉臺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身體抖如篩糠。一雙枯瘦的手撐在身后，不住地往后爬，目光卻不敢脫離水鏡半分。

    終于，灰袍站在他面前，沒有任何阻隔。

    泉臺君也不再有開口的機(jī)會。

    第33章 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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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未到過白玉京的人，恐怕畢生都難以想象這座凌駕于九州之上的天宮有多么繁華。

    林焉走在純白無瑕的玉階梯上，每隔十階，便有左右八名下仙宮人向上傳頌：

    “恭迎三殿下回京——”

    聲線整齊不似人聲，清雅空靈如煙似幻。

    周遭是如絲如縷的仙樂，無數(shù)樂伶工人輪班換職，務(wù)必保證天宮中的仙樂永不停歇。

    神霄絳闕，璇霄丹臺，雕梁畫棟，美輪美奐，柔軟靜謐的云煙繚繞著每一座宮城，栩栩如生的雕刻隨處可見，十二樓五城，無一染塵埃。

    將三人暫時收押，林焉回到寢殿之中，便有仆從侍女服侍他沐浴焚香禱告，梳洗發(fā)髻，換上純白無瑕的宮服，扣上華麗繁復(fù)的銀冠。

    每走一步，銀簾微搖，宮服上的金銀繡線閃爍出繁復(fù)的星子。

    覲見眼前人，他先行大禮，后遞上玉簡，朗聲道：“父君在上，兒臣前來復(fù)旨?！?/br>
    天帝聽他述職完畢，遂將他扶起，合上殿門。“開門是君臣，關(guān)門是父子，”眼前眼角已有細(xì)紋的男人將林焉帶至內(nèi)間，桌上是琳瑯滿目的繁雜菜色。

    “邊吃邊說?！?/br>
    許多人都不敢相信，他的父君，整個三界最尊貴的主宰，旁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天帝陛下，其實在他眼前是個很隨和的人，就好像尋常人家的父子，全然不是人間所說什么‘天家無父子’的模樣。

    甚至連從前在人間就貪嘴饞吃的毛病都帶上了天庭。

    “兒臣陪您一塊兒吃吧。”林焉見他端碗執(zhí)著道。

    天帝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從前不肯學(xué)使箸，也對這些凡食無甚興趣，怎么得去了一趟人間便愿意陪我吃了？”他說完，像是根本沒有等林焉回答的意思，邊自問自答道：“定是人間珍饈絕美，打動了吾兒，朕就說，哪有人能不愛吃的。”

    林焉像是早就習(xí)慣了天帝慣常的說話方式，聞言只是輕笑接過一旁侍女遞來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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