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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13節(jié)

    “娘娘,您這是——”

    將將走到殿門口,身后便傳來云竹的驚呼聲,顧禎步子驀然頓住。失神許久,終是按捺下心緒轉(zhuǎn)過了頭。

    卻見矮榻之上,皇后已然褪去了鞋襪,那左邊的腳踝處腫得老高一片。

    紅腫得,比前幾日還要厲害。

    顧禎面色一變,闊步走了過去,沉聲問她:“怎么成這樣了?”他僅是伸手碰了一下,趙懿懿便又嗚咽起來,不住地喊著疼。

    “胡鬧!”顧禎眉眼倏地陰了下來,凝著她的眸子問,“都還未好全,你今日出去騎什么馬?”

    趙懿懿不答。

    本來就醉了,飲過醒酒湯后雖清醒些許,仍舊可以裝作聽不明白。

    夫君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想隨他出去,這是他頭一回主動相邀,若是錯過這一回,只怕再難有機(jī)會。

    他富有四海,天下萬事萬物唾手可得,又怎會懂得,她這樣患得患失的滋味與心境?

    趙懿懿咬著唇瓣,將頭深深低了下去,不敢去看他怒不可遏的眸色。

    自個生了會氣,她倒好,竟跟個鵪鶉似的躲起來了。顧禎深吸口氣,令道:“去取藥油來?!?/br>
    酒液在胃里翻涌著,頭腦亦是昏昏沉沉的。直至一股冰涼貼上腳踝時,她才猛地一個激靈,短暫的回過了神。

    低下頭去,卻見得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正在自個腳踝間涂抹著。

    那手指節(jié)分明,寬大得能將她腳踝圈上一圈還有富余,掌心與指腹有著薄繭,在她腳踝間摩挲時,令她略不安地皺了下眉頭。

    很快,她反應(yīng)了過來,更是睜大了眼看過去:“陛下?”

    “安分些!”顧禎拍了拍她的小腿,眉眼含戾,“朕看你這只腳是不想要了。”

    殿門被人扣響,吳茂的干兒子吳南在外通秉道:“陛下、娘娘,淮安侯這會兒在殿外,想要求見娘娘?!?/br>
    顧禎的動作停了停,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皇后衣衫凌亂,一身的醉意與委屈,還有那正被自個握在手中上藥的腳踝。

    怎么瞧,也不像是能見人的模樣。

    他遂淡聲回道:“讓他回去,皇后沒空閑見他?!?/br>
    吳南將話原原本本傳給了趙維民,好聲好氣地將這位國丈給勸了回去。

    趙維民明面上也是應(yīng)了好,還叫他代向皇后問好,心中卻升起了不滿。

    他這個做父親的都親自上門求見了,她竟還是擺著皇后的架子,只派了個閹人出來!怪道阿徐說連枝怕她,原來她就這么對家里人。

    堂堂一個皇后,這偌大的后宮里也沒個旁人,居然還籠絡(luò)不住陛下的心,半分恩典都沒給家里求著。

    那些個寵妃,哪個不是家里跟著雞犬升天?譬如何太妃,就她胞兄那貨色竟也做了大理正。

    趙維民憤憤想著,也是她自個不爭氣,成婚這么久都沒個動靜,擺譜倒是挺會的。

    -----

    回想著顧禎方才給自個上藥的舉動,趙懿懿心頭又燃起了莫名的情緒。

    在他塞好藥瓶子,拿帕子擦拭指尖時,趙懿懿傾身將他攥住了:“陛下!”

    “何事?”顧禎眉眼淡淡,峙立在那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叫她下意識攥緊了手,生怕他飛走了。

    “夫……夫君?!壁w懿懿終是喚出了藏在心中的那個稱呼,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借著那五分醉意,不死心的、祈求般的將白日的話又問了他一遍,“夫君有沒有、有沒有喜歡過懿懿呢?”

    作者有話說:

    悄悄探頭,嘻嘻~

    第13章 幼蠶

    靜謐的大殿內(nèi),充斥著她急切不安的聲音,其中的哀婉之意,足以叫人心神俱碎。

    夫君,夫君。

    這個稱呼雖早已藏在了心里,卻還是她頭一回,光明正大的從口中喚出來。

    他明明就是她的夫君啊,為什么、為什么她只能同旁人一樣,喚他陛下呢?

    “夫君?!彼滩蛔。謫玖艘宦?。

    這兩個字于顧禎來說,是極其陌生的。他只在紙上見過、偶然聽旁人喚過,卻從未親身經(jīng)歷過。

    直至手背上突兀砸落幾滴guntang時,顧禎才猛然回過了神,皺著眉頭側(cè)首看去,卻見她蓄在眼中、一直未曾流下的淚水,在此刻盡數(shù)淌了下來。

    在北浮山未能得到任何回應(yīng),趙懿懿本已不敢再問了的,或許是酒水可壯膽,她逐漸生出勇氣,將剛才那個問題重復(fù)了一遍,滿懷著一腔期許仰起了頭。

    其實(shí)她看起來很乖巧。

    哪怕醉了酒,也未有過多的失態(tài),只是鍥而不舍的追問著一些話。在他看來,她如今的舉動,和耍小孩子脾氣沒什么兩樣。

    這句話,她從早上問到了現(xiàn)在。顧禎從不知道,自己這位皇后,還能有這般執(zhí)拗的時候,執(zhí)拗到他險些招架不住。

    “朕不該叫你飲酒的?!绷季?,顧禎垂眸偏頭避開,忽而伸手撫了撫她的額發(fā),淡聲道,“時辰不早了,醒酒湯都喝了,皇后還是早些歇下吧,明日還要回宮?!?/br>
    他一如既往的柔和,就像世人所說的溫潤如玉,可落入趙懿懿耳中時,卻叫她心尖揪得更緊了。往日能帶給她安心的沉穩(wěn)聲音,現(xiàn)在卻化作道道利刃刺向她。

    多年來不敢問出口的問題,今日終于鼓足勇氣問了,卻沒能得到半點(diǎn)回應(yīng)。

    他連騙一騙她都不肯嗎?

    哪怕他騙她,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相信的。

    身子忍不住的輕輕顫抖,她竭力咬著唇瓣,不愿叫自己的嗚咽聲泄露出來。

    “快睡吧,朕明日有東西給你?!鳖櫟澘粗噲D將自個蜷縮成一團(tuán),沉聲道了句。

    顧禎起身走后,趙懿懿全身的力道也被抽得一干二凈,毫無半點(diǎn)生氣地靠在榻上,直至宮娥準(zhǔn)備好了熱水請她入浴,才逐漸恢復(fù)了些許。

    她靠在浴桶邊緣,云竹一面往水中加著香露,一面心疼道:“娘娘,您這又是何苦?”

    醉酒后,趙懿懿的反應(yīng)要比常人慢上半拍,不知過了多久,她將身子整個潛入了水里:“你不懂。”

    那年長安春光正好,比任何時候都要妍麗,雪白的梨花開滿枝頭,少年立在樹下朝著她微微一笑。

    少年郎的笑啊,比那滿園子的梨花還要好看。

    雖然他只是問了個路,轉(zhuǎn)瞬闊步離開,也被她給牢牢記在了心底。

    她默默地記了那么多年,終歸是不甘心,想要得到那么零星半點(diǎn)的回應(yīng)。

    可那個少年郎不喜歡她。

    晨起后,云竹正領(lǐng)著人整理屋子,見趙懿懿盯著自個那略有些紅腫的腳踝看,不由近前笑道:“娘娘快別看了,昨晚腫得還厲害些,陛下親自給上的藥,一會兒還得再上一次。”

    “他上的藥?”趙懿懿仰著頭看云竹,眼底仍有著酒醉后的紅血絲。

    云竹愣了愣,道:“昨兒娘娘去騎了馬回來,那扭傷處便又復(fù)發(fā)了,腫得老高一片。陛下臉色雖不大好,還是親自給娘娘上了藥呢?!?/br>
    見她仍是一臉茫然之色,云竹詫異道:“娘娘不記得了么?”

    趙懿懿與她對視了許久,或許只是短短一瞬,也或許是長達(dá)一刻鐘。

    用力掐了下指尖,她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道:“嗯,我不記得了?!?/br>
    云竹僅是有些驚詫和嘆息,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娘娘昨晚到底是醉了酒的人,大抵是記不得自個干了什么的。

    在先農(nóng)壇耽擱了三日,已到了回城之時,待宮侍們將行李收拾好,車架已然在外邊擺開。

    趙懿懿面色不佳,瞧著是一副很頹靡的模樣,由云竹扶著登車時,吳茂拿了個小盒子過來,躬身笑道:“娘娘,這是陛下派奴婢送來的?!?/br>
    看著他呈到面前的盒子,趙懿懿怔忪了片刻,方才緩緩伸了只手出去接過,垂眸輕聲道:“勞煩你代我謝過陛下。”

    “這是自然?!眳敲瘧?yīng)了句,又補(bǔ)充道,“為了弄著這東西,陛下費(fèi)了好一番工夫,這兩日總歸是準(zhǔn)備好了,特地交代娘娘好生照料呢。”

    登車后,云竹放了個軟枕在她身后,輕聲道:“娘娘歇會子吧?!?/br>
    趙懿懿神色懨懨地靠著車壁,昨日的一幕幕盤桓在腦海中,雖半闔著眼眸,卻沒有半點(diǎn)兒睡意。

    她深吸口氣,緩緩睜開眼兒看著案幾上沒關(guān)嚴(yán)實(shí)的小盒子,正準(zhǔn)備將盒子好好蓋攏時,心念一轉(zhuǎn),將其整個打開了。

    “有蟲子!”

    她猛地縮回手,差點(diǎn)要將盒子給丟出車廂外去。

    云竹也瞧見了盒子里的東西,驚疑不定地觀望了片刻,忙安撫道:“娘娘別急,不是蟲子,是蠶?!?/br>
    趙懿懿強(qiáng)忍著恐懼定睛去看,只見幾片翠綠的葉子上,靜臥著幾只黑褐色的小東西,只有丁點(diǎn)大。方才一時情急沒瞧清楚,現(xiàn)在再看,果然是有些像蠶。

    這就是他昨晚說的,要給她的東西?

    “剛出生的蠶就是長這樣的,如今還未到時候,陛下為了弄著這蠶,定是費(fèi)了不少心思?!痹浦裱谥叫α诵?。

    望著這幾只在心里記掛了許久的小東西,趙懿懿突然就失去了興致,隨手遞給云竹:“那就好好養(yǎng)著吧?!?/br>
    行至中途,車架停下暫歇,宮侍入了皇后步帳,通秉淮安侯求見。

    趙維民被引著入內(nèi)后,趙懿懿著人賜了座。

    趙維民在旁坐著,趙懿懿則百無聊賴地?fù)芘滞笊系挠裰榇?/br>
    靜等了好半晌,趙懿懿有些不耐煩,遂問道:“父親尋我,所為何事?”

    “連枝年歲漸長,說來她比端端還大些?!壁w維民如尋常憂心女兒的慈父一般,重重嘆了一聲,“端端已經(jīng)有了人家,連枝的婚事卻一直未定,我近日在留意洛陽的青年才俊,若有合適的,還望娘娘能保個媒?!?/br>
    趙懿懿撥弄玉珠的動作微頓,唇角微微勾起,凝了一抹哂笑。她就知道,趙維民主動找她,哪能有什么好事。

    她睇了趙維民一眼,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父親急切尋我,是為了商議阿辰的事呢?!?/br>
    趙維民面色紅了紅,訕訕道:“阿辰的事臣已然知曉了,多謝娘娘替他打算,連枝……”

    “阿辰是我親弟弟,我有余力,自然會好好替他打算?!壁w懿懿將他打斷,神色平靜的特意加重了那個親字。

    如此,趙維民便知道她打定主意,決計(jì)不肯管左連枝的事。心中雖有不悅,卻只是起身道:“娘娘好生歇息,臣告退。”

    趙懿懿應(yīng)了聲,補(bǔ)充道:“這等小事,父親以后莫要來尋我了?!?/br>
    趙維民走后不久,顧禎手執(zhí)馬鞭進(jìn)了步帳,許是剛跑了馬,他身上熱氣騰騰的,帶了些薄汗。

    他已聽說趙維民來過的事,挑了挑眉笑道:“昨晚就來尋過你,他今日又來了?還真是……同皇后一樣執(zhí)著?!?/br>
    “父親昨晚也來過么?妾身竟記不清了?!壁w懿懿神色怔怔,溫聲道,“還是云竹告知,妾身才知曉,昨晚是陛下替妾身上的藥?!?/br>
    顧禎突然皺起眉,凝著她看了許久,輕聲問:“昨晚的事,皇后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