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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39節(jié)

    鬧矛盾了,便隨手一揮,給她送首飾、送小犬,意圖叫她安分些。

    可這些東西,又有他幾分真心。

    顧禎覺得這回答有些可笑:“只因?yàn)槭请匏偷?,所以你便不想要那兩只小犬?”簡直荒謬?/br>
    然他的皇后卻是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道:“是。因?yàn)槭潜菹滤偷模圆幌胍??!?/br>
    因被他攬得太緊了些,趙懿懿逐漸覺得喘不過氣,便伸手推了推他,眉心顯而易見的蹙了起來。

    顧禎非但未曾松開半分,那俊逸的五官更是陡然壓了下來,掐著她的腰說:“所以,朕先前著人送首飾過來,也是因?yàn)檫@個(gè)原因,你甚至不肯親自出面?”

    明知這個(gè)回答,可能會(huì)招致更猛烈的報(bào)復(fù),也會(huì)徹底地激怒顧禎,趙懿懿還是輕輕頷首,柔聲說:“是啊,就因?yàn)槭潜菹滤偷?,所以妾身本來就不想收,遑論親自出面了。”

    她仰臉笑著,唇角笑靨若隱若現(xiàn),眼尾那一點(diǎn)美人痣似在勾人心魄。

    顧禎難能平靜,只是淡淡看了趙懿懿一眼,那眸中的冷肅卻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朕的心意,就是被你這般糟蹋么?”

    像是聽著了什么極為好笑的事,趙懿懿先是笑了幾聲,可笑著笑著,眼睛便隨之紅了一圈。

    “陛下問,妾身有沒有將你的心意放在眼里。”她攥著裙擺,極力壓抑著聲音中的哭腔,不想叫自個(gè)再次哭出來,在他面前丟人,“那妾身今日想問陛下一句。陛下,可曾將妾身的心意放在眼里過?”

    他這樣要求她,那他有過嗎?

    憑什么、憑什么他分明不喜歡自己,她還要將他記掛在心上呢。

    她每一個(gè)字都說得極為艱難,有時(shí)甚至要停頓許久,似是字字泣血,以此逼問。

    顧禎眉心微蹙,冷聲道:“皇后莫要扯上旁的事,更何況,朕又是什么時(shí)候,不將你的心意放在眼里了?”

    他目光沉靜,望著她的視線中甚至帶著些許的審視。

    可就是在這樣的目光之下,趙懿懿忽而無比的羞惱與氣憤。

    他總是這樣鎮(zhèn)定自若,總是這樣掌控一切的架勢,故而倆人爭執(zhí)起來時(shí),他永遠(yuǎn)平靜、永遠(yuǎn)淡然,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胸腔中滋生出一股意氣,趙懿懿望著他笑了笑,輕聲說:“妾身在家中時(shí),很少去往庖廚,只偶爾為祖父母做一兩樣點(diǎn)心,是后來嫁入東宮,妾身才開始鉆研這些?!?/br>
    “那油鍋guntang,胳膊也不知被濺傷多少回,甚至于,還有一次切菜,生生切開了rou。妾身在家中也曾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不是一開始就會(huì)的,陛下可知,妾身學(xué)這些,都是為了陛下?”

    顧禎喉結(jié)輕輕滾動(dòng)了下,仍是凝著她未曾說話。

    趙懿懿又道:“這些,妾身從未告知過陛下,便是不想叫陛下覺得心頭沉重。妾身送去的那些湯水、菜肴、點(diǎn)心,陛下有時(shí)嫌煩,或是不愛用,很多都分給了宮侍?!?/br>
    她扯著他的衣袖問:“陛下,妾身說的對不對?”

    未待顧禎答話,她又自顧自的往下說著:“妾身雖未曾提過,也未曾問過,可心里頭卻一清二楚?!?/br>
    顧禎閉了閉眼,他倒是從不知曉,皇后竟是如此細(xì)致入微。

    “那么?!壁w懿懿道,“陛下說說,妾身的心意,又被陛下放在了哪兒?”

    她什么都知道,卻又裝作不知道,只是不想說出來,叫倆人鬧得不虞罷了。

    “只是為了這個(gè)?”良久,顧禎問她。

    趙懿懿笑了笑:“還有許多,陛下要聽嗎?”

    顧禎目光漸漸失了神,一句話也沒說。

    “陛下那日叫妾身過去研墨。”她稍稍停頓了片刻,眸光如水流淌,“猶記得剛成親時(shí),妾身也是想給陛下研墨的,可陛下嫌妾身煩,叫妾身以后不必再去了?!?/br>
    都是些小事,然小事集聚多了以后,便成了江海,成了能將她生生壓垮的稻草。

    她好累好累呀,渾身都沒了力氣。

    一點(diǎn)兒也不快樂。

    垂目望著男人的大掌,趙懿懿仿佛又瞧見了,瞧見了那一晚她去了崇仁殿,挽了袖子拿過墨塊,想要替他研墨。

    便是這只大掌將墨塊奪了回去,柔聲對她說:“太子妃辛苦,只是以后,不必再這樣麻煩了?!?/br>
    她信了,信了他是真的體諒她辛苦,信了他是真的愛惜她。

    顧禎擱置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摩挲兩下,啞著聲音問:“還有嗎?”

    還有嗎。還有許多啊,兩年多的時(shí)光,倆人之間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樁樁件件,又豈是這么幾句話就能道盡的。

    可她不想說了。

    那些話,那些過往,每說一個(gè)字,便像是在將她的心重新剖開,不顧那淋漓流淌的鮮血,只顧著將內(nèi)里的苦楚展現(xiàn)給人看。

    剖開、再愈合,再剖開、再縫好,這樣無邊的痛,叫她不愿再承受了。

    “還有許多,可妾身累了?!壁w懿懿淡聲道。

    她累了,真的不想再說了。

    顧禎只覺得呼吸一窒,猛地握住了那只纖細(xì)羸弱的手腕:“皇后便只顧著自己,說到一半,便不想說了么?”

    趙懿懿不想說話,只是頹喪地坐在那兒,仰臉看著窗外一枝梨花。

    那年立在花枝下朝她笑的少年,終究是找不到了。一切,從一開始,其實(shí)就是錯(cuò)的,是她在癡心妄想,妄想帝王也會(huì)有情意。

    妄想著,只要自個(gè)付出了真心,便能有回應(yīng)。

    “趙懿懿。”

    顧禎又喚了她一聲。

    再一次聽著他喚自個(gè)的名字,心中已無半點(diǎn)想法,只是覺得心口難受得厲害,那陣絞痛感似要將她摧毀。

    身子莫名的發(fā)冷,呼吸也帶了幾分輕顫。

    顧禎覺得有些可笑,不禁問:“就為了這些小事,你能記掛到現(xiàn)在?”果然是個(gè)氣性大又記仇的,自個(gè)都忘了的事,她還記掛著。

    趙懿懿偏過頭不肯答話,身子卻又被顧禎給強(qiáng)行板了回來。

    “好了?!鳖櫟澆粣偟匕櫫税櫭迹瑢λ牟慌浜鲜植粷M,隨后聲音稍輕了些,“你既然不喜朕將吃食分給宮侍,那朕以后不給就是了?!?/br>
    趙懿懿搖了搖頭:“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br>
    他已讓步至此,卻只換得這樣一句話。

    饒是克制了半晌的怒氣,顧禎在此時(shí)也有些惱了,斂去眉眼間的煩躁后,冷聲問:“朕如此,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趙懿懿掐著手心,迫使自個(gè)清醒些,慘然笑著說:“陛下以為,所有的心痛與難過,都不會(huì)留下半點(diǎn)印記么?”

    只要他隨口安撫一句,甚至可能都沒走過心的一句話,便能好了嗎?

    明媚春光透過軒窗,傾斜著灑在了屋中,灑在了她那張嬌艷若春陽的面龐上。

    杏仁眼、月棱眉、稍稍泛紅的鼻尖,都在訴說著自個(gè)的委屈。

    眸中更是噙著尚未流出的淚珠。

    蓄成了一汪春池。

    “別鬧了。”顧禎突然覺得頭疼,他從來不知,乖巧了兩年的皇后,一旦鬧騰起來,會(huì)叫自己如此的頭疼。

    還是說,是他從前太過忽視,根本沒注意到皇后的性子?

    如此想著,顧禎頭一回軟下語氣,撫了撫她的發(fā)絲:“朕今日有些累了,別鬧了,不過是些小事罷了。你若不想朕將吃食分給宮侍,以后便不分了,你若想來紫宸殿替朕研墨,便過來罷?!?/br>
    趙懿懿心頭陣陣發(fā)冷。

    她道:“陛下從來都覺得,妾身是在鬧?!?/br>
    淺金色的光照在她的面龐上,碎發(fā)也泛了些金,將眉眼照得愈發(fā)鮮明。

    “那日妾身不過問一句兄長的事,陛下便覺得妾身在鬧,將妾身冷聲呵斥住了。”她急促地喘息片刻,用力攥緊了他的衣衫,“陛下警告妾身,這些不是妾身該管的事兒。”

    倆人如今的距離,叫顧禎能輕易察覺她聲音中的顫抖,還有眸中絕望的神色。

    趙懿懿輕笑道:“倘若娘家倒臺(tái),那妾身的位置自不可能穩(wěn)當(dāng),這些,陛下想過嗎?”

    “你可是聽著了什么流言?”顧禎皺眉問她。

    趙懿懿柔聲說:“何曾需要流言,陛下,妾身不是三歲幼兒,個(gè)中道理豈會(huì)不明白呢?但凡那日,陛下肯好好同妾身解釋一句,而不是直接斥責(zé),妾身也不至于傷心至此?!?/br>
    殿內(nèi)一下子寂靜下來,只聞得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雀聲,還有枝葉抖動(dòng)的沙沙聲。

    顧禎如炬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從發(fā)梢至眼尾、自櫻唇到前襟,一寸寸的,輕掃過一遍。

    趙懿懿喉頭微微哽咽,有些說不出話來。

    “罷了?!辈恢^了多久,他突然沉聲說,“是朕失言,將話說重了些。后來朕過來看你,明知你會(huì)替你兄長求情,真聽著的時(shí)候,火氣仍是直往上竄。一時(shí)有些氣惱,才說了那些話出來。”

    他輕笑一聲:“哪想到,你也是個(gè)脾氣大的,就為了這事同朕賭氣到現(xiàn)在?”

    明明該高興的,可此刻聽著,心中已然沒有了半分漣漪,甚至連一絲波動(dòng)也無。

    見她低了頭不說話,顧禎便垂首道:“那日是朕錯(cuò)了,話說得重些,語氣也不大好。后來你又同朕爭執(zhí)起來,便說得更不好聽了。別氣了,嗯?”

    為什么是這樣呢?

    為什么總是要在她已經(jīng)絕望,已經(jīng)想要徹底放下,已經(jīng)要把他從心頭剔除的時(shí)候,他才肯待她稍稍好些,才肯對她道一聲歉?

    “懿懿。”顧禎沉下聲音道,“那日,朕正在氣頭上,剛發(fā)作了幾個(gè)人才來的椒房殿,聽著內(nèi)廷皇后也為此事,才愈發(fā)的惱?!?/br>
    多可笑啊。

    成親兩年多了,生平頭一次啊,她聽著他喚自己的小字。

    這兩個(gè)字,還是頭一回從他口中出來。時(shí)日太久了,久到她都以為,夫君根本不知自個(gè)叫什么名字的時(shí)候,他終于喚出了聲。

    “陛下,妾身有些倦了?!壁w懿懿笑了笑,緊跟著笑出了淚花,她鼻尖猛地一酸,繼而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br>
    “陛下質(zhì)問,妾身可曾將你的心意放在眼里,那妾身倒想問問,成親兩年,陛下可曾將妾身放在心上?”

    有過嗎?

    他難道,真的不知,自個(gè)是因?yàn)槭裁措y過嗎?

    顧禎仍冷著張臉,趙懿懿卻已然推開他,直起了身子。

    “恐怕,陛下從未將妾身記掛在心上吧?”她立在桌案旁,垂目笑著,“成親這么久,妾身也累了,做這個(gè)皇后也做得有些乏了。陛下放心,妾身以后,不會(huì)再去打擾陛下,為著自己的私事妄圖左右陛下決斷、叫陛下難做?!?/br>
    喉頭一陣發(fā)緊,顧禎心頭一陣刺痛,想要說些什么,卻又無從開口。

    只是覺得有些荒唐且可笑。

    他的皇后,竟然說累了,嫌做皇后太難過了。

    樁樁件件,都叫他覺得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