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司卓許久都沒說話，只是臉色蒼白，手指冰涼，腦子一片混亂，像具木偶一樣杵在那里。

    那晚，王晉自己在廚房，把顏司卓原先備好的食材下了鍋。做好飯，他卻沒了胃口，匆匆洗了澡就回臥室睡覺了。

    可是根本睡不著。王晉的胸腔還在隨著心臟劇烈的砰擊而顫抖，他終于把一直想說的話，一直埋藏心底，如噩夢般的憂慮說了出來。可他不覺得輕松，反而更加沉重。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希望顏司卓能明白過來，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情不該這樣隨便交代在他這種人手里，然后一如他平時的灑脫果斷，干干脆脆地分開。

    可是還有個聲音告訴他，他不想顏司卓走，如果他走了，自己究竟是欣慰多于遺憾，還是痛苦掩過坦然，他說不清。

    但是他確定，也許很長時間，不知道是月，是年，他都不會忘記顏司卓。顏司卓在他的心里劃開一個口，用全部的，獨一無二的愛和珍惜填補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如果現(xiàn)在要全部收回，他該拿多少來適應(yīng)這種空落，又該拿多少一個人的生活，來埋葬那段回憶的廢墟。

    不知道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被推開?？蛷d的暖光，順著地板，攀沿至窗戶，背著月光，畫出一條清晰的光線。

    王晉趕緊閉上眼睛，他還沒想好怎么面對顏司卓。

    顏司卓輕輕爬上床，鉆進被子。

    他扶著王晉的肩，慢慢地，把人身體轉(zhuǎn)到了他這面。

    顏司卓伸出胳膊，動作輕柔地把他摟在懷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沉靜的臉龐，眉頭微蹙，嘴唇微抿，似乎在夢里，也放不下好多事。

    顏司卓睫毛一顫。他心里，是不是還在擔(dān)憂他們的將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心里為自己考慮了這么多。他這么驕傲的一個人，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會說出那種好像配不上自己的話，怎么會配不上呢，在自己心里，他有多好，他根本從來不知道。

    顏司卓緊緊地抱著他，慢慢地，頭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他的心尖像承載著一座被荊棘圍困的城堡，他最在乎的，被無數(shù)困難纏于中央，而他之前竟從沒想到。他沒有后悔，他甚至慶幸在這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楚地明白自己要什么。

    他要眼前這個人，他只要他。

    第二十八章

    后來的半個月，兩人的生活重回正軌，平淡無奇，好像那晚情緒的爆發(fā)跟隨一流而逝的時間，永遠(yuǎn)沉淀在過去，他們誰都不愿親手將它挖出來。

    因為沒有想好以后的路。當(dāng)表面脆弱的和諧被打破時，他們似乎有了共同的心聲，那是離別和傷害提前奏鳴的號角，呼喚一艘一去不復(fù)返的船，在浩瀚無垠的江海里，總有一個人，會被帶走。

    王晉被迫希望顏司卓走上那艘船，顏司卓最怕面對王晉的這種心理，這就是現(xiàn)實。

    某天清晨，王晉剛起床，顏司卓已經(jīng)出門了，只留下一條短信。

    我回英國幾天，很快回來。

    王晉看見的第一反應(yīng)，是揉了揉眼睛，把手機扔到一邊，打著哈欠下了床。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含著滿嘴的牙膏沫，跌跌撞撞地從浴室跑了出來。

    他重新調(diào)出那條短信，每個字眼都恨不得用手指摳出來，他越看越心驚，牙刷掉在了床上。

    王晉在確信自己沒有眼花后，放空地坐在那里，坐了很久。

    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更不好的，卻是他覺得顏司卓會讓這種預(yù)感發(fā)生。

    他目光失神地隨處飄散，最后，慘淡的焦距重新落在手機上。

    王晉克制著雙手的顫抖，嘗試著給顏司卓打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顏司卓的聲音如同三月京城的寒涼，沒有嚴(yán)冬凜冽，只是少了春光遲來的明暖。

    王晉無意識站起身，看向窗外，“你在哪兒?！?/br>
    “機場?！?/br>
    王晉梗了嗓子，“為什么突然回去?！?/br>
    顏司卓沒有回答。王晉卻隱約聽見他加急的呼吸。

    “你為什么。?！?/br>
    “我打算把我們的事情告訴我媽?！鳖佀咀科降绯?。

    這無疑是往王晉身上擲了個地雷。他臉色一變。

    “這段時間我想清楚了，”顏司卓清了清嗓子，“你說的對，你有你的責(zé)任，我也有我的責(zé)任。我們不可能違背家庭去自私地在一起，你也不會同意我這樣做，我也不愿意，因為這不是我應(yīng)該給你的安全感。”

    “你想要他們的成全，想要親人真心的祝福，想要我們彼此都沒有負(fù)擔(dān)，我答應(yīng)你，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然后，你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給我?！?/br>
    “顏司卓，”王晉急得舌頭打結(jié)，顏司卓的信誓旦旦聽得他心慌意亂，

    “你聽我說，不要把我們的事告訴你母親，千萬別說?！?/br>
    “為什么，你在怕什么呢，”顏司卓隨即涼涼一笑，“罷了，你什么都怕，問了也是白問?！?/br>
    “你有沒有腦子?。　蓖鯐x控制不住地低吼道，“這種時候你打算怎么跟她說，咱倆的事八字都還沒一撇。?！?/br>
    “你閉嘴！”顏司卓厲聲道，“這種話到了今天你還敢說！要是在家信不信我打你！”

    “什么叫八字沒一撇，你說這種話有沒有尊重過我？還是你已經(jīng)考慮好什么時間提分手?！?/br>
    “我說你怎么這么緊張，原來早就替自己規(guī)劃好了退路，又想把我扔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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