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攻略手冊 第144節(jié)
沒法子解釋,那就不解釋了。 “附在二姊身上的,顯然不是戰(zhàn)場兇地跟隨來的煞氣?!?/br> 她揉了揉自己的拳頭,捶了這么久,手疼。 姜鸞放下袖子,把發(fā)疼的右手藏在袖子里, “裴中書值守辛苦了。要不要吃點夜宵?” 裴顯勾了勾唇角,看起來是笑了,但神色并不怎么愉快。 “怎么,氣撒完了,一句辛苦就蓋過去了?殿下不解釋解釋?” 姜鸞沒什么好解釋的。 她說,“你等著?!?/br> 直接進了寢間,把床邊剛串好的那串紅珊瑚串金珠的五彩絲絳手串捏在手里,又蹬蹬蹬地出去,站在門邊,理所當然吩咐他, “手伸出來?!?/br> “氣沒撒完?還要繼續(xù)捶?”裴顯伸了左手,不冷不熱說,“錘輕些,指骨比肋骨容易折?!?/br> 姜鸞:“伸右手。” 裴顯不肯。左手掌杵在她眼皮子底下。 姜鸞不再跟他多費唇舌掰扯,把自己編的五彩辟邪手串拿出來,系在他左手腕上。 “除非繩子自己斷了,不許再拿下來?!?/br> 裴顯自己也沒想到,手伸出去沒有挨一頓捶,反倒多了條閃亮亮的手串。 他抬起手,借著微弱的燭火,詫異地盯著手腕上的五彩絲絳。 翻來覆去地打量了一陣,最先認出了中央串孔的半兩金丸。 “……阿鸞給我編的?” 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捏了捏那顆耀眼的金丸,又挨個捏了捏紅彤彤的小珊瑚珠,舉起手腕,在燭火下細細地打量起來。 之前賜給文鏡的那條手串,他也拿到手里仔細端詳過。 對比之下,他實事求是地說,“賜給文鏡的那條手串編織得細密,五彩絲線顏色搭配得好。看得出技藝嫻熟,明顯是出自經(jīng)常做編織活計的宮人之手。” 他抬起自己手腕上的金珠手串,“這條手串么,編織得時而細密時而松散,顏色也配得……” 姜鸞怒道,“不喜歡就還我!” 裴顯眼疾手快地一閃,避開她奪回的動作。 “一句話還未說完,怎知我不喜歡?!彼穆曇衾飵С霾幻黠@的笑意,“阿鸞親手編的手串,一看便是絕無僅有的頭一份,顏色也配得絕妙。裴某深愛之?!?/br> 姜鸞準備把手串拿回來的動作停了。她滿意地說,“還算識貨嘛?!?/br> 旁邊響起一聲細微的輕咳。 姜雙鷺站在兩步外,團扇無奈地搖了搖?!澳銈兟f,我先回去——” 姜鸞卻撲過去抱住她的手臂,姜雙鷺往門里走一步,她就跟著走一步,像是失而復(fù)得的珍寶般,緊抱著不撒手。 姜雙鷺輕輕掙了一下,幺妹不肯放開她,緊摟著她的手臂,埋在她懷里,依戀地蹭來蹭去。姜雙鷺遞過一個迷惑的眼神。 她知曉了阿鸞和裴小舅的關(guān)系,不想妨礙他們,本想出來打聲招呼就回去繼續(xù)睡,留他們兩個在外頭單獨說話,但幺妹抱著她不放手,倒把裴小舅撇在旁邊是怎么回事? 裴顯眼看著臉色都不大好了。 姜雙鷺找了個話題,“阿鸞頭一次動手編手串,編出來的成品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小舅如果喜愛的話,不妨跟阿鸞說說看,怎么個好法,如何喜歡,好叫她高興高興?!?/br> 裴顯嘴里客氣回應(yīng),視線對著姜鸞,“單獨說?” 姜雙鷺立刻就要回殿里,“阿鸞和裴小舅在外頭說話,我回去歇著……” 姜鸞抱著二姊的手不放,姜雙鷺往寢殿里走,她也跟著往里走,回頭招呼說,“你要單獨說,那就改天再說吧。今晚我陪二姊?!?/br> 木門砰的關(guān)上了。 裴顯:“……” 片刻后,隔壁的木窗從里面推開半扇,姜雙鷺無奈地站在窗邊。幺妹今晚不知怎么了,抱著她不放手,她、她只能當做自己不在場了。 姜雙鷺一只手挽著姜鸞,拿團扇掩住了自己的臉。 “小舅,”她輕嘆了口氣,“有什么要對阿鸞說的,就在這里說吧?!?/br> 裴顯走過來窗邊,低頭看著左手腕新的金珠手串,開口說, “阿鸞的金珠手串與眾不同?!?/br> 姜鸞依偎著二姊,視線轉(zhuǎn)過來,睨著他瞧,不說話。 裴顯繼續(xù)道,“別的三百禁衛(wèi)去了趟太行山,分到了一串普通的辟邪手串。裴某的辟邪手串與眾不同,是跟去太行山,持刀在門外值夜,又挨了一頓狠捶才換來的。格外難得,值得珍惜。” 姜鸞:“……”真會說話,到底是夸她還是罵她,居然分不清楚。 姜鸞懷疑地瞄著他,“明晚再編一串,你要不要?” 裴顯答得毫不遲疑:“要。多少串都要?!?/br> 作者有話說: 今天這章的內(nèi)容不好拆,八千字直接發(fā)了,算是二合一章了 =3= 【頭頂芋泥啵啵感謝投喂】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贊子啵啵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浮屠 36瓶;泠辰、witzin 20瓶;毛莫、.、進言、sail丶 10瓶;嬌嬌與金貴 9瓶;贊子啵啵 6瓶;biu、七月姬玥 5瓶;馬良蘸著彩虹,畫出了 2瓶;熙攘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6章 前線的征戰(zhàn)陷入了膠著。 謝征的騰龍軍防衛(wèi)遼東多年, 領(lǐng)兵的習慣就是穩(wěn)扎穩(wěn)打,防守強于攻擊。 這次從西北跨越山嶺而來的突厥騎兵,卻是速度極快, 來去飄忽如風。 前線隔三差五送來京城的戰(zhàn)報,每封都是差不多的內(nèi)容: 敵軍突破;我軍追擊;趕上包抄;敵軍再突破, 我軍再追擊…… 騰龍軍咬著突厥騎兵的尾巴不放,但始終不能殲滅主力, 甚至連超過千人的交戰(zhàn)都極少。追著追著, 前線交戰(zhàn)的地點離京城越來越近了。 一開始交口稱贊謝大將軍的同一批太學(xué)生, 如今有大半改了口,天天在街頭巷尾議論痛罵謝征無能誤國。 姜鸞有天路過街角, 張貼著官府告示的高墻下圍了一圈人。 她聽到了人群中極具煽動的牢sao痛罵,當即叫停了車駕。當時她剛從京兆府出來, 乘坐的是東宮最簡樸的那輛車, 以路人的身份質(zhì)問罵得最兇的那個, “前線還在征戰(zhàn),戰(zhàn)事尚未結(jié)束, 爾等為何當街胡亂言語,說什么謝大將軍無能誤國?謝大將軍領(lǐng)兵浴血奮戰(zhàn),哪里誤國了?” 領(lǐng)頭一個太學(xué)生憤然道,“謝大將軍領(lǐng)兵十萬, 出京迎戰(zhàn)已經(jīng)二十日, 竟沒有一場勝績,就是無能誤國!朝廷理應(yīng)撤換謝征,另換良將出征!” 姜鸞隔著碧紗窗簾子說, “書生入京趕考, 連考三年, 竟不能高中一次。家里是不是應(yīng)該把書生召回鄉(xiāng)里,從此把他關(guān)在家里鋤地,另換人再考?” 領(lǐng)頭的太學(xué)生被駁得啞口無言,在圍觀眾人的哄笑聲中,衣袖掩面遁入人群里。 但前線戰(zhàn)事膠著,引發(fā)人心焦躁。 為數(shù)不多的主戰(zhàn)派里,讓裴顯帶兵迎戰(zhàn)的呼聲又高起來了。 關(guān)鍵轉(zhuǎn)折點,是七月底的某天,前線傳來了四百里加急快報。 快報的內(nèi)容倒是平平無奇,依舊還是敵軍輕騎突破了我軍陣地,我軍領(lǐng)兵緊隨追擊。問題在于,這封戰(zhàn)報只花了一天就送到了京城。 意味著,戰(zhàn)事的前線,推進到距離京城不到四百里的地方了。 大批逃難的百姓涌進了京城。 起先兩天官府還接待進城躲避戰(zhàn)事的游民,蓋起遮風簡易棚子給游民居住,開官糧倉,東南西北四處主城門旁邊熬粥賑濟游民。 但逃進來的百姓實在太多,京城容納不下,最后索性全部阻攔在城外。 城外十里地,亂糟糟聚滿了逃難的游民。 驚慌的氣氛再度籠罩了京城。 城外聚攏著眾多進不了城的難民,城里許多有家有業(yè)的富戶收拾了金銀細軟,只等清晨坊門開啟,就帶著全家老小乘車往南邊奔逃。 出城的車馬從早到晚絡(luò)繹不絕,竟然阻塞了南門。 朝中讓裴顯帶領(lǐng)玄鐵騎精兵,出京支援前方戰(zhàn)事的呼聲越來越高了。 端慶帝姜鶴望在皇宮里也聽到了風聲,把姜鸞召過去商議。 “裴中書曾經(jīng)說過,突厥新可汗狡猾如狐,說得不錯?!苯Q望感慨,“謝大將軍似乎總是慢一步,總是綴在后頭跟著。這么多天了,正經(jīng)仗沒打幾場,人都快到京城下了?!?/br> 姜鸞說,“沒有勝,但也沒有敗,騰龍軍的五萬兵力尚在,兵強馬壯,只在等候時機?!?/br> 端慶帝搖頭,“他們都說,仗打成這樣不妥當。裴中書的玄鐵騎戰(zhàn)力精銳,對戰(zhàn)突厥人的經(jīng)驗又豐富,應(yīng)該換一換,把玄鐵騎派出去做前鋒,擋住京城外的突厥人;再把謝大將軍召回來,鎮(zhèn)守京城?!?/br> 說到這里,他遲又疑不決,“阿鸞,我怕啊。臨陣換將,戰(zhàn)場大忌。萬一……” 后面的半截話,誰也沒說出口。 他們的長兄,當初好大喜功,堅持御駕親征,謚號得了個‘靈’字的惡謚,有七分原因來自戰(zhàn)事上。 仁者少兵。但既然動了刀兵,坐在龍椅高位上,被千萬人口稱著‘圣人’頂禮膜拜的君王,誰也承擔不起戰(zhàn)場兵敗,書寫進史冊的恥辱后果。 姜鶴望雖然性情寬和,但他還是怕。他也承擔不起。 姜鸞沉默了許久,說,“把裴中書召來紫宸殿,屏退左右。只有二兄,我,裴中書三人在場。二兄親自當面問他吧?!?/br> —— “是個不錯的主意。但臣有個更好的主意?!?/br> 裴顯被召入紫宸殿,耐心聽完端慶帝的絮叨煩惱之后,直截了當?shù)卣f道, “威武將軍丁翦,領(lǐng)南衙禁軍十六衛(wèi)鎮(zhèn)守京城。臣領(lǐng)著八萬玄鐵騎出城馳援。不必召謝大將軍回返,叫他的騰龍軍繼續(xù)在后面咬住突厥騎兵的行蹤。玄鐵騎和騰龍軍兩路夾擊,必能剿滅來犯的五萬突厥兵。” 姜鶴望琢磨了一下,連連搖頭,“冒險!太過冒險!南衙禁軍十六衛(wèi),號稱二十萬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里面的貓膩,八萬軍戶空餉,去年太行山又陣亡了八萬,空出來的缺額至今連一半都沒補齊!就這不到十萬的老弱病殘…… “南衙禁軍十六衛(wèi),號稱二十萬,實額五萬八千四百人?!迸犸@淡定地接口,“臣今年春夏著重整頓了南衙禁軍,最新報上來的人數(shù),絕對實打?qū)崳慌撟骷佟!?/br> 姜鶴望:“……不到六萬人!守百萬人口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