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日光隱匿，鳥雀嘰喳，森林里難得吵鬧起來。

    桌上的材料化為齏粉，維奧莉特已將魔法陣加強完畢。

    該是去看看小狗怎么樣了。

    維奧莉特走到樓下，推開房門，里面什么也沒有。她的內(nèi)褲、絲帶，甚至利恩動情的體液都沒留下。

    他果真跑了嗎？但他是怎么解開魔咒的？

    門“啪”的一聲關(guān)上，維奧莉特想不明白什么時候給了他破解咒術(shù)的契機。

    況且他昨日顯得那樣乖順，果然不能相信人類是嗎。

    信任與能力雙雙被否定的感覺可不好受。

    維奧莉特走出樹屋，深深呼了兩口氣，將滿至胸口的怒氣壓下一些。

    既然他敢跑，不論預(yù)言如何，那就要做好反被魔女獵殺的準備。

    樹屋邊的魔女果實，因她憤懣而溢出的魔力重新開了花。

    維奧莉特這才注意到，前日還見它已結(jié)了果，今日果實就不見了，矮小的翠綠枝葉上還殘留些許紅色液體。

    獵魔師蠢到連魔女果實都亂吃嗎？

    維奧莉特不得不懷疑她的寵物到底有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魔女吃下它能補充些微魔力，其他物種吃下去，只能被魔力纏繞，等待死亡。

    她想，利恩的尸體應(yīng)該就在附近。如果找得到，那就稍微點一把火，讓他死也要做森林的養(yǎng)料。忠誠的小狗就應(yīng)該待在主人身邊。

    魔女果實的魔力會在腹中殘留，維奧莉特能夠感知追擊。

    這么想著，她便借此循著魔力所在而去。

    夜幕降臨，營地里。

    “?？松€沒有回來嗎？”

    “是的，剛才侍從又外出巡邏一次，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br>
    “這樣嗎…有聯(lián)系過他嗎？”

    “沒能聯(lián)系得上他。但別擔(dān)心，羅茜亞小姐。?？松笕讼騺碇斏?，他前往查探情況，應(yīng)該是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或許他現(xiàn)在不想被打擾?！?/br>
    “也是。之后他若是回來了，記得告訴我。”

    “好的，羅茜亞小姐?！?/br>
    羅茜亞轉(zhuǎn)身進了帳篷，兩名侍從在篝火旁閑聊守著夜。

    侍從的帳篷里，利恩已悄無聲息將另兩名侍從扼殺于睡夢中，又潛伏在主帳外。

    魔法陣重新建立，些許魔力外溢。

    利恩自是察覺，恐怕那什么主教大人，也能很快發(fā)現(xiàn)。

    營地里安靜下來，偶有幾聲蟲鳴。

    主帳里的人忽而感覺到魔力鋪展過來，走出帳篷，大喊到:“杰克！怎么回事？！”

    守夜的兩個侍從被嚇得醒了瞌睡，對視一眼，連忙站直:“主、主教大人。”

    另一帳篷里的人驚醒，慌忙跑出來:“怎、怎么了，主教大人？”

    “先前你說魔法陣明日上午便會崩塌，現(xiàn)在怎么回事？！”

    杰克這才發(fā)覺一股細微的魔力縈繞:“這、這，主教大人，先前用埃克森和羅茜亞的半身力量探知，按理來說……魔法陣已經(jīng)被種下破壞的種子，短時間內(nèi)必然崩塌……”

    “按理來說！”主教狠狠皺眉，深呼吸著，“現(xiàn)在怎么辦？！那魔女肯定清醒了！”

    “大、大人，她、她要是修復(fù)了魔法陣，魔力也會、削弱大半，新研發(fā)的藥劑試驗多次、定然管用…屬下已、已知曉破開魔法陣的方法，但、但是……”杰克顫抖著回話，不住地吞咽唾液。

    “但是我們都會死在這！破開魔法陣必定損失半數(shù)力量，僅憑一管藥劑怎么與魔女對抗？！”

    “主教大人……請你贖罪，請您恕罪！。”杰克曲下雙腿，跪地磕頭求饒著。

    “哼！要你有何用？！”主教抬起手中法杖，一股力量直沖杰克，光芒將他吞噬。

    杰克的尖叫只發(fā)出半聲，便化為了血水。

    帳中的羅茜亞被這動靜打斷了占卜，走出了帳篷，“…主教大人？”

    “此次計劃已然失敗，盡快收拾東西離開?！敝鹘虒χ_茜亞道。

    “是…大人?！绷_茜亞彎腰低頭，抬眼又道:“但是，?？松€沒有回來?！?/br>
    “什么？！為什么不早說？”主教突現(xiàn)羅茜亞面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領(lǐng)。

    “大、大人，他、屬下以為他、他是前去查明危險……我、我已經(jīng)占卜出，王子確實在此，現(xiàn)在、現(xiàn)在很可能就、就在附近?！绷_茜亞被他逼近的雙眼緊盯著，聲音顫顫巍巍。

    “魔女已經(jīng)察覺到我們所在，?？松隙ū凰龤⒘恕Ｍ踝印F(xiàn)在顧不上王子了，收拾東西盡快離開。”主教放開羅茜亞，轉(zhuǎn)身閃至主帳里。

    “是……”羅茜亞心有余悸，腳步踉蹌幾下站定，捂著胸口喘息，眼神示意篝火旁的侍從，沒有猶豫地回到帳篷里拾掇包袱。

    兩名侍從收到指示，各抽出一根柴火，以此照明，走進帳篷叫人。

    “喂！伙計，醒醒！”一名侍從推搡著床上的人，而那人毫無反應(yīng)，“喂！怎么回事，還睡不夠嗎？”

    侍從舉著火，又猛推他幾下，他的頭脫離那層皮rou斷開，滾至一邊，嚇得兩個侍從手里的柴火掉落在地。

    但這兩人沒來得及大喊，便已倒地。

    幾個石子在他們驚魂不定的時候飛進帳篷，從背后正中兩人的大腦，在腦中爆開，另一些穿透他們的脖頸，沾染了血液，悄然落地。

    又解決兩個。利恩吹了吹手上的灰，向羅茜亞的帳篷悄然前進。

    剛起身欲走，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往身后包裹過來。

    “主人…”利恩只說出這兩個字，便被魔力扼住了喉嚨。

    雖然他自愿低頭以示尊敬，但維奧莉特不滿足于此。

    她手上用力，按住他的肩迫使他跪下，接著俯身靠近他的耳朵:“誰允許你跑了？”

    利恩眼光閃爍，喉結(jié)艱難滾動，帶著幾分委屈，一字一頓道:“…我、好、想、您……主人?！?/br>
    “什么？”維奧莉特有些錯愕，無知覺般將魔力收回。

    利恩尋得機會，跪直身子牢牢抱住維奧莉特的纖腰，靠著她的小腹深吸幾口氣。

    “……”他究竟有沒有破開魔咒、到底清醒沒有？維奧莉特猜不到，“行了，起來。”

    “…是，主人?！崩鞑磺椴辉傅胤砰_她。

    維奧莉特看著他清明中透出可憐意味的眼眸，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說怎么回事?！?/br>
    眼見維奧莉特并不生氣，利恩又抬起雙手，虛攏著她的腰，將如何發(fā)現(xiàn)入侵者以及之后的事敘述一遍。

    “…主人，都怪他們…”

    “還剩兩個人是嗎？走吧。”維奧莉特聽他越說越委屈，卻絲毫不提自己以怎樣的手段殺了五個人。

    她可是親眼看著他如何用手中力量擲出石頭，不聲不響擊殺兩名侍從。

    雖然那兩人全然沒有威脅可言，但他的手法的確精準狠辣。

    主仆兩人還沒走出多遠，獵物就自己找上了門。

    羅茜亞提著一盞燈來到這邊，輕拍幾下帳篷，“好了嗎？該走了?！?/br>
    無人應(yīng)答。

    突然之間，壓迫感自身后而來，羅茜亞舉劍往后劈，什么也沒有，驚疑著側(cè)頭，拔地而起的藤條綁住了她的四肢，逐漸繞滿全身。

    她張口求救，藤條立刻涌入她的口中，直抵腹腔，擠壓使她不能呼吸。

    窒息感與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將羅茜亞包圍，她暈死過去。

    藤條變粗一些，尖端伸長，上面冒出許多新芽，慢慢變綠變大。

    維奧莉特擺了擺手，藤條隱入土中。

    羅茜亞被吸成了人干，藤條剛縮回，她就掉落在地，只余一聲輕響。

    煤油燈與寶劍分別被另外兩根藤條勾住，送至維奧莉特與利恩身前。

    維奧莉特接過燈，抬起下巴點了點，對利恩說道:“拿著?！?/br>
    “……”利恩抿著唇。

    “不愿意？”瞧他那副不開心的表情，仿佛讓他拿把劍是要了他的命。

    “沒有，主人?！?/br>
    利恩撕下手臂上的布料，裹著劍柄拿起了劍，引得維奧莉特嗤笑幾聲。

    還是挺乖的。維奧莉特想。

    外層的護罩破裂的稀碎，主帳里的教父自是察覺危險逼近。

    聽見羅茜亞的一聲求救，他同樣慌忙無比，不敢輕易踏出帳篷。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但至少也要讓那魔女吃些苦頭。

    他一手握住法杖，一手拿著調(diào)配好藥劑，用法術(shù)包裹全身，以免泄露，又屏住呼吸，偷偷往帳篷后鉆出。

    利恩抬起手中的劍，挑開帳篷，空無一物。

    氣息還殘留一些，刺鼻的味道像是教會的人。

    維奧莉特以食指抵在人中，甕聲甕氣地問:“人呢？跑了？”

    利恩忽然察覺到主人的可愛，雖然這個詞與她并不沾邊。

    “……那股令我壓抑的氣息還在。主人，他應(yīng)當(dāng)沒有逃出去很遠?！?/br>
    維奧莉特聞言，拉著利恩轉(zhuǎn)身就走，她向來討厭教會的人身上惡心的氣味。

    方才轉(zhuǎn)身，迷霧撲面，維奧莉特嗆鼻吸進幾口，咳嗽兩聲，才抬手將它揮散。

    “主人！”小狗輕撫維奧莉特的背，緊張地開口，“這是什么？”

    “…不知道?！?/br>
    尾音剛落，刺眼的閃光撲過來，是主帳里的教父發(fā)起的攻擊。

    利恩抬劍擋住，復(fù)又揮劍朝著他劈過去。

    力量隨劍勢發(fā)散，那人被砍落一條手臂，手杖隨之倒下。血液噴發(fā)，他痛苦地大聲尖叫。

    施法的能力被剝奪，失血太多腦中暈眩，他倒在地上，靜待死亡。

    主仆兩人走至那教父身前。

    維奧莉特放下手里的煤油燈，照著他的臉，催動魔力，將藥劑從他手心拖出。

    臨死前，教父腦中閃過許多從前的畫面。

    最后一刻，他努力睜開迷蒙的眼睛，想看清殺戮者的模樣。他瞥見利恩面部熟悉的輪廓，以及那雙藍色眼睛，驚疑之間，用僅剩的一口氣念出幾句祝圣的咒語。

    利恩血液徒然guntang起來，額上青筋暴起，血管像要炸裂般，全身疼痛蔓延。

    死前的嘀咕還能惹得利恩如此難受，她的寵物可不是誰都能傷害的。

    維奧莉特以指畫圈，又召出幾根藤條，將他捅了幾個對穿。

    教父嘴角鮮血鼓鼓，口中喃喃被打斷，他瞪大雙眼，劇痛將他置于死地。血液在衣物間彌漫，纏繞的藤條將它吸凈，他再也開不了口。

    藤條吸食完教父的精氣，再次收縮著隱入泥土中。

    維奧莉特拉著利恩的手，看他忍耐痛楚而流出的冷汗沿著脖頸滑落下去，擔(dān)憂著開口:“沒事吧？”

    “…沒事，主人?！崩骰匚账氖郑杨^靠在維奧莉特的頸窩，小聲呢喃。

    她肌膚溫?zé)?，脈搏在耳邊跳動，像是一種安慰，利恩深呼幾口氣，緩了過來。

    開學(xué)臨近，焦慮，更晚了。

    （早上寫完沒細看，捉一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