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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煬緊繃地跟在身后,張了幾次嘴都沒有說話——或許傅書濯是在拖延時間,又或許根本不相信他,不想聽他的胡言亂語。 淘完米,傅書濯按下煮飯鍵,他轉(zhuǎn)身對還死死抓著布條的裴煬說:“我們吃飯的時候,邊吃邊說,好嗎?” “好……” 裴煬恍惚地想,慢一點也好,還能再貪念一點相處時間。 廚房里一時安靜無比,卻又十分契合。傅書濯燒鴨,裴煬遞啤酒,傅書濯洗雞毛菜,裴煬打蛋。 灰色的布條仍然連著兩人,總長不過兩米,傅書濯不動聲色地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讓裴煬覺得過近而緊張,也不叫他因為太遠而不安。 “剩下的做個鴨湯,明早下面吃?!?/br> 傅書濯提到明天時的態(tài)度理所當然,讓裴煬一時間也覺得他們還有明天。 可真的會如此嗎?當傅書濯發(fā)現(xiàn)原主真的已經(jīng)消失不見時,怕是沒心情等待明天的鴨湯了,或許還會崩潰…… 裴煬指尖猛得一縮,不知道坦白這個選擇是對是錯。這對傅書濯來說打擊太大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裴煬陷在自己的想象里,慢慢懊悔,剛剛為什么要那么沖動? 索性回不去,為什么不干脆騙傅書濯一輩子——這樣至少有一個人是開心的。 裴煬眼眶慢慢紅了,差點被鍋燙著都沒發(fā)覺,還是傅書濯第一時間抓過他的手:“疼嗎?” “疼……” 傅書濯連忙抓著他手沖冷水,裴煬往回縮了幾次:“腿疼……” 傅書濯一怔,他蹲下身看了看,裴煬的褲子不算干凈,之前被程婆婆抱過,上面都是泥水。 “她掐到你了?” 不用裴煬回答,傅書濯也能確定,他拉著裴煬上樓,半引導(dǎo)半強硬地把人摁在床上,扯下褲子。 傅書濯蹙眉:“都腫了?!?/br> 他握住裴煬腿彎前前后后都檢查一遍,有七八個腫起來的月牙印,因為是程婆婆的指甲太長掐出來的。 裴煬僵硬地往后退,卻被傅書濯不容置疑地拉到身前:“上衣也脫掉,換套干凈的?!?/br> 裴煬張張嘴,想說我不是你愛的那個裴煬,這樣真的不太好。 可理智只占據(jù)了微弱的一分,其余所有都在竭盡全力地勸他順從親密。 衣扣解開,裴煬的一切都展現(xiàn)在傅書濯面前,傅書濯幾乎用盡全力克制著想吻下去、想把面前人嵌入懷里的沖動,給裴煬套上了干凈衣服。 傅書濯摩挲著他腿部皮膚:“沒破皮,明天應(yīng)該就消腫了?!?/br> 裴煬吶吶地嗯了聲。 這不是什么大傷,但裴煬皮膚白,看起來很扎眼。 樓下有人敲門,是終于把母親安撫好的程實。他來給傅書濯和裴煬道謝,買了兩瓶好酒。 傅書濯沒打算要:“裴煬胃不好,所以我們都不怎么喝酒。你不用客氣,今天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 程實輕吐一口氣:“不管怎么樣還是要謝謝你們,太耽誤你倆時間了。” 傅書濯思忖片刻:“你有沒有認識的鞋店?質(zhì)量好一點的。” 他跟裴煬今天這雙鞋又濕了,再不買明天就不用出門了。雖然明天很可能也不會出門,今天坦白完,他和裴煬都需要“消化”時間。 程實連忙點頭:“有有有,不過不是什么大牌子,但質(zhì)量特別好!” 傅書濯加了聯(lián)系方式,老板說選好款式可以幫他們送上門,剛好下雨天,不忙。 他沒急著買,回屋開始準備做飯。 裴煬端端正正地坐在一邊,身形板直,手搭在膝上,像是在等待最后審判的罪人。 傅書濯給他端飯,并盛了碗湯。 裴煬心一橫:“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他。這些天很對不起,你要是覺得惡心,想怎么樣都行?!?/br> 他閉上眼就是昨晚的親昵,還有俱樂部更衣室那一次,對所有人的愧疚在繞在心口,纏得他將近窒息,全然不能細想。 “?!钡靡宦?,手機響了。 傅書濯垂眸看了眼,是他臨時聯(lián)系上醫(yī)生團隊,那邊給到的答復(fù)。 ——別讓氣氛太緊張,盡可能平和地去聊“穿書”這個話題,引導(dǎo)他進入現(xiàn)實。但不要一次性說太多他不能接受的事,比如生病,比如您先生母親去世的事實。 ——如果他出現(xiàn)應(yīng)激反應(yīng),要立刻停止引導(dǎo),及時安撫。 傅書濯喝了口水,半開玩笑說:“既然覺得對不起,那就好好留下來?!?/br> 裴煬:“……?” “你說的你不是我先生,那我先生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裴煬抿了下唇,“他可能…可能回不來了?!?/br> “這樣……那你是不是他有什么關(guān)系嗎?”傅書濯悠悠道,“反正你們性格這么像,身體是他的,臉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br> “……”裴煬一呆。 傅書濯:“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覺得你也很好,只要當作不知道,我就可以把你當作他繼續(xù)生活下去?!?/br> 反正他也‘回不來’了。 裴煬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傅書濯,嘴張大半天沒說出一句字。傅書濯這段話既離譜又混賬,簡直渣男本渣! 他氣得都顧不上難過了:“你先生沒有了,你不傷心嗎?” 這混蛋! 傅書濯有點想笑,但好在忍住了:“你想要我傷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