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者視物與凡人不同，目之所及，咫尺千里。

    每日禮佛，方丈坐在佛堂，方圓百里的山與河流都在他的眼中，他可以瞬息間縮地百里，馭風(fēng)，馭雨，化形，煉物。

    有些事情他可以控制，他可以降服妖魔，也可以渡人超生。但他無(wú)法煉化自己的心魔。

    百年前，他尚在人間走動(dòng)，路遇上古遺留下來(lái)的秘境，他在其中尋到一個(gè)鏡子，那鏡子融到水里，立刻有一個(gè)女子的身影在湖面上空現(xiàn)出，畫面流動(dòng)，只見她從佛門中走出，隱入市井，找到了一個(gè)和方丈生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陳權(quán)。方丈在這一刻遙遠(yuǎn)地回想起了自己的俗名。

    他犯殺業(yè)遭了報(bào)應(yīng)，女人幾次叁番救他，他們交頸而臥，耳鬢廝磨，在異域的佛堂中交歡。

    正在交媾的男人抱著阿為，眼睛向上抬，和方丈對(duì)視。

    接著他從畫面里走了出來(lái)，站在方丈面前，他說(shuō)，“我就是你”。

    他是他的心魔。

    在一幅幅交頸的yin靡畫面中，她貼在他身上，含住他的耳時(shí)，兀自滋長(zhǎng)的心魔。

    百年前方丈將心魔分離出體，封印在秘境當(dāng)中，如今心魔逃匿隱藏，先于他而找到了阿為，寄生在小兒體內(nèi)。

    他和他共享五感。

    不可控。

    他感覺(jué)到另一個(gè)自己握住她的乳，如小兒一般嘗到她的乳汁，腥和甜混合，像甘泉潤(rùn)過(guò)喉嚨，卻令他更焦更渴。他也感知到她肌膚的每一寸，還有親吻她的小腹、會(huì)陰、腿心時(shí)的不同觸感。

    他站在房門外，眼睛透過(guò)窗紙上的孔洞，看到她和別人歡好，看到她的緋色染上臉頰和肩頭，乳汁四濺，看到她伏在別人身下。

    他想移開目光，并試圖移開腳步，但他沒(méi)有成功。

    佛說(shuō)，“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shí)，亦復(fù)如是。”

    佛說(shuō)，“不可行差踏錯(cuò)?！?/br>
    方丈放下了手中的木魚。

    閃身入了村舍，他轟開房屋的大門，嬰兒突然嚎哭，屋內(nèi)的人慌亂著分開身體，柱問(wèn)“是誰(shuí)”，方丈沒(méi)有應(yīng)。

    他提起阿大的肩膀，把他抓在手中，他終于移開了停在阿為身上的視線。

    方丈站在門邊。

    阿大朝他微笑，笑容邪肆，把手纏上他的軀干。

    柱又問(wèn)，“是誰(shuí)？”

    方丈說(shuō)，“是我。”

    屋內(nèi)的人沉默著整理衣衫，阿為把阿二抱在懷里哄，嬰兒的哭聲慢慢停下，男人推開了門。

    “您……有什么事嗎？”

    柱問(wèn)他。

    方丈垂眸看著他凌亂的衣衫，見他裸露的皮膚上留有一道指痕，明顯得刺目。

    他說(shuō)：“我要帶幼子入寺。”

    阿為在臥室里面哄著阿二，聞言抱著孩子出來(lái)，她說(shuō)，“今天不是說(shuō)好，叁日后再把他送去的么？”

    方丈揮袖，拉著阿大走，“不可再等?！?/br>
    阿大使力掙扎，在地上拖著走動(dòng)，紅著眼看向阿為，“mama——”

    阿為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你，你！”她對(duì)方丈吼道，“放開我的孩子！”

    一道風(fēng)把她推了回去，力道很大，卻并不粗暴，那風(fēng)將阿大托起，變換姿勢(shì)落入方丈的懷中。

    他說(shuō)，“你要是不放心，跟來(lái)便是了?！?/br>
    轉(zhuǎn)身就往村頭的方向走。

    今日沒(méi)有下雨，地面雖濕，但還算好走。方丈走得很快，幾步就走到石凳處，眼見就要出了圍欄。

    阿為把阿二抱回床上，撫了撫他的臉頰，披上外衣往外走。

    柱說(shuō)，“阿為！”

    阿為回過(guò)頭看他，“我跟著看一眼，明早就回?！?/br>
    方丈走出闌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