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 第114節(jié)
提前大聲招呼,叫大家不用緊張。又放話說中午給全組都點了小龍蝦,李大制片人自掏腰包。 寒暄完不到一秒,對講機中總導演一句“說完了嗎”,成功將調(diào)動起來的氣氛降到原點。 許亦酌將一口小血包含進嘴里,為即將開始的戲份做準備。 等待調(diào)試燈光的時間,跟離得最近的戚喬嘮嗑:“謝導對制片都這狗脾氣,真牛逼啊?!?/br> 戚喬也發(fā)現(xiàn),最近這兩天有人的心情差得過于離譜。 片場有人犯了點小錯,都會被放大好幾倍,教訓好幾句。 受害者大多數(shù)時候是許亦酌。 這個想法才從腦袋中劃過,許亦酌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我靠我靠,怎么破了!” “血跡”沿著嘴角流出來,許亦酌登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最大程度脖子前傾,好不讓弄臟除了他臉之外的任何道具和服裝。 但才化好的妝又得卸掉重新上是必然了。 這點兒錯,落在別人眼中或許還是個搞笑插曲,尤其是許亦酌剛才的反應,加上他震驚又滑稽的表情,天生自帶搞笑效果。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但偏偏撞在了最近看他很不順眼的總導演槍口上。 許亦酌的小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望向?qū)а莸姆较颍薏坏谜覀€盾牌擋在身前。 “許亦酌?!敝x凌云不冷不熱地開口,“好玩兒是嗎?要不要我請人送你一火車皮,帶回家去慢慢玩兒?” 許亦酌還在拼命漱口,道具老師準備的假血顏色太正,他現(xiàn)在就像個血盆大口的魔王,奈何碰上了閻王爺,只剩下柔弱可憐又無助。 走投無路,只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離得最近的人身上。 戚喬被許亦酌充滿期望的眼神看得無可奈何,只好在謝凌云再次開口之前,佯裝將空間讓給替他化妝的工作人員,拿著劇本去找導演“探討”。 冰凍的氛圍戛然而止,沒再聽見導演怒火,眾人都松了口氣。 投向監(jiān)視器后那兩人的目光,卻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在發(fā)覺其中一人掃視四周探查敵情時,又默契地互相打掩護。 只有站在外圍的李一楠,將這一幕看了個清清楚楚。 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就他,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手,對著監(jiān)視器后的人按下快門。 那兩人太投入,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十幾分鐘后,在許亦酌高呼“小松年,來殺我吧”后,《片場》第72場第1鏡正式開拍。 販毒集團內(nèi)部爭斗,幾次三番交易被警方偵破,抓獲多位販毒分子之后,他們內(nèi)部開始懷疑內(nèi)鬼。 松年、葉驍,均在內(nèi)鬼的猜疑之列。 而松年將計就計,利用了對方的猜疑心理,反間了販毒集團內(nèi)部的二把手。 又趁推杯換盞之間,將證據(jù)留在了葉驍?shù)姆恐小?/br> 最終,大boss私下找了松年,勾心斗角的談話之后,確認松年并非內(nèi)鬼,反而肯定那個人時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葉驍,他給了松年一把槍,讓她親手殺了葉驍。 可松年在一槍殺死葉驍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原本準備的“證據(jù)”不翼而飛,讓反派相信葉驍才是那個內(nèi)鬼的最后一把刀,是原本在松年的房間,如今卻出現(xiàn)在葉驍家中的密碼書。 臨死前,滿身血污地躺在松年的懷中。 他說,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是誰。 他說,我們之間如果必須要死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他說,如果,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 他沒有說完,抬起的手還沒有碰到松年的臉,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松年也是在這之后,才知道,原來葉驍,才是警方暗中一直在保持聯(lián)絡的,那個代號破曉的線人。 許亦酌當初試鏡之時,便表演的是這一場。 他一向擅長這種情緒飽滿的戲份。 導演的一聲“過”傳來,戚喬都沒能從戲中走出來,早已哭紅的眼睛上,還掛著淚水。 許亦酌吐著血笑道:“好了小松年,來抱抱,不哭了,我這不是又活過來了?!?/br> 戚喬成功破涕為笑。 許亦酌還張著手臂,雖然還有兩場比較特殊的戲份,但今日的氛圍太像告別,戚喬被戲中的情緒傳染,才想要與他禮貌性擁抱告別,謝凌云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拉住了戚喬伸出去的手。 阻止了這個擁抱。 戚喬還沒有來得及回神,場外傳來幾道渾厚的男聲。 “好!” 幾人轉(zhuǎn)身的同時,謝凌云目含警告地看了眼戚喬,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背輕輕摩挲著。 戚喬不由彎了彎眼睛。 小聲嘀咕:“又沒有真的抱?!?/br> 這一句音量壓得太低,卻仍舊準確無誤地傳到了謝凌云的耳中。 手松開之前,勾住了她的小指,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下。 面向眾人之時,又驀地松開。 戚喬嘴角翹了翹,主動地用小指勾了下他的手,幅度極小地晃了晃。 像是哄人。 謝凌云成功被安撫好,陰沉的臉色不復存在。 戚喬收回手,這才看向一旁,李一楠帶來的那群人。 李一楠正向眾人一一介紹,某某影視公司的ceo、制作部總監(jiān)、著名出品人等等,輪到最后一位,他提高音量,著重強調(diào)。 “金山影視就不用多說什么了吧?這位是大股東馮巍馮總,大家歡迎!” 片場響起一陣接一陣熱烈的掌聲。 戚喬整個人卻在瞬息之間僵住,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人身上,周身陡地被刺骨的寒意浸染,連呼吸都遺忘。 她的視線在空中停滯,而被簇擁著的馮巍,笑盈盈地,不偏不倚看向了她。 對上那含著笑意的陰森目光,戚喬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戰(zhàn),緊緊地握緊了拳頭,用力地用指甲掐自己,都沒有能夠緩過來。 幸好那群投資人的主要目的在謝凌云身上。 一個個前仆后繼地伸出手,謝凌云沒什么表情,還算給李一楠面子,沒尥蹶子就走,寒暄了兩句。 戚喬在短暫的僵硬中,很快穿上了練習多年的偽裝。 唇角抿著標準的笑容,在許亦酌主動與資方社交時,仍仿佛吉祥物似的站著。 有位投資人,說他的女兒喜歡戚喬,請求合影與簽名時,她才動了動。 謝凌云主動接過相機,為他們拍照。 他站遠了幾米,合照完成,戚喬在原地沒有動。 身邊的那人去找謝凌云看拍攝好的預覽圖。 “戚老師,好久不見?!币宦晢柡驈亩蠓絺鱽?。 戚喬身形僵硬。 轉(zhuǎn)身時,看見馮巍臉上的一如既往的笑容。 表面和善溫和。 實際陰森恐怖。 戚喬沒有出聲。 馮巍又說:“這么幾年沒見,戚老師把我忘了?” “馮總,看來您和戚喬以前認識?” 馮巍道:“算吧,以前投拍過一部電影,好幾年前了,那會兒戚喬還是配角?!?/br> 戚喬靜靜地站著,沒有說話。 她的臉上維持著標準的笑容,可只有自己知道,緊緊攥著的掌心,早已虛汗淋漓。 直到馮巍轉(zhuǎn)頭去另一人聊天,有人走到了她的身邊,手背無意中碰到了戚喬。 謝凌云問道:“怎么這么涼?” 戚喬維持了好幾分鐘的假笑才破裂。 卻也只是輕聲道:“有點冷。我等會兒先回酒店行不行?” 近乎祈求的一句。 戚喬知道,這種場合恐怕是個叫得出名字的演員,都得去設下的飯局點卯,可此刻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謝凌云輕易察覺了她的異樣:“好,可以。一起回去?我也不去?!?/br> 戚喬點頭,又皺眉隱憂地看向他:“你不去可以嗎?” “有什么不行。別擔心了,走吧。” 這話說完,那幾位投資人卻像商量好似的,將謝凌云前后夾擊,舌燦蓮花,諂媚恭維,勢必要讓他同去喝一杯。 謝凌云一臉煩躁,李一楠苦口婆心,最終勸得他去應酬個十分鐘就成。 今晚的謝凌云,說十分鐘就十分鐘,一秒都沒有多待,連口酒都沒有喝。 趕回酒店之時,從樓下瞧見戚喬房間燈光明亮。 他簡單沖了個澡,換下沾了煙酒氣的衣服,才去撬開了隔壁的房門。 等了一分鐘,里面的人才打開。 戚喬聽見敲門聲,才從浴缸中走出來,身上還裹著一條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