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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太子妃(重生) 第68節(jié)

    “不會再有其他人。婠婠,縱我是地獄歸來的惡鬼,這條路我也只要你陪我走下去?!睒s諶在她耳畔低語。

    喬琬攀著太子的肩,微微抬起頭,在他唇邊落下一個輕吻,像是一個印信。

    她欣然笑道:“一言為定。”

    **

    宣寧侯府獻上來的碗蓮被擺在長春宮的暖閣里,送走了宣寧侯夫人與太子妃,嘉寧公主也回去自己的殿宇,原本熱鬧的屋里又冷清下來。

    太后看著宮人收拾了茶盞,換上新的果盤。她對八寶姑姑道:“果真年紀大了,我近來總是想起一些從前的事?!?/br>
    八寶姑姑為太后端來花露熟水。為了安寢,最近自午后起,太后便不再飲茶了。

    八寶姑姑知道一些緣由,只是輕聲道:“娘娘,往事不可追,不必為了那起子小人傷了心神。”

    太后搖頭,往后輕輕靠在枕上:“倒也不只是因為那個胡言的罪宦,還有秦國太妃、東宮納妾,都讓我想起許多往事來。從前只覺得我這一生快意恩仇,卻從未想過有一日,故人皆去了,只留我一人每日守著青燈。哪還有什么恩仇,什么都沒了……只是再看著兒孫困于這俗世,重復著那些舊事?!?/br>
    “娘娘,這是怎么了,怎么說起這些來?”八寶姑姑暗道不好,老人最是忌諱說起這樣看破塵世的話。

    她執(zhí)起宮扇,在太后的身側(cè)輕輕為她打扇,只不痛不癢說起今日宮中的新鮮事來:“娘娘,說起前頭,陛下把那份選妃的名單給了錦云宮哩。太子不愿納良娣,哪知陛下轉(zhuǎn)頭就問麗妃娘娘給四皇子選妃。好在麗妃娘娘是個好脾氣的,要是惠妃娘娘,只怕私下里要鬧上幾回……”

    “老四也到了出宮開府的年紀了,”太后知道她的心意,便也順著她的話頭道,“諍兒性子向來沉靜,武藝倒也不錯……”

    這日夜里,太后夢到了許多前塵往事。

    舊都的繁華在北下異族的鐵蹄下消散,她舉劍刺傷的男子還喚著她的乳名,但與通敵之人的婚約,背棄也罷!

    只是想要讓世人忘記一個婚約,只能用另一個來換。她入宮時心有愧疚,卻是不悔的。直到先帝為了一個前代宮人的孩子想要廢立太子時,她才驚覺,所有的恩仇愛恨消散得都是那么快……

    元熙宮內(nèi),卻是燭影搖紅,一夜春情好。

    雖說太子自大婚以來夜夜宿在會寧殿,倒是一回在夜里傳水。清佩姑姑原是不必值夜的,如今都被驚動了起來。

    清晝與青蒿如今只守在殿外。太子雖傳了水,并不叫人進去伺候。

    清晝還有些擔心,清佩姑姑道:“從前太后娘娘還憂心殿下可是因為司寢宮人之事,心有芥蒂。如今倒是好的,只不必多想?!?/br>
    翌日喬琬醒來時,天光已經(jīng)大亮,竟是比往日晚了不少。

    夏季的紗帳薄,喬琬向外看去,影影綽綽間只見一個身影坐在她常坐的美人榻上看書。

    她一時不想驚動太子,只是靜靜望著他,暮夏的靜室內(nèi),自是兩段纏綿意。

    過了往常傳膳的時候,榮諶抬頭望去,卻見喬琬已經(jīng)醒了,只是看著他不作聲。

    “看我做什么?可是累著了?”他放下書,幾步到床前,輕輕揭開紗帳。

    只見女孩兒粉面含春,云鬢微松,眉黛淺。

    喬琬拉起薄衾半遮面,輕聲道:“只是想與表哥靜靜相處片刻。”

    榮諶哪知她心中的繾綣,只扶著她起來:“該用早膳了,怕你餓著。”

    喬琬抿唇笑了。一夜春宵后,太子與她說的第一件事,卻是擔心她餓著。

    今日沒有朝會,加之昨日在御前也算不歡而散,榮諶今日并不打算外出。他只想多花些時間陪陪太子妃。

    喬琬梳洗罷,就見榮諶在她的妝奩前。

    “我今日再為你畫眉可好?”

    喬琬在鏡前坐下,噙著笑依舊問:“殿下喜歡螺子黛還是香墨?”

    榮諶取了青黛,道:“青黛便好,今日畫遠山眉吧?”

    喬琬抬首,任由太子施為。她想起上一回太子為她畫眉,當時酸澀的溫情她還沒忘,哪知會有今日景況?

    喬琬只希望,這一切若是夢,便讓這個夢再長一些吧。她愿意相信太子昨日所言,如飛蛾撲火,恩愛兩不疑。

    微涼的指尖落在唇上,還帶著一抹馥郁的香氣。

    “在想些什么?”榮諶問她,復而又道,“這口脂倒有些香氣?!?/br>
    喬琬看了一眼,卻是去歲孟夏時春水為她做的口脂,原與參加清和宴時的袖中香是一套,不知疏影怎么整理在妝奩里給她帶了進來。

    喬琬剛想答話,就聽外間有幾聲輕輕的交談,清佩姑姑直接到了簾幕外求見。

    “姑姑為何如此慌張?”榮諶讓她進來說話。

    清佩姑姑進了內(nèi)室,行禮道:“長春宮的消息,太后娘娘急病?!?/br>
    作者有話說:

    太后:太子是不是被嚇到不行了?

    清佩姑姑:不會吧……

    第67章 步虛詞

    “什么急???”

    喬琬昨日在長春宮還見著太后無痛無傷、精神矍鑠, 怎么今日一早就急病了?

    清佩姑姑道:“太后娘娘慣常卯時起來散步,今日不到卯正,長春宮就宣了太醫(yī)。脈案如今已經(jīng)送去福寧宮了, 八寶姑姑派人遞話過來,只說太后是近日憂思郁結(jié), 氣滯體虛,一時痰蒙神竅。如今太后娘娘已然清醒,讓殿下與娘娘不必擔心?!?/br>
    “太后娘娘歇下了么?我們何時可以去探望?”喬琬忙問。

    清佩姑姑只道:“如今只是個宮人遞話來, 奴婢已經(jīng)遣人去問了。”

    喬琬點頭,心中有些擔憂。今生那有毒的安神香禁用得早, 本見著太后娘娘身體并無大礙,怎會突然急???她頭一件想到的便是秦國太妃一事。

    太后娘娘本就夜里難以安眠,陛下突然貶謫秦國太妃與秦王, 只怕要讓娘娘想起許多往事?;蛟S陛下有幾分快意,但喬琬擔心太后只怕更是難以安寢。

    她只是不知當年喬家與北川姜家的淵源。這才是太后每到午夜夢回,都難以跨過的坎。

    榮諶也有些憂心:“待人回來, 你再細細來報。罷了, 用過早膳我再去福寧宮給父親請安吧,要親自看了脈案才能安心些?!?/br>
    喬琬忙道:“快傳早膳吧?!?/br>
    喬琬明白太子此時全然不是做戲。

    自周皇后薨逝后, 太后娘娘對中宮子女多有照顧,不知是因為對周皇后有幾分故人之情, 還是憐愛太子兄妹三人年幼喪母。喬琬只知自己在長春宮的所見所聞,宮中再無皇子皇女受此偏寵。

    現(xiàn)下想來,太后娘娘怕是也有幾分因當年先帝偏愛秦王那些舊事,如今只管親近嫡系子孫。

    這世間總總, 似乎都有跡可循。

    喬琬盡量不去想那日太子所言, 關(guān)于周皇后毒殺大皇子一事。這會讓她憶起太子的外祖母, 在宮外對她頗有照顧的吳老太君,她不愿信周皇后會做出這樣的事。

    只是她都不愿相信此事,太子從前又是如何接受的呢?

    喬琬走神了一瞬,外頭早已候著的司饌已經(jīng)領(lǐng)捧著食盒的內(nèi)侍到了偏殿。

    “別太憂心,”榮諶依然怕她今日不適,不忘牽著她緩步前去偏廳,“祖母不過小恙,定然無事?!?/br>
    這日榮諶原本想陪著喬琬,但是到福寧宮請安又去了半日。他回來只說看太醫(yī)院送上來的脈案,確是因前些時候yin雨不斷,太后有些脾虛濕阻,這些天又是肝郁氣虛,引發(fā)了痰疾。

    太后病了,三宮嬪妃自是各有表示,恨不得親自上門侍疾。長春宮卻是緊閉宮門,太后只想靜養(yǎng),婉拒了眾人。

    一直過了數(shù)日,喬琬才得見太后。

    暮夏還有些暑氣,但太后近日不宜用冰,只是常坐在東南面緊鄰佛堂的梢間。那里裝了半面透亮的窗,她偶爾也能看看庭院解悶。

    宣寧侯府獻上的碗蓮被修過了,只余幾朵新開的花苞,被安放在案上,旁邊還擺著匙箸香盒等物。

    喬琬和嘉寧公主陪著太后談天,宮人們都退至殿外,只有清佩姑姑候在簾邊。

    今日是嘉寧公主親自點茶,前陣zigong內(nèi)多事,她都不得出長春宮,如今看起來性子倒是更沉靜些。

    喬琬為太后說起了一些宮內(nèi)外的新鮮事,德嬪膝下的大皇女定了人家、錦云宮拿了天子給太子選良娣的名單,卻是遲遲沒有選出四皇子妃。還有她的大哥喬瑛總算是如期成親了,待太后娘娘身子清爽些,便讓母親帶大嫂進宮來請安。

    太后頷首,先接了嘉寧公主遞來的茶,細細夸贊了幾句,只略飲了一口:“如今太醫(yī)囑咐,我只能嘗一嘗味道,不敢多喝。”

    嘉寧公主笑道:“祖母只略嘗一口也是我的福氣了,太醫(yī)院開的茶飲方子已經(jīng)做得了,正溫著呢,待會兒再給祖母倒一盞來?!?/br>
    太后讓她在塌邊坐下,這才對喬琬道:“如今真是不趕巧,往日你總與老身夸那謝家女郎,我也想瞧瞧你大哥的新媳婦哩?!?/br>
    她又想起喬琬方才的話:“去年及笄時,本就該給大姐兒封號,陛下只怕是準備秋狝,一時忘了。奈何德嬪在瓊?cè)A宮久了,倒是畏懼惠妃積威,不敢為自己的女兒爭取。此事我只與你們說說,雖然如今沒有中宮,但有老身在一日,便不會讓人刁難皇女們的婚事。德嬪真是想岔了?!?/br>
    喬琬心中暗嘆,天子哪是準備什么秋狝,只是因為劉閣老被彈劾而心煩,竟是連大皇女及笄時都沒有賜下封號。

    “祖母為何不為大jiejie出頭呢?”嘉寧公主問,“我看大jiejie這一年過得忐忑?!?/br>
    “惠妃并未刁難,德嬪身為她生母也不發(fā)話,老身出面倒真坐實了陛下太疏忽她,反而不美,”太后搖頭道,“如今她選定了人家,賜婚時便會有封號了。你們聽了此事自是要警醒,當立則立,雖說審時度勢固然重要,但不必過于謹小慎微。”

    喬琬與嘉寧公主垂首受教。

    算上前世,喬琬也只見過惠妃數(shù)面,只記得是位清麗佳人,不著吉服時常佩蓮花冠,衣袂絕塵,說話也輕聲細語。哪怕后來當上了太后,也只作風輕云淡,那回夜宴的手段并不高明。

    偏偏也是這樣的惠妃娘娘,在宮中也算積威甚重,行事還有幾分急躁,只怕不知何時做了貴妃與麗妃的急先鋒與問路石。

    但這深宮中,人人皆有數(shù)張面孔。喬琬不知這樣的惠妃娘娘,是否也是為了天子素喜的“自然”而展現(xiàn)。

    太后又提起了四皇子的婚事,她蹙眉道:“陛下自幼時便喜文墨丹青,比起騎射更愿意彈琴。老四是個嘴笨的,又只擅長武藝,從來都難討他的好。但這選妃一事,天子真是胡亂撒氣,不知是嫌麗妃脾氣太好,還是嫌太子人緣太好些了?!?/br>
    “祖母息怒……”嘉寧公主忙道,起身去為太后倒來了太醫(yī)院開的茶飲。

    眾人飲了一回茶,嘉寧公主親自伺候太后用了些點心。

    “老身聽聞?wù)淹跞缃裨趯m外文士中頗有名聲?”太后又問道。

    喬琬據(jù)實答了:“昭王殿下從前常隱下身份參加文會,結(jié)交了不少文人墨客。明年又是春闈,只怕如今已有舉子入京。前些時候不知怎么的,昭王的身份便被發(fā)現(xiàn)了……”

    關(guān)于昭王一事,喬琬并不愿多說。不過她也明白,如今雖沒有了劉妧這頗有才名的妻子,程皎的身份卻也不差。如今昭王只管閑云野鶴、詩詞歌賦,不問世情文章。但是哪一日,當他振臂一呼時,只怕也不容小覷。

    太后聽罷,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常說太子像他,我如今看啊,他的這些兒子們,哪個都不像他……”

    喬琬與嘉寧公主不敢再聽,嘉寧公主換了個話頭道:“祖母,上回那個鬧騰的玄穹宮老宦究竟怎么回事?我聽著那幾日司禮監(jiān)往來回話了好幾趟?!彼娊袢仗笥行慕虒齻儯故鞘裁炊几覇?。

    太后一怔,沒想到嘉寧竟又提起此人來。

    她望向蔥郁的庭院,只是道:“北川姜氏,在前代末年作亂,為了篡權(quán)不惜引狼入室。后來不僅天子棄都外逃,還丟了西北雍云六州……那罪宦確是知道一些陳年舊事,他只是不知,那北川姜珩是老身看著咽氣的。這些事不提也罷?!?/br>
    “前代的皇族真的逃到南邊了嗎?那些毒案因為他們沒有死絕吧……”嘉寧公主還想再問,就被喬琬扯了扯衣袖。

    太后點點她的額:“你也快及笄了,還是學些有用的吧?!?/br>
    **

    最近谷廷仁常覺得天子有些陰晴不定。

    自那日太子不肯納良娣,后又有太后病倒,天子這幾日似有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