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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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半亮,雨勢仍未減緩,但已有人敲響助產(chǎn)所的門。 來者是阿樹,他才剛載藍福城回到藍家,聽說了藍安淑與戴新龍的事,馬上又折返來接人。 戴新龍將藍安淑背上車,從皮夾抽出幾張鈔票,轉向劉豐昭,「劉產(chǎn)婆,真的很謝謝你的幫忙,希望你能收下這點小心意?!?/br> 她才不想要這點小心意,她只想要藍安淑的心意!劉豐昭推開戴新龍手上的鈔票,「如果是別人我就收了,但安淑一直以來幫了我很多忙,這筆錢我收下就沒道義了?!?/br> 「劉產(chǎn)婆真是有義氣,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意思讓你難做人,但真的很謝謝你。」 戴新龍深深一鞠躬,劉豐昭眼中卻只有車里藍安淑那淡漠的表情。 戴新龍和藍安淑回到藍家,藍福城坐在客廳等著,戴新龍讓藍安淑坐上椅子,便立刻向藍福城跪下,「藍叔,對不起,因為我的疏失,害安淑扭到腳受傷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賠罪才好……」 藍福城擺擺手,「你快起來,安淑這個丫頭太野了,之前也不知怎地劃傷手臂,這下扭到腳,正好讓她在家乖乖準備當個新娘?!?/br> 「這不是安淑的錯,是我車壞了,在雨中走路,又沒有把她扶好,真的都得怪我。」 「快起來快起來!安淑總會好的,你還得準備回內地開學吧?車子我再找人去幫你修,等等讓阿樹先送你回家。我要先去休息了?!顾{福城站了起來。 「謝謝藍叔!真的很抱歉!」 藍福城離開后,藍安淑才出聲:「新龍哥,快請起,這都是我走路不小心,怎么能怪你?我還要謝謝你給我一個愉快的約會呢。」 「安淑,看你這么體貼,讓我更愧疚了。」戴新龍坐到藍安淑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輕撫摸。 同樣是撫摸,卻缺少劉豐昭的觸碰給她的那種悸動……她這樣不行?。?/br> 藍安淑對戴新龍展開最嫵媚的微笑,「那你幫我到臺南市買點藥布,請人幫我送來吧?!?/br> 「那是一定要的?!?/br> 「下次見面就要等你畢業(yè)的時候……說不定是結婚的時候了!我會很想念你的?!?/br> 「我也會很想念你,常常寫信給你?!?/br> 「我很期待你畢業(yè)之后,可以跟你展開新生活。」 「我也是?!勾餍慢埳钋榈財S起她的手,在手上輕輕一吻。接著,又眷戀地盯著她的臉,似乎有所求。 藍安淑心領神會,向他送秋波,「新龍哥,之后我們要分離這么久,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特別的回憶?」 「那我……可以吻你嗎?」 她羞怯地點頭,閉上一雙美目,身體略微緊繃。 他真的吻上她的唇,只是輕柔地印了一下,帶來溫熱柔軟的觸感,便斯文地離開,很有他的風格。 她張開眼睛,與他都害臊地望著彼此。 阿燈姨端著兩碗粥站在暗處,看著自家大小姐和未婚夫火熱地談情說愛,感嘆摩登時代難以理解,良久才找到出場的時機。 隔天早上,劉豐昭到藍家,想見藍安淑,關心她傷勢。 阿燈姨進門通報后,回來向劉豐昭說:「小姐說身體不舒服,今天請你先回去吧?!?/br> 「她還好嗎?」 「說是有些頭暈?!?/br> 「這樣嗎?這是我去衛(wèi)生所拿的扭傷藥,可以請你轉交給她嗎?請她多保重?!箘⒇S昭遞出一瓶藥罐。 「謝謝劉產(chǎn)婆?!?/br> 再隔天下午,劉豐昭又到藍家,阿燈姨說:「不好意思,小姐今天也不太舒服,請你先回去吧?!?/br> 劉豐昭看見門邊多了一個前一天沒看到的花瓶,上頭插著繽紛的花卉,想起了藍安淑曾說要上插花課的事,「這花是藍小姐插的嗎?」 「是?!?/br> 「是昨天插的嗎?」 「嗯,應該是,昨天老師有去房間幫她上課?!?/br> 所以她被拒見了?是她太衝動了?因為何秀桃的話讓她自信滿滿,導致她判斷錯誤?又因為未婚夫的出現(xiàn),導致她按耐不住嫉妒?劉豐昭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不對勁,悶悶不樂地回到助產(chǎn)所。 助產(chǎn)所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有理有據(jù),有專業(yè)課程與書籍供她學習,讓她很安心。 她第一次喜歡上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 如果有像助產(chǎn)學一樣的學理,教她一步一步跟藍安淑成為情侶就好了。 現(xiàn)在見不到藍安淑,她無比煎熬,想到別人都能輕易見到藍安淑,她更是嫉恨。 又一個隔天,劉豐昭正準備從助產(chǎn)所出發(fā)到藍家,便看見阿燈姨來了。 阿燈姨遞給她一個袋子,「小姐說這是她上次跟你借的衣服,因為重新燙過,所以現(xiàn)在才還,很不好意思。」 「謝謝你,她腳傷好點了嗎?」 「是好點了……那個……」阿燈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 「她說現(xiàn)在要專心上新娘課程,請你暫時別再去找她?!?/br> 晴天霹靂。 寂寞的藤蔓瞬間爬滿劉豐昭的心。 何秀桃被她拒絕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嗎?一直以來,她都做了多么殘忍的事啊。 她想跟何秀桃一樣堅強、百折不撓,可是藍安淑避不見面,她又能怎么辦呢? 她試著寫信給藍安淑,但就像落入大海里的碎石一般,沒有回音。 她把心思投入工作,用心照顧幾位即將臨盆的孕婦,唯有面對他人生命的重量,才能稍微看淡失戀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