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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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鳶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冷冷淡淡:“你下午練射時,站姿有些移位了,只用一條腿受力,雖沒失了準頭,卻并不是好事?!?/br> “日子久了,身形要變,也容易傷了膝蓋?!?/br> 他說這話時很是認真,倒依稀能瞧出幾分昔日溫煦少年的神采,皺著眉道:“衛(wèi)瓚,你素來練武周正,難道是腿上傷了?” 衛(wèi)瓚不知怎的,心尖兒動了一下。 沈鳶體弱,是不上騎射這一門的。 哪怕來了昭明堂了,今日下午練射,他本應(yīng)當在學堂里溫書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過身來,說的卻是:“沈鳶,你偷看我?!?/br> 沈鳶刺探敵情被捕,驟然紅了耳根。 半晌一振衣袖,竟有幾分負氣道:“是了,我偷看你了,那又如何?” 他笑說:“不如何?!?/br> 只是怪招人疼的——這話不能當著他的面兒說。 沈鳶起身欲走,卻讓他拽住衣袖。 沈鳶瞪他一眼,道:“你還要如何?” 他說:“沈鳶,你是不是常去萬安寺?” 他的記憶里,沈鳶父母的牌位捐在萬安寺,除去上次是為了躲著他前去避禍,平日里休沐,也時常去萬安寺禮佛。 正跟他眼下想做的事兒合上了。 他斟酌著思考,怎么能把這小病秧子糊弄住,腦子里忽然冒出他娘說過的那個稱呼來。 他說:“沈哥哥,你能不能把我也帶著。” 第10章 沈鳶讓幾句“沈哥哥”給叫昏了頭,讓人灌了迷魂湯似的,竟點了頭,將同去萬安寺的事兒給應(yīng)下來了。 到了傍晚想起來,才后悔不迭。 他現(xiàn)在遠著衛(wèi)瓚還來不及,沒事兒湊一起做什么,豈不是徒惹自己眼紅生嫉么。 沈鳶想著去侯夫人那邊兒推脫一二,卻見侯夫人正差使侍女給他們兩個打點行裝。 “你倆結(jié)伴兒去也好,我素日便想,你們兩個年紀相仿,是親兄弟一樣的,平日何必井水不犯河水的,正是該多親近親近。” 他張嘴喊了一聲:“姨母?!?/br> 還沒來得及拒絕,便聽侯夫人又拉著他絮絮道:“春日易犯咳嗽,我讓大夫跟著你,若不舒服,便趁早說一聲?!?/br> “書白日里讀一讀便罷了,夜里要早睡,睡得越晚越傷身。” “瓚兒若欺負你,你便來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br> 三兩句話就將他拒絕的話語卡在喉嚨口,再往后絮絮落落,甚至冒出幾句鄉(xiāng)音吳語,將他耳根子都給說軟了。 他素日拒絕不了侯夫人。 侯夫人與他母親是遠房姐妹,眉眼生得像他故去的母親,說話間水鄉(xiāng)女兒的溫柔語調(diào)也像他母親,那殷殷告誡間的真摯更像他母親。 侯夫人指尖輕輕梳過他的發(fā),溫聲道:“我曉得你是去思念父母,只是哀大了也傷身,呆個三兩日便早些回來,侯府還有姨母姨父等著你的?!?/br> 那手跟他母親一樣柔軟。 霎時,連心尖都軟的一塌糊涂,乖乖點了頭,出門的時候都小狗似的一步三回頭。 侯夫人笑著哄他,說:“去吧去吧?!?/br> 才拱手退出了門去。 出門叫風一吹,才發(fā)覺自己把想說的話給忘了,糊里糊涂把這事兒答應(yīng)了。 他素日精明,這兩天卻讓衛(wèi)瓚和姨母唬得跟呆子也沒什么兩樣。 只得幾日后跟衛(wèi)瓚一同出發(fā)。 沈鳶體弱,早春坐馬車出門是麻煩事,他那輛馬車本是寬敞,卻被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一進門兒先得脫靴,將腳踏在腳爐上,手爐塞進懷里。厚實的軟墊鋪在屁股底下,軟枕塞在腰后頭,專門的小被子蓋在腿上,肩上還得披著厚厚的白裘。 把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了,知雪還得將四角香球都換做醒神香,桌子架起來,教他喝一碗驅(qū)寒的湯,吃些好克化的點心,再將今日午時的藥提前吃了。 這才能省得路上受寒生病。 他自己也不樂意這般麻煩,皺著眉說讓把爐子撤出去,或是外頭那裘衣便不穿了。 知雪在這時候卻往往很強硬:“不成,公子現(xiàn)在不覺著冷,待馬車坐上一個時辰,便要知道難受了?!?/br> “到時候去了寺里上吐下瀉的,又得遭一遍罪。” 他拗不過,只得把那湯藥捏著鼻子灌下去,塞了三兩塊蜜餞才將那苦澀味壓了下去。 不想外頭簾一撩。 跟衛(wèi)瓚撞了個臉對臉。 見他裹得跟個白毛球似的,衛(wèi)瓚沒忍住悶笑了一聲。 他霎時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這人就沒自己的馬車么? 卻見這人毫無自覺,將簾一放,道:“我車讓給大夫了,再者帶的行裝有些多,便來你這兒蹭個座。” 這一蹭,就蹭到他身邊兒來了。 他忍著氣沒出聲。 衛(wèi)瓚眼尖,一眼瞧出他靠著的軟枕是兔子形的了,道:“這東西還有沒有,給我一個瞧瞧?!?/br> “沒有?!?/br> “有?!?/br> 他跟知雪同時道。 沈鳶:…… 這是誰家的侍女。 知雪訕訕又取出來一個,小聲說:“這是咱們縫著玩的——” 毛茸茸的紅眼白兔子,做得跟大號布娃娃似的,專給他出遠門靠著的。 衛(wèi)瓚抱著兔子看他。 他假裝沒看見。 知雪伺候茶水伺候的大氣不敢出,一雙圓眼滴溜溜轉(zhuǎn),生怕他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讓他這個病秧子沒到佛堂、先見了佛祖。 外頭車夫一揚鞭,車咕嚕嚕往外頭走。 他自窗口瞧了一眼風景,始終猜不透衛(wèi)瓚到底是來湊什么熱鬧,只道:“山上沒什么可看的,小侯爺想求什么,不妨讓沈鳶代勞?!?/br> 言下之意是他們倆大可不必這樣不尷不尬坐在這車里。 卻聽衛(wèi)瓚輕飄飄道:“那你可代不了?!?/br> 沈鳶挑了挑眉。 衛(wèi)瓚說:“我求姻緣。” 沈鳶怔了一怔,抬眸看去。 金尊玉貴的小侯爺坐在窗邊,黛色綢衣用金線細細繡了花紋,越發(fā)勾勒得腰窄而有力,雙腿修長,連綢靴都干凈得沒有半點兒泥,漆發(fā)金冠,眉眼間幾分風流興味,低頭正擺弄那兔子的耳朵。 一看就是胡說八道。 可不知怎的,就是心里煩躁了起來。 沈鳶嗤之以鼻:“佛祖管著那好些和尚都沒著落,誰管你一個檻內(nèi)俗人娶媳婦?!?/br> 衛(wèi)瓚說:“那我且在他們后頭排著,省的佛祖把我忙忘了。” 知雪機靈,生怕車里話落了地,忙接話捧著說:“小侯爺打算求個什么樣主母的回來?要賢惠的還是要俏麗的,佛前點香,都須得告訴佛祖的?!?/br> “不能求好的,”衛(wèi)瓚一語雙關(guān)道,“求個好的來,你家公子豈不眼紅么?” 知雪笑:“那難道還求個壞的不成?” 誰想衛(wèi)瓚欣然點頭:“正是求個壞的回來?!?/br> “求求佛祖,賜我個脾氣大,看我又不順眼的新娘子——好給你家沈公子出出氣。” 知雪這小姑娘被逗得直發(fā)笑。 衛(wèi)瓚又撞了撞他,說:“你呢,去了都做什么?” 沈鳶說:“抄抄經(jīng),聽圓成和尚講佛法?!?/br> 衛(wèi)瓚不大信神佛,倒聽過這位僧人的名字:“怎么?他說你同佛有緣?” 沈鳶道:“他說從沒見過我這般與佛無緣的人。” 這是實話,圓成那和尚與他相熟,每每瞧他一次,都搖頭說,嫉妒二字,皆是業(yè)障,小施主還放不下? 他卻極愛懺悔業(yè)障,次次拉著那圓成和尚,紅著眼罵上衛(wèi)瓚一回,自覺心情暢快,又說,實在放不下,讓佛祖湊合著渡吧。 次數(shù)多了,圓成便道,阿彌陀佛,隔壁還開了家五清觀,施主要不去瞧瞧看,萬一施主道法自然了呢。 想來佛是不收他的。 衛(wèi)瓚便笑了起來。 沈鳶沒什么閑話可說,便尋了一本書來看。 馬車里靜了下來,穿過街巷時隱隱有叫賣聲,他便隱約有些走神,想從窗簾縫隙瞧一瞧熱鬧的街巷。 卻忽覺肩頭一沉。 他一頓,低下頭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