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落下腳步行走在水面，他們奔馳在海面、乘著疾風(fēng)、乘著快浪，一臉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夠行走海洋，向下一看才發(fā)覺水下僅僅幾公分是那些傢伙讓自己乘著，是海豚！只曾在童話故事中聽聞過，牠們聰明、可愛的模樣就與故事中如出一轍。夜藤牽著莉亞的手沒有放開過，兩人分別站在一隻海豚背上，然后海豚從水下躍起，兩人被拋上了天，萬里晴天陽光照在水面閃耀得睜不開眼，海豚在笑，聽牠們笑聲多可愛……飛魚也從海中跳出，一隻又一隻，水中更是各式各樣魚兒悠游，湛藍(lán)深邃的大海，在晴朗蔚藍(lán)天空之下！

    被海豚拋起后沒有再落下，原來是夜藤張開翅膀拉她飛翔。

    眼前光景讓莉亞不禁想要問道：

    「大海依然充滿活力，就像是不知道有什么正在發(fā)生…」

    少年的聲音在烈風(fēng)中依然輕柔，告訴她：

    「你看這片海洋閃閃發(fā)光！」

    莉亞正看著，夜藤的語氣中能夠被聽出一絲憂傷：

    「你知道嗎？格蘭克爾星不會死！經(jīng)歷傷痛變得孱弱一回但不會永遠(yuǎn)死去……是你們熬不過這樣的變化，是人類要永遠(yuǎn)離開這里?！?/br>
    這問題有被思考過，她也明白懂事，這是一場巨大無比的環(huán)境變遷，但不是世界的終結(jié)，是沒辦法在變遷中適應(yīng)的人類會死去，也許不只人類，也許所有物種都將在這一次徹底滅絕，但很久很久以后，也將有新的生命猶如風(fēng)中茵草誕生，經(jīng)歷變遷世界會繼續(xù)存在。

    被夜藤用手掌蓋住眼，那隻手從海面吸起水附在臉上，手掌向下拉出一張水的面紗蓋住莉亞，她有些擔(dān)憂自己無法在水中呼吸而溺斃，似乎是多心了！她的身體完全感受不到這張水面具存在，然后夜藤另一隻還牽著的手忽然使力向下…噗通！兩人一同落進海中，張開眼見水中世界，呼吸自如彷彿自己本來就是水中生物，上頭的陽光透過海面波紋一道道射下，下頭深不見底，她來到深邃神秘的海洋之中。

    生作一隻海中魚兒原來是這種感受，是水精靈幫了她一把才能在這兒呼吸，大概是第一個來自葛爾亞座的拓荒者有此經(jīng)歷，要是回到城中肯定也要成為海洋傳說人物，大概連「船長」都相形失色，可惜她是不會再回到那城市了。

    張開手撥動身旁水流，雙腿踢起水來，就是這樣！夜藤試著教會莉亞第一次游泳，當(dāng)然第一次并不太順利，花了點時間適應(yīng)她才抓到訣竅，然后跟著夜藤向前游去，游著…游著……就像隻魚兒生活在水中！夜藤拉她加快一點速度，感受水流有些寒冷，起初不太習(xí)慣，于是再讓水精靈幫一點忙，夜藤伸手環(huán)抱少女的身體，一股溫暖水流圍繞她不再感覺冷。游著…游著……在以為沒有盡頭的藍(lán)色世界來到盡頭，她看見山壁，水中看是山壁在水面上便是陸地，經(jīng)歷的時間應(yīng)該還沒法去到大洋彼岸，應(yīng)該只是碰上島嶼，他們?nèi)ハ蛏奖谏弦粋€裂縫，沿著巖縫中游著…游著……來到一個山洞，洞里有不小空間，甚至可以探出水面接觸空氣。

    他們上岸坐在這洞xue中的水邊，四周不可思議的礦石發(fā)著綠色光芒點亮視野，就像是游蕩無底大洋時找到一個祕密基地能夠歇息，先讓莉亞靠在巖壁邊上坐著休息，夜藤一下子又跳回水中，沒幾秒再探出頭看著莉亞笑了一下，手中抓著兩隻肥魚走出水面。

    「是貍魚??！」夜藤說。

    然后從身旁隨手撿了幾塊石頭堆著，作勢像要生火一樣，實在不懂……如果是木頭還能考慮鑽木取火，拿石頭是什么打算？想要烤魚但這兒可沒木頭啊…

    夜藤輕輕地說上一句：

    「弗里蘭！幫個忙吧…」

    把手中小石頭向那石堆砸去…啪！撞擊的瞬間閃過火光，接著石堆還真燒起來了，不愧是精靈……被知道身份后還真是毫不隱藏，「弗里蘭」是火精靈的名字對吧！還記得在山上見過一面。

    像是看穿莉亞內(nèi)心話后，夜藤急忙解釋道：

    「沒……沒什么奇怪的事發(fā)生！這本來就是可以燃燒的石頭，不然你也去撿兩顆玩看看…」

    莉亞照做，找了同類石頭兩顆拿在手中，相互撞擊……轟?。≌娴娜计鸹鸸鈬樍怂惶?，這回她就沒聽到夜藤口中偷偷還是說著：

    「古達(dá)…感謝幫忙……」

    是金精靈的名字，悄悄特製了兩塊能夠燃燒的石頭吧！

    不管怎么說，他們在這神秘洞xue里生火成功，似乎巖縫里空氣是流通的，足夠的氧氣讓他們不必?fù)?dān)心缺氧，愜意的烤魚時光，然后大口咬下享受美味！

    「這……這是…」莉亞大驚。

    「沒錯！就是那個貍魚。」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年幼的自己碰到夜藤，在海邊也有類似情節(jié)。

    莉亞：「是那時候吃到的魚？」

    夜藤笑著說：

    「哈哈哈哈沒錯！」

    也揚起嘴角，莉亞頗有感想：

    「我以為剩下的日子只能一天一天等著餓死，沒有想到還能這樣享受一次美食，夜藤！謝謝你?！?/br>
    夜藤：「貍魚常出沒在接近陸地的海面，所以也是人類相對熟悉的海鮮?！?/br>
    休息一會兒后他們再潛入水中，再次目睹海洋世界還是讓莉亞嘆為觀止，頭上接近海面處發(fā)覺魚群好像有些sao動，莉亞馬上認(rèn)出是剛吃過的貍魚，不知為何事躁動引起他們好奇，兩人游了上去。

    熟悉「離」氣息的拓荒者試著解讀魚群情緒，而更熟悉于感受這些水中情緒的水精靈自然也會了解，看著上方亮光的海面一點一點漂浮黑影，仔細(xì)觀察原來都是貍魚的尸體，是大量同伴死亡令牠們驚慌。

    去到魚群之中，兩人牽著手，似乎是藉由夜藤的身體讓情緒更能傳遞水中，像是一場無聲對談里，莉亞參與貍魚的會議，牠們都發(fā)覺到近來環(huán)境有所變動，似乎是來自海面上頭發(fā)生了一些事情造成的，這個環(huán)境已不再適合生活，牠們決定遷徙。

    既然是受到上方環(huán)境變動影響，自然遷徙方向選擇向下，然而向下遷徙的過程不太順利，貍魚們遭受一些挫折，主要是因為原本下層深度居住的「貓頭魚」。

    貍魚和貓頭魚非常像，都長著一張貓臉在海中悠游，生活習(xí)慣很像、生活環(huán)境也像，要說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貍魚生活在靠近海面一些，貓頭魚生活在下面一點。而隨著貍魚下遷，在環(huán)境中扮演的角色明顯重疊了

    「這片海域不需要兩種貓臉魚！」

    牠們可能是這么吶喊著……然后貓頭魚們對突然闖進地盤的貍魚很不友善，對了！這兩種魚都挺兇猛的，看起來可愛，其實吃起小魚來可兇殘，牠們互咬畫面比起陸地猛獸衝突絲毫不遜色。

    當(dāng)然牠們處不好只是一開始，后來幾次魚兒正要互咬時被莉亞硬是擋在中間，人類的體型仍比牠們大上不少，牠們尚不敢攻擊人類于是衝突順利緩解。久而久之貓頭魚似乎也習(xí)慣貍魚存在，看起來是和平許多，然而這只是表面上，暗地里其實衝突從未停止…

    夜藤和莉亞也參與這次貍魚群的會議，這兒說明一下，夜藤其實是可以變身成貍魚更能融入其中，但莉亞不行！所以他選擇一同用人類身形現(xiàn)身。

    這次會議上幾隻貍魚出面訴苦，在表面已經(jīng)停戰(zhàn)的兩個魚群間，其實暗地里仍有不少貍魚遭到貓頭魚攻擊，大多是當(dāng)某些貍魚落單時，貓頭魚會群起攻擊……貍魚群陸續(xù)注意到這事情。

    又過了一段時間，來自貓頭魚的偷襲未曾停止，沒有大規(guī)模衝突，但時不時傳出貍魚遭受攻擊事件，貍魚群終于不堪其擾生氣了。貍魚決定向貓頭魚全面宣戰(zhàn)！

    決戰(zhàn)之日到來，成千上百的魚兒在大洋中對峙，這頭一群、對面一群，海水瀰漫著敵意。

    貍魚很生氣，非要跟貓頭魚拼個你死我活。貓頭魚則是出于保護自己，不得不出面應(yīng)戰(zhàn)，眼看就要血染大海，又一次那個人類少女出面來到兩個魚群之間。

    她知道貍魚正在氣頭上，不肯退讓也難免，人類也會生氣所以能夠理解，但就算如此貍魚必須退讓，現(xiàn)在是貍魚執(zhí)意挑起戰(zhàn)事，這片海中沒有任何生命希望增加無謂的死傷……至少她這么認(rèn)為，然而…

    「貓頭魚應(yīng)該被從這片大海驅(qū)逐！」

    她聽見貍魚心頭喊出這種聲音。

    今天抬頭看向上方海面不見金光閃閃，上面的天空大概是個陰天，而她不太肯定天空還會不會再次放晴。

    莉亞拔出了腰間的冰蕾之刃，她用很久沒有擺出的嚴(yán)肅眼神盯著貍魚們，注入在離武器中的情緒擾動著水流，水中魚兒們都感受到一陣壓力，這個人類非常認(rèn)真地說：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辦法聽懂我說的話，但我相信這水流中有我的情緒，你們都給我好好去感受！

    你們不明白這個世界正在經(jīng)歷什么，你們還不知道！我來自上面，來自陸地，大地已經(jīng)死去……這個世界將面臨非常巨大的變化，貍魚你們不得不離開原本生活的海域不是偶然，整個世界都在變化，貓頭魚你們生活的環(huán)境忽然有貍魚闖入不是偶然，整個世界沒有任何生命可以置身事外。

    你們不是敵人，你們是大海的同胞，你們將要共同面臨一場災(zāi)難，不要再為這樣的仇恨而互相傷害了?！?/br>
    冰蕾之刃直直指著貍魚群，顫動的海水讓牠們不敢輕舉妄動，莉亞仍不知道這些魚兒是否理解，她就盯著牠們，而夜藤就在身旁，盯了好一段時間直至集結(jié)的魚群散去，之后再沒聽貍魚和貓頭魚衝突的故事，不知是貍魚不敢再讓莉亞參與討論，又或者是這天起牠們學(xué)著和平共處？

    參與這場貍魚和貓頭魚的衝突其實經(jīng)歷不短時間，少說也有二、三十日，一個人類這么長時間生在海中是生物學(xué)上的奇觀，莉亞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盡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沒有發(fā)覺什么怪異，自己就習(xí)慣這片水域了！反而回想陸地的生活就像是一場夢，然而看著自己與任何魚兒都大不相同的身體，又提醒著其實她真的來自陸地，然后想起大地死去的現(xiàn)實。

    又過了些時日，好像很久沒有見到貍魚和貓頭魚，牠們上哪去了呢？其實不只是牠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海域的生物比起記憶中來的少了些，魚群正在減少……坐在美麗的神秘洞xue，莉亞靜靜靠在夜藤的肩上，闔眼想要歇息，但沒有睡著的她仍聽見夜藤開口說道：

    「終于也還是影響到這里了！你也注意到環(huán)境開始改變，這層海水也正要死去…」

    她注意到了！殘酷的現(xiàn)實終究也開始侵蝕海洋，陸地生態(tài)改變也間接影響到這兒。洞xue很漂亮，她蠻喜歡這里的，就像海洋中找到一個暫時的家，但也到了不得不離去的時候，回想這數(shù)十日來每一天，她抱著夜藤靜靜睡去，然后在一覺醒來后，他倆再向更深的海洋潛去。

    起初不太習(xí)慣，呆上一段時間也慢慢發(fā)現(xiàn)沒什么不好，深層海洋的生活，依靠夜藤耍了點小技倆讓莉亞得以承受深層沉重水壓，沒有洞xue沒有空氣他們真正完全成為水中生物，不能生火自然不好料理食物，生吃深海魚的口感有些不一樣，吃久了發(fā)現(xiàn)其實不像剛開始感覺那么奇怪，熟悉這個環(huán)境，熟悉了這種生活。

    光線微弱，黯淡深藍(lán)，都漸漸不再依賴視線，用身體去感受著環(huán)境，然后可以閉上無用的雙眼了……稍微作場夢吧！少女想像還雀躍地游走在森林，綠色的葉、黃色的土、密密麻麻紋路的老樹和年輕的小動物們，而她睜開雙眼在漆黑的深海，她已經(jīng)什么都看不見了。

    這片無盡的漆黑之中，僅僅能夠感受你緊牽住我的手，手心傳來的溫暖，我用腦海僅存的記憶描繪出你的面容，你究竟是面無表情地望向更加漆黑的黑暗，還是緊依著我且面帶微笑呢？

    好開心，你在巨大的冰冷與黑暗面前回到我身邊；謝謝你，在蒼茫世界找到了我，謝謝你伸出的手，緊握后不曾徹底放棄。你看得見嗎？黑暗背后的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一臉幸福的笑容吧！

    漸漸開始又吃不太到魚而感受飢餓，莉亞不清楚究竟在這經(jīng)過多久，難以判斷數(shù)日或已數(shù)十日，其實就算百日也不會讓她驚訝，就感覺過了好久。

    夜藤拉著她的手再次向下，這兒的環(huán)境也開始枯竭，他們得再次向更深層海水下潛才能找到食物。也已經(jīng)習(xí)慣不透過嘴巴對話，少女與精靈之間用心意直接溝通，莉亞有個疑惑在這時提出：

    「夜藤你也曾經(jīng)說過，世界不會死，會死的是我……那之后好像已經(jīng)過了很久，我好像還活得好好的?！?/br>
    夜藤牽著她繼續(xù)向下潛去，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莉亞繼續(xù)問著：

    「上面的陸地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人類了對吧！連這么深的海洋都開始改變，人類是熬不過環(huán)境變遷的?！?/br>
    莉亞自己很清楚，她早該死去，她也早有準(zhǔn)備死去，她這么問：

    「夜藤……你是不是捨不得讓我離開？」

    她的問題依然沒有得到回答，夜藤抱住莉亞然后繼續(xù)向下……你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在這片冰冷之中偷偷哭泣？

    這時她能夠感受到漆黑的大海中，這些「水」有些悲傷。

    當(dāng)一層水域死亡，他們便向下一層，一層死去又再次向下，一層又一層下潛，大海是有底的，他們終于來到了海洋的最深處。早已習(xí)慣懸浮在無法觸地的海水，再次站立地面的感覺反而有些不自在，發(fā)覺傳來的陣陣熱浪，莉亞試著用和記憶中相同的方式睜開眼睛，已經(jīng)很久沒有使用視覺，她都快要遺忘這一感官，一時還看不太清楚…一團有些刺眼的紅光忽明忽暗……

    是海底火山！他們眼前是一座海底火山，火山的光也點亮這深海世界?；艘稽c時間找回使用「眼球」這器官的訣竅，仔細(xì)看向海底火山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

    這就奇怪了…深海中除了他們倆怎還有像是人類形體的傢伙？

    「喂……夜藤！我還是覺得海水很礙事…」

    因為海水讓他們沒法直接說話，索性就用心靈溝通展開三人對話，是坐在炙熱的火山口上那人正說著，他們都認(rèn)得這聲音。

    夜藤：「弗里蘭？特地在海里現(xiàn)身有什么事嗎？」

    是火精靈弗里蘭，對「火」而言海中可是最不舒服的環(huán)境了。

    弗里蘭：「我是來找莉亞的，有事想告訴你，關(guān)于你的老朋友們……巴斯特和印丹他們?！?/br>
    莉亞嚇了一大跳，兩個好久沒有聽到的名字，想都沒想過這些人名還會再次來到耳中，有些驚喜的她問：

    「他們……怎么了嗎？陸地上的人類應(yīng)該已經(jīng)…」

    對弗里蘭來說也是不得不欽佩這些人類，火精靈這么說：

    「人類很聰明，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就像是莉亞你也還活著一樣。他們做出判斷擺脫對城市的依賴，靠近海洋尋找糧食，非常有系統(tǒng)智慧地分配了資源，透過加工延長食物的保存時間，擬定生存目標(biāo)與行動計畫，然后抱持甘愿犧牲的勇敢覺悟……有一批人在大地上活到今天。其中包括巴斯特和印丹！」

    不可思議！真的難以置信。

    莉亞：「他們竟然……都經(jīng)過多久了…」

    弗里蘭：「你們離開陸地至今已快要經(jīng)過百日?！?/br>
    莉亞：「為什么……你說他們擬定了『目標(biāo)』，是什么？他們不可能一直撐下去的…」

    弗里蘭看著莉亞，然后火精靈笑了笑說：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他們打造了一艘太空船，眼看就快要完成，我覺得應(yīng)該讓你知道?！?/br>
    莉亞把難以置信而瞪大的眼又瞪得更大，更加難以置信時還好有夜藤的招數(shù)保護著沒讓海水傷了眼睛。弗里蘭伸手指向深海中的人類少女，要告訴莉亞的訊息是這么說：

    「他們打造太空船，是想要將『我們愛著這個世界』的訊息傳遞出去，不讓人類在格蘭克爾星的百年純粹以『失敗』兩個字告終，他們要地球上的人類都知道格蘭克爾星的記憶是美好的。而你……應(yīng)該是最適合代表這種心情的人物了！當(dāng)然…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br>
    記得當(dāng)時她從太空船一躍而下，沒有想像自己還有再去向天空的選擇權(quán)，她走出東門踏入枯萎的森林，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倖存，然而在大海倖存至今的她再次受到命運邀請。

    她這時卻悄悄地退了一步，像是要躲到夜藤身后，像是在躲藏、像是在抗拒。

    果然還是更想要留下嗎？恐怕不是的，是你承受不了這份罪惡感，依然想獻上自己的性命以示歉意，對吧！

    其實我不得不承認(rèn)有些開心，關(guān)于你選擇留下，選擇陪在我們身邊，你的這份心意令人感動，也正因為是這樣美麗的你，才如此不捨看你離去，但也正因為你的這份心意，更加不愿讓你的犧牲自己。

    所以，可以了！陪我們到這兒就可以了，我們都已經(jīng)心滿意足，你所奉獻早已超越你所擁有，謝謝你的陪伴直至今日，你可以放下這一切了，去到你夢想中的人類世界，回到你的歸屬之地。

    于是，道別吧！讓水流傳遞了這些心意，黑衣少年回頭看著身后的金發(fā)少女，在這片冰冷與漆黑之間，他們四目相對的雙眼，被海水掩飾著淚光，卻讓閃耀的火光透露了眼眶泛紅。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能看清彼此面孔，是嗎？這就是你現(xiàn)在的面容，你的眼中是我呢！

    她曾想要永遠(yuǎn)留在格蘭克爾星！但她的快樂可以被傳承，快樂的記憶應(yīng)該被流傳。

    然后夜藤伸手緊緊抱住莉亞，好久沒有被這么用力抱著，有些疼的感覺讓她想起曾被緊抱著飛在天空。忽然包圍身體的海流將兩人猛力向上推去，沒幾秒鐘飛出了深邃海洋，時隔百日再次呼吸著空氣，看著陰霾交加雷電的天空，從上空看海洋的廣闊，夜藤再張開了翅膀，依然緊抱的雙手沒有松開，直到飛過浩瀚海洋回到熟悉的大陸邊上那片熟悉的海灘。

    這是最初的海岸，在第一次相遇記憶中到訪的海岸，有一段不算太高但也不矮的濱海懸崖，飛上懸崖將莉亞安置在地上，很久不曾在陸地上站立，這感覺也需要花點時間熟悉，不過相信這難不倒身為人類的她。

    忽然間一陣刺耳聲響，是夜藤揮舞他總隨身攜帶的長劍，快劍切開了空氣發(fā)出的高頻，聽著耳朵有些難受，緊接著他猛力將風(fēng)茵長劍插在巖石地面，插得很深，大概有三分之一劍刃都插進巖石里頭。

    好厲害！巖石沒有一點裂縫就像是劍本來存在里頭，就算老練的拓荒者也很難做到這樣，精靈和人類果然還是有差……當(dāng)莉亞正想著感嘆，夜藤用從來不曾這般滿富情緒的語氣說了一段話：

    「我將風(fēng)茵之劍立于此地，悼念曾經(jīng)也行走在這片大地的他們。

    格蘭克爾星上生命來來去去，牠們用五花八門的形式誕生然后消逝……直至百年前人類乘著太空船從宇宙降臨，我們和人類相遇了！

    從來沒有看過一個生命形式像他們這樣，滿腹野心又太過單純?yōu)榄h(huán)境帶來傷害，富有智慧一再讓我們感到驚奇、富有知性的模樣如此美麗，然后人類讓我們看到了我們從未見識如此強大靈魂，你們把祂稱為『愛情』。

    并不是這片土地的生命沒有情，但我們從來沒有看過抱有有這么多愛的生命，人類單純、勇敢，是人類教會了我們愛與夢想?！?/br>
    黑衣少年握住金發(fā)少女的雙手，想要告訴莉亞的是夜藤這么說：

    「正因為人類中有像你這樣的存在，不只是你們愛著格蘭克爾星，早在很久以前我們就也愛上人類了！

    而就像是你們?nèi)祟愓f的『緣份』會走到盡頭，你們將要離開……莉亞你也必須離開，沒有比你更適合親口訴說這份『愛』的人，不要讓記憶在這里死去，你要回去讓這些動人的故事永遠(yuǎn)流傳。

    而立在這里的風(fēng)茵用來紀(jì)念人類，這片陸地上曾有如此可愛的一群人走踏，我們認(rèn)識過他們、愛上了他們，然后和他們道別?！?/br>
    再沒有放晴的天空，烏云密佈，隆隆雷聲，空氣燥熱像是在焚燒，陸地一片貧瘠寸草不生，世界已面目全非，立在這里的風(fēng)茵劍是人類的墓碑，就在已經(jīng)無法眺望蔚藍(lán)的濱海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