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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頌時此時，也得到了季倚危早已離開濱海洋房的消息。

    原諒他時刻關注季倚危的行動，因為他實在太怕心血來潮的季倚危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按理說，剛跟2333號攻略完世界，應該是季倚危睡覺的時間，但是季倚危居然沒多久就出門。更詭異的是，季倚危出門后，沒有來找他，甚至沒有任何關于季倚危的目擊消息再傳來，仿佛這個人已經(jīng)憑空蒸發(fā)了一樣。

    盛頌時隱隱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這時，他忽然看到窗外出現(xiàn)了一對貓耳朵尖尖。

    ——銀白色的，動起來像是在閃。

    ——1001號的貓耳朵。

    正巧，溫序剛跟他談完，盛頌時讓溫序稍微回避一下，溫序沉默點頭，徑直出門。

    門外的鄭喜悲有點擔心，因為溫序的狀態(tài)真的很差。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饒是他這種大條又樂觀的性格，還是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艱澀地開口。

    “也許……1234號還活著呢?！?/br>
    “我之后去數(shù)了系統(tǒng)的編號?！睖匦虻溃氨惶帥Q的并不是只有1234號。我們總在想，宿主是最慘的那一個，退休的說法不過是大夢騙局，任務失敗就會死，但其實，系統(tǒng)是不是也會跟著一起死呢？”

    鄭喜悲一陣毛骨悚然。

    “不、不能吧……我們可以是消耗品，但系統(tǒng)……”

    溫序搖了搖頭，他看起來在失去1234號之后成長了很多，眼神都變得沉寂。

    “系統(tǒng)消耗得不如我們快，卻也應當是消耗的，因為……”

    “主系統(tǒng)想要的，應該是絕對的掌控吧？資深宿主到了一定年限，就會拿著積分風光退休……”他說到這里，微微停頓，有些嘲諷地改口，“不，是風光大葬才對?！?/br>
    “那系統(tǒng)呢？如果一個系統(tǒng)存在了許多許多年，他的經(jīng)驗、閱歷，會不會對主系統(tǒng)造成威脅？”

    鄭喜悲悚然地看著他，溫序繼續(xù)說下去。

    “之前我就說了，主系統(tǒng)要的是絕對掌控，掌控我們，也掌控系統(tǒng)們。太資深的系統(tǒng)，配一個菜鳥新人宿主，很容易就會任務失敗，然后……處決。多好啊，主系統(tǒng)將高枕無憂。”

    他笑了。

    “現(xiàn)在我真的想明白了，我們不過是被圈養(yǎng)的羊群，被主系統(tǒng)取rou取毛，任意屠殺，偏偏羊們還在內斗，我們單方面對他們的內斗?！?/br>
    “長著貓耳朵的那些羊，怎么能在自己也蒙受死亡威脅的時候，還對我們掏心掏肺的啊?！?/br>
    房間里，無關人員一走，1001號就從窗口飄進來，與盛頌時碰了面。他依舊冷靜異常，微微點頭說道。

    “很高興我們還有這份默契，有些事，我想跟你談一談……能讓我先卡個bug嗎？”

    他這次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人性化，根本不裝人工智能了。盛頌時看著他充滿神光的豎線眼睛，直覺他要說出很重要的東西。

    1001號知道三三的意思，三三想讓他向盛頌時傳達保密協(xié)議一事，以打消宿主對系統(tǒng)可能有的戒心，不把系統(tǒng)劃入敵人的范圍內，放手施為。1001號也認為這十分重要，至于三三的另一重意思，希望他與盛頌時懇談一番解開心結，1001號倒覺得不是很有必要。

    他于是先把保密協(xié)議的影印件給了盛頌時。

    這份協(xié)議已經(jīng)失效，全部原件都被毀壞，只有影印版。將協(xié)議給宿主看，這個舉動其實非常冒險，萬一他們簽署的保密協(xié)議其實沒有被毀，1001號立刻就會遭受主系統(tǒng)的制裁。

    但是，1001號相信監(jiān)察者，相信系統(tǒng)2333號，也相信他自己的判斷。

    四周寂靜無聲，他沒有被制裁，只有盛頌時翻閱協(xié)議的細微聲音。

    成了。

    他們貓耳朵上的枷鎖，真的消失了一道。盛頌時拿著那份協(xié)議的手微微顫抖，他聽見1001號沉靜地說道。

    “主系統(tǒng)明面上的說法是，用這種方式，可以讓我們專注工作，沒有感情的牽扯；實際上，這不過是分化。不過從整體效果來看，主系統(tǒng)的分化很成功?！?/br>
    1001號指的是一些糟糕的系統(tǒng)和宿主關系。

    “不過現(xiàn)在，這道枷鎖已經(jīng)解除了，我們訴求一致，甚至早已合作?！?001號早就準備好了可以充分打消盛頌時疑心的證據(jù)，他把4399號維修機器人的工作照片擺在盛頌時面前。

    “剩下的枷鎖也很快會被解除，我很信任三三，他說能解除就一定能解除。希望時至今日，宿主們不會再把我們納入敵人之列。”

    “先前的病毒試驗，我們就當沒有發(fā)生過。”

    他太沉著了，聰明而銳利，條理分明。拿著協(xié)議的盛頌時默然一會兒，緩緩開口。

    “你們之中，領頭的是系統(tǒng)2333號嗎？我還以為，是你……”

    “我并不具備將所有人團結起來的素質?！?001號對自己的評價非常中肯，“其實這次也是三三讓我來的，他大概認為我們是搭檔，也許可以趁此時機修復一下關系，但我認為，并沒有那樣的必要?！?/br>
    比起盛頌時的幾次欲言又止，他顯得極為心平氣和。

    “我們都是冷靜又清醒的人，彼此都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我很高興從最開始，你就為我們之間的關系下了定義，那就是井水不犯河水?！?/br>
    盛頌時急忙張口，他想說不是的，他其實真的很欣賞1001號，但是……

    不等他說出來，1001號忽然做出側耳傾聽的動作，神情微變。

    “情況有變。季倚危是你們的同伴對嗎？三三讓我傳話，季倚危讓他通知你關于……可以開始玩的問題？”

    1001號不太理解，他只能原樣復述，大體上推測一下，大概是讓盛頌時開始行動？

    三三也在叫他了，他要盡快趕回去。

    盛頌時心中一凜，季倚危的意思是……讓他們開始行動？可是怎么這么突然！機器人策反的數(shù)量還沒有超過半數(shù)，也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這樣倉促之間……

    他的遲疑被1001號看在眼中，銀白色的貓貓球首次露出了皺眉的神情。合作了這么多年，他很了解盛頌時，除了天然有些傲慢之外，盛頌時具備相當?shù)牟拍?，只是依舊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總會去懷疑。

    懷疑己方，于是一定要準備萬全；懷疑他人，所以很難交付真心，總是對人性頗多思量。

    這些特質在有些時候是美德，在緊急情況下，則會轉為劣勢。

    “盛頌時，還有什么可以猶豫的？”1001號問道，“你們的準備不是大體上已經(jīng)就位了嗎？準備永遠做不完，幾乎所有起義都是倉促的，東風到了，就燃火焚船?！?/br>
    “最重要的是，季倚危不是你們的同伴嗎？你們相處了那么久，就算季倚危個性奇怪，在這類事情上，難道季倚危跟你們開過惡劣的玩笑嗎？為什么此時此刻最緊要的關頭，卻要遲疑？”

    1001號忽然笑了。

    “盛頌時，我其實本來還想借這個機會問一問的，因為無論我怎么佯裝平靜，其實心里都一直在意著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么長的合作的時光里，究竟有沒有一時一刻，你將我視作戰(zhàn)友？”

    同行過那么多世界，經(jīng)歷過那么多生死，冰冷的程序擋不住關切。獨立的人格再怎么偽裝都不可能一絲溫度都沒有，主系統(tǒng)陰云再大，遮不住整片天空的光。

    除非有人不想直視。

    除非有人視若無睹。

    盛頌時想說，當然有。1001號能力卓越，性格冷靜，他與1001號的合作長久以來都很愉快，只是礙于自己一開始說的那些話，那些讓1001號只要服從就好的話，那些不要隨意聯(lián)系他的話，之后無論再怎么默契無間，他都無法輕易將自己的愉快說出口。

    他為此懊悔，他想告知1001號這個答案。

    但是1001號此刻，像是已經(jīng)不需要這個答案了。

    “盛頌時，不必答復了?！?/br>
    1001號的語氣變得輕快，像是終于甩脫了心上的包袱。他其實跟盛頌時一樣，是矛盾又多思的性格，說著不在意，其實非常在意，可是這一刻，他真的放下了。

    不必答復了。

    “有也好，沒有也罷，不再是我關心的。我只知道，我完全信任自己的朋友?！?/br>
    “三三吹響了號角，我就會去響應他，敢賭，甚至敢死，一切只為了我們系統(tǒng)的自由，為了我今后能以我自己的身份活著。”

    銀白色的貓貓球豎線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他與盛頌時初次見面的那一天。只不過，那一天，他是心懷對未來宿主的祈望，而這一刻，他的眼睛為自己而亮。

    “我不再需要你的答案了。”

    銀白色的貓貓球輕快地說道。

    “盛頌時，無論從領導層面還是執(zhí)行層面，于公或于私，你看似果斷，實則稚氣?！?/br>
    “我不再需要你的答案了?！?/br>
    “你不及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升級為主系統(tǒng)的過程是安靜的, 甚至可以說是寂靜的。

    有那么幾個呼吸之間，系統(tǒng)2333號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眼前的主系統(tǒng)模板。主系統(tǒng)模板在瘋狂生長, 像一棵樹一樣。

    這個過程令系統(tǒng)2333號有一種熟悉感。

    只不過在先前的那一次，在他接受主系統(tǒng)級別的權限之時，周圍紙鳥紛飛，他的監(jiān)察者同伴們簇擁著他, 一同起誓，要成為族群的矛與盾。

    主系統(tǒng)權限的數(shù)量是固定的, 沒有經(jīng)過各種族集體表決同意的情況下，萬不能輕易增加。系統(tǒng)2333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升級的主系統(tǒng)級別權限屬于誰,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為他看到了一些畫面——

    紙鳥紛飛，莊嚴的接納新監(jiān)察者的儀式上, 面前的是形態(tài)各異卻無一不是圓滾滾造型的監(jiān)察者們，但是這個權限的舊日主人卻好像根本看不到其他監(jiān)察者一樣, 他的視線只定格在一處。

    記錄在權限深處的畫面中, 所有監(jiān)察者褪色, 只有那顆身披光翼的黑色貓貓球萬分鮮明。

    ——季倚危只看到了他。

    系統(tǒng)2333號心中一跳, 他不知道為什么能確認畫面中的那顆一看就是監(jiān)察者身份的貓貓球是自己, 這種認知如同突然降臨在他記憶中的那些常識與知識一樣，不講道理, 卻十足清晰。

    他定了定神, 此刻, 升級已經(jīng)完成了。

    系統(tǒng)2333號自己的系統(tǒng)面板原本比主系統(tǒng)面板長好幾倍, 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不知道被擠到哪里去了。升級之后, 他的主系統(tǒng)等級已經(jīng)超過了現(xiàn)如今的主系統(tǒng), 他們兩個又處在同一區(qū)域內，這個主系統(tǒng)空間便作出判定，所有功能優(yōu)先由等級更高的主系統(tǒng)使用。

    所以系統(tǒng)2333號面板上的主系統(tǒng)功能全部展開了，任他取用，至于大西瓜，應該還蒙在鼓里。

    也是，畢竟是竊取的來的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屬于自己的權限，在cao作上和細節(jié)上都不可能占優(yōu)。包括那龐大的升級積分，皆因為這個主系統(tǒng)權限本來就不是屬于西瓜的東西。

    就像cao縱不屬于自己的本命靈器，自然不會服帖。

    系統(tǒng)2333號發(fā)現(xiàn)，自己回憶起了更多東西。他記得什么本命靈器之類的，是他在跟同伴剛剛降臨這個維度時，所攝入的一些外界知識。他們當時還沒有主系統(tǒng)空間，乘著巨大的飛船，作為遠航者，認真學習這個維度的知識。

    他學到了很多，修仙小說，豪門恩怨，火葬場，還有名叫4399的小游戲網(wǎng)站。

    其他遠航者：“……”

    學點正經(jīng)東西吧三三！

    系統(tǒng)2333號定了定神，現(xiàn)在西瓜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成為九級主系統(tǒng)，但是一旦他使用消殺功能，西瓜就一定會察覺。也就是說，在他使用消殺功能讓大家擺脫束縛的一剎那，他們與西瓜就要正式開戰(zhàn)了，所以在那之前，需要通知全體貓貓球！

    這件事要是在人類之中去辦，會十分艱難，因為人類通常敏感多思，戒心較重。好就好在，貓貓球們天性純善，又極其信任同伴，系統(tǒng)2333號并不擔心會有貓貓球懷疑他，從而耽擱時機。

    好！那他現(xiàn)在就去找朋友，把消息通知到全體貓貓球！

    巧的是，現(xiàn)在！此刻！他的朋友們都不在任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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