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聽此更愉快了。

    “你連小情人都要較勁， 果真是勤奮?！?/br>
    他就沒見過伏天臨這樣的修者， 說他關(guān)心， 他也挺關(guān)心他那師兄，可打心底里又處處計較，時時刻刻與之爭鋒，生怕人家越了他去。

    “什么小情人？”

    伏天臨回頭瞥了他一眼，略顯不滿：“曇前輩，那是我?guī)熜郑僬f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我才是第一，別說我?guī)熜?，就是我爹我也不讓?！?/br>
    “小友父母不少?！?/br>
    “那當(dāng)然，不過我們掌教待我還尚可，所以在宗門中我都給他幾分顏面，只有他一個爹。”

    雖然掌教對這種‘寵愛’并不感到欣喜。

    曇靜靜聽著，也不反駁，只笑容更加溫和。

    伏天臨拉著他走了好長一段，懶得給他找其他住處，直接拉著他走到了自己的君臨閣，關(guān)上院門，隨手設(shè)置了一個屏蔽聲音的陣法，他便有些迫不及待道：“前輩，我們修煉吧?！?/br>
    曇見此倒有些頭疼。

    他按了按眉心：“我的天賦神通真的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強(qiáng)大。”

    “我知道?！?/br>
    首席直接取出兩個蒲團(tuán)就放在了庭院里，邊示意曇坐下，邊認(rèn)真道：“這個先不說，我想和您請教一下其他問題?！?/br>
    他談?wù)撔逓榛蚺c之相關(guān)的時候總是顯得十分嚴(yán)肅，少了幾分輕狂。

    曇便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來，示意他說。

    首席先理了理思路，才道：“我繼承了仙族闕仙王的傳承，后面又修習(xí)了萬俟仙王的魔族傳承，這兩個傳承本是水火不容，我用了一些法子將之維持平衡，但這種局面無法長久?！?/br>
    他把自己體內(nèi)的太極陰陽圖展示給曇看，順便問他：“我本想尋求御仙王的傳承來中和，可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拿不到他的傳承，所以我不敢過于修習(xí)，怕這種平衡被打破，您有什么方法能解決嗎？”

    曇先是仔細(xì)看了幾眼他呈現(xiàn)出來的‘太極圖’，而后贊道：“果真天縱之資，仙魔同修不止你一個人想過，但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一是無法得到兩族傳承，二是難以融合，如你這般法子，倒是極為巧妙?！?/br>
    首席對他的夸贊沒有任何感覺，畢竟是先人的智慧，他只道：“或者您有方法能弄到御仙王的傳承也行，我一定感激您。”

    御仙王不知道是不是對此有所感覺，總之伏天臨試過許多次，那位仙王大人死活就是不愿傳承秘術(shù)給他，以至于這么久過去，他的風(fēng)系秘法還是伏天臨心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御啟是個謹(jǐn)慎的人，你別看他一副單純好騙的模樣，他不比萬俟玉來得張狂冷漠，但同樣也更難以打動?！?/br>
    鐵樹雖然難以開花，可只要開了便是滿樹芳華，御仙王卻更像一顆常青樹，沒有冷漠的外殼，也沒有絢爛的花朵。

    曇這幾句說的不是指男女之情，而是這兩位上古王者的性格傾向。

    他簡單分析了兩句，告訴伏天臨：“他的傳承秘法若非他主動傳給你，你無法用旁的方法得到，據(jù)我所知，御啟的秘法不曾傳給任何一個人。”

    “好，那暫且不提秘法之事，您對我如今的情況有什么建議嗎？”

    伏天臨也不糾結(jié)于此，他繼續(xù)于曇問道。

    曇伸出手，指尖在他呈現(xiàn)出的太極圖最中央位置點了點，整個太極圖都圍繞這個點旋轉(zhuǎn)運轉(zhuǎn)。

    “這里，是你的丹田最中央，也是圖案的核心位置，你這圖案雖然圓融如意，但你缺少了最關(guān)鍵的一點，沒有鎮(zhèn)壓所有力量的核心，你需要一個強(qiáng)大的力量來幫你維持，這力量可以是一把神兵，也可以是一件寶物，甚至可以是一株靈植，這樣才不至于時時刻刻都有無法融合的危險?！?/br>
    “靈植？”

    伏天臨直接捕捉了重要詞匯，下意識打量了他一眼，旋即靦腆道：“這不太好吧，怪不好意思的。”

    曇：“……”

    大妖先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說的是沒有化形、沒有啟靈的靈植，若有了靈智，難道你想再弄個意志到自己丹田中？”

    “這樣啊?！?/br>
    首席看起來有些遺憾的樣子，旋即他拿出了自己的乘風(fēng)劍：“這把神兵可以嗎？”

    “這不叫神兵，這只是一把凡器。”

    曇十分耐心：“旋神鏡那樣的才算得上神兵。”

    “旋神鏡？”

    伏天臨訝異于他提起這面鏡子，可很快又道：“那面鏡子洞察人心，又神出鬼沒的，我一時半會兒實在找不到?！?/br>
    “沒讓你去找旋神鏡，旋神鏡是一件邪兵，也不適合作為你丹田中鎮(zhèn)壓的核心?！?/br>
    曇想了想，才道：“我這里有一件，勉強(qiáng)適合你?！?/br>
    他伸出掌心，掌心中很快出現(xiàn)了一顆龍眼大小的圓珠。

    這圓珠表面光滑無比，似水晶般透亮，內(nèi)里卻有無數(shù)翠綠色的光芒流轉(zhuǎn)，讓人望之便覺生機(jī)勃勃。

    大妖言語輕緩：“這是一顆木靈珠，草木之靈凝聚出的天地神物，比不上旋神鏡，不過用來給你當(dāng)做鎮(zhèn)壓的核心力量夠了?！?/br>
    伏天臨盯著這顆珠子看了許久，罕見地沒上手拿，他抿了抿唇，聲音沉穩(wěn)道：“曇前輩想交換什么？”

    如果是御仙王或者萬俟仙王，他就不會問這一句，但曇這個大妖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絕不會無緣無故給他好處。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曇這次竟然沒提起要求，反而笑道：“算我贈給小友的吧?！?/br>
    “？”

    伏天臨目光頓時更警惕了。

    “怎么？我不找你要好處，你反而不開心？”

    曇隨手把這顆珠子拋給他，動作優(yōu)雅地?fù)哿藫坌鋽[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慢條斯理開口：“小友天縱之資，我很是欣賞?！?/br>
    “你別這樣。”伏天臨聲音緩和下來，“曇前輩，有話好好說，你這樣好嚇人的?！?/br>
    所謂免費的才是最貴的，以及命運的饋贈早已暗中標(biāo)好了價格，面對曇這種人，首席不敢無緣無故拿他的好處，以免之后被勒索。

    曇微掀眉眼，看起來卻比之前更無奈了些。

    他道：“小友，你這是得了什么癔癥？”

    他確實是欣賞伏天臨對于修煉的態(tài)度和天賦，所以順便幫了他一把，這木靈珠雖然珍貴，但對于曇來說算不得至寶，反倒伏天臨不適應(yīng)，總覺得他暗地里在打什么壞主意。

    身為十萬大山的無冕之王、妖族強(qiáng)者，雖然在伏天臨心中他一向是個喜歡看同階者的熱鬧、焉兒壞的人，但他亦有上位強(qiáng)者的氣度，并非樁樁件件都要得到報酬。

    只是首席依然不信。

    習(xí)慣了防備的伏天臨在面對比自己強(qiáng)的修者時通常都會提起十二分警惕，多長兩百個心眼子，他最不信的一句話就是天上會掉餡餅。

    面對曇悠然目光，首席略略沉吟，主動道：“平白無故的我于心不安，要不這樣，我拿東西和您換？”

    曇微挑眉，“平白給你你還不要，你想拿什么東西來換？”

    能讓王者級的強(qiáng)者感興趣的東西可不多。

    伏天臨則把自己身上比較珍貴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可還沒問出口，便見曇掃了一眼，笑道：“你這幾件天材地寶的價值加起來也夠得上木靈珠了，不過于我無用，我也沒有同你交換的必要，凡物再多終究是凡物?！?/br>
    首席還在拿東西的手猛然一停，瞥了眼自己拿出來的寶貝，其中有不少足以令掌教這般強(qiáng)者都心生爭奪之意，但在曇口中，卻只是‘凡物’。

    本來覺得自己挺富裕的首席頓生貧窮之感。

    靜默片刻，許是見他僵住，曇又主動提起：“罷了，這些東西你也不用拿了，便當(dāng)欠我一個人情?！?/br>
    有時候人情才是最難還的。

    但這顆木靈珠又的確是伏天臨所需要，他思索了一會兒，終是點頭，“好，那當(dāng)我欠前輩一個人情”。

    旋即首席又問他：“曇前輩，你的神通大約能改變多少倍的時間流速？”

    曇嘆道：“方才還想拿東西同我交換，怎么？這事你又不在乎占我便宜了？”

    “反正都欠了人情，無所謂了?！?/br>
    伏天臨十分坦然，以一種死鴨子不怕開水燙的姿態(tài)地回答他，“大不了等我以后登頂巔峰，真拜你為父好了?！?/br>
    這句話他說得很認(rèn)真，不是先前那種權(quán)宜之計，也不是為了薅羊毛，而是說的真正的‘父子’關(guān)系。

    曇眸光一頓，旋即失笑：“我可不敢認(rèn)你為子?！?/br>
    伏天臨在外面不知道認(rèn)了多少大哥，這小子把萬俟玉和御啟都當(dāng)成了同輩，平日里玩笑倒還好，若是認(rèn)真的，那兩個定然要遷怒他。

    找個便宜兒子，還平白無故招惹麻煩。

    許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伏天臨反而更認(rèn)真了些。

    “我日后若真拜你為父，自然不會讓這些事叨擾你。”

    “哦？這么說你從前都是假的。”

    “……”

    一陣短暫靜默后，認(rèn)真誠懇的神情消去，伏天臨若無其事改口：“我從來視前輩為再生父母。不過這事之后再說，前輩，你能和我說說你的神通嗎？或者同我說說上古時期的隱秘，比如王者和普通修者的差別有多大？我若知道了，也好早早修煉上去，到時候能報答你?！?/br>
    “我說了你也未必懂，時光之力是這世上最玄奇、最強(qiáng)大的力量屬性，凡軀不可掌，我能窺得一絲隱秘，是因為我的本體天生與時光有關(guān)，至于上古和上古王者……”

    曇指尖輕觸他的眉心，一瞬間，伏天臨眸光凝固，眼前仿佛渡過時光長河，他看到了無數(shù)變幻的畫面。

    混沌的天色被破開，無數(shù)光明從中涌出，數(shù)不盡的強(qiáng)大氣息此起彼伏、洶涌而至，又逐漸消失在時光長河之中，其中不乏有他熟悉的面孔。

    比如萬俟玉、御仙王、甚至還有萬俟琰。

    真正萬族爭霸的時代，仙族高居其上，坐看世間生靈掙扎。

    眼前畫面掠過，伏天臨聽到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遠(yuǎn)古時生靈愚昧，許多靈智未開，而上古時期，真正的絢爛時刻，王者層出不絕，如今末法時代，許多東西已消失在時光長河中，說實話，你很難再達(dá)到我們的境界?！?/br>
    首席下意識問他：“為什么？”

    曇不急不緩答他，“你想走王者之路須得明白，王者與王者之下的修者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我們執(zhí)掌一部分規(guī)則，而尋常修者便如你們掌教那樣，至多不過是從天地中借取力量，這力量也許強(qiáng)大，但永遠(yuǎn)只是規(guī)則之下?！?/br>
    “所以這個時代幾乎已不可能誕生王者了，因為末法時代的規(guī)則是有史以來最弱的，難以感悟，又加上靈氣消弭，修為凋零，否則萬俟玉和御啟他們不需要用這么長的時間來療傷?！?/br>
    曇簡單地說了幾句，順道解釋了一下玉哥和御哥沉睡這么長時間的原因。

    伏天臨認(rèn)認(rèn)真真聽完，待到眼前畫面退去，他才從蒲團(tuán)上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曇行了一禮：“多謝前輩傳道?！?/br>
    這一句，真心實意。

    若沒有一位王者傳授他這種知識，伏天臨還真不知道這些細(xì)節(jié)。

    大妖這次沒有自謙，笑著受了他一禮，等他重新坐下，才道：“所以你明白了？你想統(tǒng)治修仙界、萬宗來朝，但這些人里面不會包括上古強(qiáng)者，因為如今這個時代的修者很難再有那樣的境界，你們掌教天賦也算不錯，可在這個時代僅僅如此，不過至境而已，那些宗門長老便更低了，不過化境?！?/br>
    這就是末法時代的局限性。

    說起來曇也有幾分可惜。

    伏天臨這樣的人沒生在上古時代，攪動風(fēng)云，實在是遺憾。

    好在首席自己沒什么感覺，聽他說完還若有所思道：“這么說我若要走王者之路，得感悟風(fēng)系規(guī)則，和御仙王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