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英見女兒不對勁兒，示意女兒快點吃早飯。

    秦?zé)o雙囫圇著吃完早飯，在mama的生拉硬拽下去了趟醫(yī)院，做了腦部ct。

    醫(yī)生看了片子，又問了她一些問題，比如說她昨天做了哪些事情。

    秦?zé)o雙回答完畢后，醫(yī)生給了結(jié)論，“她應(yīng)該是犯了短期記憶散失癥。不過她不嚴(yán)重，只丟失一天記憶?！?/br>
    雖然只有一天，但是秦鳳英著急，“為什么會失憶？她沒出什么事啊？沒有出車禍，沒有撞墻。怎么會無緣無故就失憶呢？”

    “興許受了什么刺激？”

    秦?zé)o雙立刻否定醫(yī)生的猜測，“我沒受刺激。再說了，也沒什么事情能讓我受刺激??？”

    秦鳳英也跟著點頭，算是附和女兒的話。

    醫(yī)生解釋不出原因，“結(jié)果就是如此。理由太多，可能是還未發(fā)現(xiàn)?！?/br>
    這說了等于沒說，秦鳳英問不出理由，又帶女兒去別的醫(yī)院，得出來的結(jié)果一樣。

    秦鳳英問女兒，“你真想不起昨天為什么回家嗎？”

    秦?zé)o雙撓頭想了半天，老實搖頭。

    “昨天你說了什么話，也不記得了？”

    秦?zé)o雙依舊搖頭。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秦鳳英無奈，“真是見了鬼?！彼蛄块|女，“那你畢業(yè)打算做什么呀？”

    秦?zé)o雙捏捏下巴，“直播 刺繡，我覺得這個創(chuàng)意不錯啊。很有前途?！?/br>
    秦鳳英見女兒想不起來，也就沒讓她繼續(xù)想，“那成，我?guī)闳ヒ娙税?。趁著年輕想搞事業(yè)就好好搞。要是缺錢就跟媽說。媽支持你。”

    秦?zé)o雙抱著她肩膀，“媽，你太好了。我一定會好好做的。”

    秦鳳英拍拍女兒的腦袋，“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br>
    ……

    轉(zhuǎn)眼過去四年。某一天下午直播結(jié)束后，秦?zé)o雙下播后，正在卸妝，失去的記憶像潮水般浮現(xiàn)在她腦海。

    送走同事們，她回到服裝廠的小洋樓。

    這小洋樓是她mama建的，因為疫情，更方便mama處理事情。算是殊途同歸了。

    以前蘇錦繡住的房間，現(xiàn)在是mama在住。秦?zé)o雙依舊住的是自己房間。

    她躺到床上，看到自己買的冰墩墩，“閻王??！小鬼王？？”

    她叫了半天，沒有反應(yīng)，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她忘了給閻王燒香了。她打開書房，看著桌子上空空如也。對了，閻王雕塑還沒買呢？

    秦?zé)o雙趕緊去買了一個。

    收快遞時，秦鳳英還有些無語，“你祭拜閻王干什么？那么嚇人?！?/br>
    秦?zé)o雙笑笑，“我燒著玩兒！興許真有鬼呢?！?/br>
    秦鳳英被她逗笑了，“你還信這個？燒幾柱香可以，不能迷信。”

    秦?zé)o雙點頭。拿著雕塑匆匆回了樓上，給他燒了一柱香。

    閻王依舊是臭著一張臉，由于變成了成人橫樣，那臉黑得跟鬼底似的，也沒有以前可愛了。

    秦?zé)o雙暗自猜測地府出了事，他是不挨了酆都大帝的處罰，所以才變成小孩模樣。

    閻王似是知道她所想，陰陽怪氣起來，“我那是法力低微，才不得不變成小孩。我可是讓你媽起死回生，她居然不敬我？”

    秦?zé)o雙好笑，“你就別怪她了。她又沒親眼見過鬼神。你不是說要送我去民國嗎？什么時候？”

    閻王定定看著她，“我只能送你回去一天。你想去哪個時間段？”

    秦?zé)o雙想了半天，如果去2000年，她埋的古董應(yīng)該能值不少錢?？墒撬膊蝗卞X啊。她想見見她的老朋友。

    她想了想，“我要去改革開放第一年，1978年?！?/br>
    閻王揮了揮手。

    秦?zé)o雙再次回到了民國。以前她都是帶著工廠，這次卻只是她一人。

    面前是那座巍峨的山，不遠(yuǎn)處的山腳站著一個人。周圍零星站著幾個百姓，分不清他們是來旅游，還是進(jìn)山采藥。

    秦?zé)o雙想著這一天該如何度過，恰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請問你是秦?zé)o雙小姐嗎？”

    秦?zé)o雙愕然，這個時代怎么會有人認(rèn)識自己。認(rèn)識她的人應(yīng)該認(rèn)不出她了吧？

    畢竟幾十年過去了，她依舊還是這張臉。

    她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年紀(jì)二十多歲的姑娘正側(cè)眸沖著她笑。

    她長相秀氣，笑容有幾分靦腆，是個樸實的農(nóng)村姑娘。

    秦?zé)o雙點頭，“我是。你是？”

    姑娘眼里迸發(fā)出驚喜，三兩步跨上前，“我外婆是蘇錦繡，她說你有一天會到這山上。每一年都會過來碰運氣。但是她年紀(jì)大了，走不了遠(yuǎn)路，就讓我跑一趟了。我以為外婆年紀(jì)大了，糊弄我?？烧l知……你真的跟照片長得一模一樣?！?/br>
    她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這是秦?zé)o雙辦理戶籍照時，去照相館拍的。當(dāng)時多了幾張，就送給了蘇錦繡。沒想到她一直收到現(xiàn)在。

    秦?zé)o雙有些不知該怎么解釋她的臉，但姑娘好像沒有想要她解釋的意思，而是邀請她去探望她外婆。

    “我外婆年事已高，醫(yī)生說她活不過半個月?！?/br>
    要擱以前，秦?zé)o雙肯定會警惕這是個騙局，但是現(xiàn)在么？她只會在這兒待一天，去見見也好?？倸w是故人。

    秦?zé)o雙跟著姑娘一塊去了醫(yī)院。

    這姑娘姓周，不是蘇錦繡親生外孫女，蘇錦繡一身未婚，在陜西時收了一位姑娘當(dāng)徒弟。

    她到醫(yī)院時，沒有見到蘇錦繡的徒弟，對方正在廠里工作。

    “外婆！你快看看誰來了？”周姑娘是個愛笑的性子，推開那道門，迎秦?zé)o雙進(jìn)去。

    這醫(yī)院無疑是簡陋的，一間十平米的房間，擺了六張病床，男女都有，只有簾子隔開。

    秦?zé)o雙走進(jìn)去，看到躺在床上的蘇錦繡，按照年紀(jì)，她應(yīng)該88歲了，名副其實的老人家。

    她滿頭華發(fā)，臉上長著一道道皺紋，眼睛也是渾濁的，看到秦?zé)o雙時，那雙眼睛似是找到了光亮，她握住她的手，用顫抖的聲音哭泣著，“東家？我又見到你啦。”

    對秦?zé)o雙而言，找回這幾年的記憶后，她們好像是昨天才分開。可是對蘇錦繡而言，她們已經(jīng)相隔41年。時間一點點流逝。難得她還記得她。

    秦?zé)o雙回握住她的手，“你還好嗎？”

    蘇錦繡點頭，“好著呢。東家，你教我的雙面三異繡，我找到了傳人。一直給國家做貢獻(xiàn)哩。”

    她語氣是難以掩飾的自豪，秦?zé)o雙很肯定地點頭，“多謝你。辛苦你了?！?/br>
    蘇錦繡搖頭，“不辛苦?！?/br>
    她拉拉雜雜說著這些年她的事情。多數(shù)是關(guān)于戰(zhàn)事的情況。她沒有參與戰(zhàn)爭，但是她在準(zhǔn)備后勤工作，許多事情都是知道的。

    蘇錦繡說到這里，她握住秦?zé)o雙的手開始顫抖，“東家，那些孩子全都犧牲了?！?/br>
    秦?zé)o雙先沒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蘇錦繡說他們都學(xué)了飛機(jī)，她才恍然明白。

    她說的孩子是福利院的孩子，這些孩子許是從她口中聽說了飛機(jī)的事情。所以去國外報的都是飛機(jī)專業(yè)。

    有些是制造飛機(jī)，有些是飛行員。當(dāng)飛行員全部犧牲，就連教官都得上，更不用說造飛機(jī)的人。

    “他們?nèi)紶奚?。他們給范mama留了遺書。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年的年夜飯，跟你一塊吃飯?！?/br>
    秦?zé)o雙眼淚再也忍不住。他們在她眼里一直是懵懂的孩子，他們還那樣年輕，可是就這么沒了……

    兩人哭了半天，周姑娘也在邊上安慰她們半天，“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咱們沒有戰(zhàn)爭了?！?/br>
    是啊，沒有戰(zhàn)爭了。秦?zé)o雙抹抹眼淚，“他們在哪兒呢？我想去祭拜他們?！?/br>
    “在列士陵園?！碧K錦繡讓周姑娘明天帶她去探望。

    秦?zé)o雙問了地址，打算待會兒就去。

    蘇錦繡又說起蘇望亭，“他一直給我們捐獻(xiàn)物資。他在港城開的工廠生意不錯。但是也因為一直捐物資，錯過發(fā)展。機(jī)會被別人搶了。直到抗戰(zhàn)勝利后，不需要那么多錢了，他的工廠才有了起色。”

    抗戰(zhàn)勝利后，她依舊擔(dān)任鉛筆廠的廠長。有一份穩(wěn)定工作，將孩子養(yǎng)大。

    “我的生活太無聊了。”蘇錦繡繼續(xù)道。

    秦?zé)o雙想起兩人，“小華和小樂呢？”

    “他們參加了革命，小華一直撐到革命勝利，調(diào)到四川當(dāng)局長了。小樂犧牲了?！?/br>
    秦?zé)o雙跟她聊了兩個小時，直到她精神不濟(jì)才離開。

    秦?zé)o雙從周姑娘那兒問到烈士陵園的地址。這是她真實世界所在的城市，坐火車只要四個小時就能到。她到百貨大樓賣了自己的手表，換了300塊錢，買了黃菊花送到陵墓前。

    后面刻著烈士們的名字，秦?zé)o雙從中找到一些熟悉的名字。

    她摸著墓碑，跪在陵墓前，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同志？你沒事吧？”

    她哭得不能自已時，有人拍拍她肩膀，秦?zé)o雙嚇了一跳，身體瑟縮了下，扭頭看去，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他定定看著她，突然一怔，“原來你真的來這兒了？”

    秦?zé)o雙猶如見了鬼，“你是？”

    “家父蘇望亭?！?/br>
    秦?zé)o雙點頭，“他好嗎？”

    男人沉吟良久，“家父去年病逝?！?/br>
    秦?zé)o雙一怔，銥嬅這是她不知道的，蘇錦繡也沒提及，看來她也不知道。她有些歉然，“抱歉，我……”

    “沒關(guān)系?！蹦腥怂坪鹾芡ㄇ檫_(dá)理，“我父親臨走的時候，一直握著您的照片?！?/br>
    秦?zé)o雙有點尷尬，“那你母親？”

    男人見她誤會，忙搖頭，“我沒有母親。我是父親收養(yǎng)的孤兒。”

    他將黃菊花獻(xiàn)到陵前，這才開口解釋，“我爸前年就回到祖國，在這兒祭拜了烈士。他讓我每年都要過來祭奠。這些人真的了不起，要沒有他們的英勇獻(xiàn)身，就沒有現(xiàn)在的華國?！?/br>
    這無疑是個愛國的好孩子。蘇望亭教得很好，秦?zé)o雙只要一想起這些犧牲的人，她的心臟就一抽抽地疼。

    男人祭拜后，原本還想請秦?zé)o雙去休息，她拒絕了。

    他嘆道，“這次回來，我也是秉持父親遺志，給祖國投資，他說這是您希望的。對了，您讓他經(jīng)營的金店，在港城開了十三家分店，我?guī)慊厝マk手續(x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