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臣 第31節(jié)
她隨即笑笑,頗有些不好意思,臉色也隨之更紅了些。 蕭賀認真瞧著她,少女的嬌羞模樣盡數(shù)落進他眸底,惹得他頓時心內一蕩,平生出無盡悸動。 他唇邊笑意愈深,柔聲道:“不礙事的?!?/br> 江稚魚亦玩笑道:“蕭將軍脾氣倒是好,如此軟言軟語的,如何震得住三軍將士?。俊?/br> 蕭賀啜了口茶,皙長手指握著茶杯輕輕放下,再抬眸瞧向江稚魚時,眸底的幽暗之色忽而變了。 他開口,認真道:“只是對你,會這樣?!?/br> 江稚魚見他轉眼間肅起神色,頓時也收斂了笑意,感受到他灼灼目光似火燒般盡數(shù)落在自己周身時,她瞬時有些不太舒服。 她只好端起茶杯,撤開目光,想要以此掩蓋目下自己心內的尷尬。 可一口茶水還未咽下,就聽得他低沉而又有力的聲音兀自響于耳畔。 “被芝芝欺負,是我蕭賀最最心甘情愿之事,而若注定要承受你的脾氣,我只希望,能用上我的一生?!?/br> “咳……咳咳……”此話一出,江稚魚猛然一下被口中茶水嗆住,直咳了好幾聲。 蕭賀見狀連忙起身,走至她身后,以掌輕輕叩她的背。 足咳了許久,直到聲音都微微啞了下來,她才止住了咳嗽,緩緩喘著氣,便不免想到他方才直愣愣說出的話,著實令她慌了神。 她雖自幼調皮頑劣,全不懂得風月之事,但如此露骨之言辭,她就是再傻,卻也是聽得出幾分的。 江稚魚不敢抬眸,只深深埋著頭,她知曉蕭賀此刻定然眸光熠熠盯著自己,她生怕她一個對視,將這本就尷尬的場面更加火上澆油。 她低著眉眼,絲毫不停地思考著逃脫之法。 蕭賀卻斷不會放過她,直接扯起她搭在桌邊的手,握進自己的掌心內。 他掌心的guntang溫度,令江稚魚霍然一驚,她同時下意識地向后縮了縮,想要抽回手,卻是不能,他只將掌心收得更緊了些。 “芝芝……”蕭賀直直瞧向江稚魚,聲音微微作啞,一字一言道:“你可還記得,幼時爹與江伯父曾一同為你我二人定下過親事……” 江稚魚只將頭越垂越低,只覺手心都慌張得要浸出汗來,好似面前正溫言軟語之人,下一瞬便要吃了自己一般。 片刻失神后,江稚魚悄悄深吸一口氣,壓抑下心內莫名的緊張,同時盡力拋去那些天馬行空般的臆想,她十分努力地回憶往昔,卻怎么也記不起父親與自己說過這回事。 她暗想,父親不會騙自己,蕭賀自然也不會,大抵便是當年說下的定親之語不過是瞧著兩個孩子親密些,長輩們的胡亂玩笑之語罷了,這么多年過去了,也沒個信物,自然作不得真的。 況且從認識蕭賀那天起,她便一直將他視作哥哥,他待她很好,對她一直照顧有加,她家中也沒有嫡親的哥哥,故而私心里一直是將他當做親人的。 這事實在是個烏龍,她對蕭賀絕對沒有半點的非分之想。 江稚魚思索了片刻,弱弱開口道:“我是一直將你當作兄長的……” 此話一出,蕭賀掌心的guntang霎時涼了下來,卻也不等她說完,立時出言打斷道:“我要娶你!” 江稚魚被驚得猛然抬眸看他,卻瞬時對上他更加急切熠熠的眸子。 “你我相處這許多年,我不信你瞧不出來我對于你的心思……” “芝芝,我要娶你!”他又說了一次,更加重了語氣。 江稚魚一時又驚又亂,頭腦中一片空白,想出言拒絕,卻不知如何開口,半天只支支吾吾著:“我……” 蕭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愈加灼烈guntang,好似要將她燙出一個洞來。 他一瞬不瞬盯著她,萬分嚴肅認真道:“明日,我便求父親去江府提親。” 江稚魚急切地想要開口辯解,卻不知為何,萬千話語都一下堵到嘴邊,無論如何卻也說不出口,她也是頭一次遇著這種境況,額角都急出了汗來。 情急之下她只是下意識想要掙脫被緊緊攥著的手逃離而去,她當真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可她越掙著,蕭賀便握得越緊。 江稚魚急得眼眶都微微泛起了紅,只覺他目下的示愛中,滿帶了好幾分的逼迫。 “蕭將軍……”江稚魚出言,聲音低小,還帶著略微的顫抖。 可還不待她說完,就聽得一道巨響忽而劈了下來,緊接著是竹木板散落在地的刺耳聲響。 簡是之帶著滿心的怒意,踢碎門口遮攔的竹木屏風,大步走了進來。 他一下甩開蕭賀緊攥不舍的手,將江稚魚一把攬到了自己身后。 少年鋒利的眉眼之中是透骨的寒,周身泛出的弒殺之氣更是逼人膽寒。 一大早馮知棠將話帶到齊王宮時,他便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對,當下便出了宮,在街市上逢人便問他二人的去向,一路打聽著便尋到了這仙玉樓,偏這店小二是個死性子,無論如何言說,都只道店內的規(guī)矩,便是不能透露半分客人的行蹤,于是也不顧店小二的阻攔,他一間一間找著,待終于聽到江蕭二人的聲音時,他瞧了瞧面前的屏風,臉色又寒了幾分。 屏風是以竹木和特殊材質混制而成的,瞧著不大像是中原的東西,最主要的是,其上懸著一個繁雜精巧的鎖。 店小二本就一路氣喘吁吁追著他,此刻終于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后,頓時一臉傲然告知他,這鎖沒人解得開,須有鑰匙才行,而這唯一一把鑰匙自然就在店小二的身上,他是萬不可能交給簡是之的。 店小二后面說的什么屁話,簡是之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在他聽到里間清晰傳出蕭賀說出的“我要娶你”四個字后,他登時怒意上心,一腳便將那屏風踢了個粉碎。 幸而他來的早,沒讓蕭賀做出什么更過分的事來。 “王爺這是做什么?跟蹤我們?”蕭賀早有不滿,此刻亦是直直與突然闖入的簡是之對峙,袖口中的拳頭也已暗暗捏緊。 簡是之暫壓下胸膛之中滾滾火氣,冷嗤一聲:“本王早竟看不出,蕭將軍是個沒什么臉皮之人,芝芝明擺著的一萬個不情愿,蕭將軍還要強人所難,當真無恥至極?!?/br> 第41章 、心甘情愿 簡蕭二人之間濃烈的火藥氣息, 瞬時登至頂峰。 直迎上簡是之滿是譏諷的眸子,蕭賀冷哼一聲:“我與芝芝兩人之間的事情, 與王爺何干?” 他與江稚魚數(shù)年的青梅之情, 怎容一個外人胡亂置喙?! 簡是之卻在蕭賀盛怒的注視下反身扯起江稚魚的手,緊握在自己掌心,一字一言道:“芝芝, 是本王的人?!?/br> 此話一出,蕭賀立時寒著眉眼嗤笑一聲:“齊王殿下當真擅長癡心妄想,據我所知, 芝芝與你, 不過君臣而已?!?/br> 簡是之聲色未動, 只忽而回過眸,一雙銳氣眼眸深深瞧進江稚魚眼中, 低低幽幽念著:“只是君臣……而已嗎?” 四目相觸之時, 江稚魚倏然一愣, 這話倒像是在問她,可還不待她反應過來他眸中情緒的突然轉變時,簡是之瞬時上前一步, 一手攬過了她的纖纖玉腰,將她整個擁進了懷里。 兩人之間剎那的拉進,令江稚魚頓時頭腦一片空白。 她就那般怔怔然抬眸望著他, 卻瞧見他一點點俯下身, 未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直將微涼薄唇覆在了自己的唇瓣之上。 剎那間的冰涼柔軟的觸感令江稚魚霎時驚醒, 不自覺瞪圓了雙眸, 定定瞧著眼前近在分寸之人。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劇烈到近乎發(fā)狂的心跳, 而后便是萬分的羞赧, 直欲將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燒灼起來。 她下意識的念頭便是推開簡是之逃開,但卻不知為何,她雙手似不受控制般耷拉在身側,未有一絲動作,她就那般乖順地被他桎梏著,承受他滿帶掠奪意味的深吻,片刻間,甚至忘記了呼吸。 直到他終于離開自己的唇,江稚魚才深深吸入一口氣,但整個人卻仍舊是木的,這一切實在發(fā)生得太急促,簡直猶如幻影夢境一般,令她一時難辨真假。 但這場面卻絲毫不落地盡數(shù)刺進了蕭賀眼中,萬千情緒瞬時沖上頭頂,在瞧見簡是之一副求而得之過后的顯耀樣子后,他實在再忍受不住,早已堅硬如石的拳頭瞬時就朝他砸了出去。 簡是之當下收斂了神色,揚起手接住了他急欲砸向自己面門的拳頭。 蕭賀雖是天下第一將軍,手上功力自不在話下,但簡是之亦是師承尊圣,若真較起真來,倒是也不輸他的。 可他委實不愿與對面之□□腳相向,畢竟來時他心中所有的酸怒與窩火都已消散了。 因為他吻了江稚魚,而她沒有躲。 從前他只是略略覺得或許他心心念念愛慕之人,對他也是有點心思的,不過那只是若即若離般萬分微妙的感覺,令他抓不住又摸不著。 但方才她的舉動,已默然說明了一切,即使她仍舊嘴硬著不肯承認半點。 簡是之目下心情大好,實在不愿與蕭賀那個敗家計較,只向后撤了一步,松了手。 簡是之微一挑眉,對蕭賀道:“蕭將軍這是何意?膽敢對本王出手,難不成是想要功高震主,擁兵自立?” 他話音雖輕,卻霎時如一道巨雷劈響在蕭賀耳內。 蕭賀這才從方才那陣guntang翻涌的怒意火海之中獲得片刻清醒,隨即便深深覺察出了自己此舉的魯莽不妥。 他如今初初大捷返京,若傳出個刺王殺駕的罪名,那當真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蕭賀沉下面色,盡力收斂了怒氣,良久后,才對簡是之冷嗤一聲:“我當王爺有什么本事,不過只是會借著權術欺壓人罷了?!?/br> 簡是之陰鷙著面色勾了勾唇,對于他的嘲諷之言全然不理,能有本事就好了,管他是什么。 蕭賀又越過簡是之將目光投向江稚魚,此刻眼尾已泛起點點微紅,啞著聲音幽幽念著:“芝芝……” 江稚魚于怔愣之中恍然回神,有如針刺般陡然一驚,簡是之與蕭賀齊齊將目光投向她,惹得她瞬時臉紅到了耳尖。 她方猛然驚慌念起,簡是之方才對自己做的事,實在太過荒唐了…… “芝芝,這是你的本心嗎?”蕭賀仍舊不死心,直愣愣問她,可他似乎已經知曉了答案,話音里已帶了些微的哽咽。 簡是之亦垂眸溫溫看向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江稚魚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跳,又猛然亂了陣腳,她動了動口,一個字卻也說不出,直亂得將眉頭都緊皺在了一起,她咬了咬牙,索性直轉過了身去,大步跑開了。 她一時竟也不知,自己不敢面對的,到底是那兩人,還是自己如繞線般雜亂的心。 蕭賀邁步欲追,卻被簡是之出手攔下。 “蕭將軍今年也加了冠,是該尋個摽梅之年的女子相配了,本王回宮后自會去求母后,請她為將軍多多留意?!焙喪侵鲅缘?。 蕭賀早已心如刀割,此刻看向簡是之更是生出無盡恨意,揚聲怒道:“你憑什么?!我與芝芝是多少年的竹馬之誼,只你一個王爺之位,便能生生將她奪走嗎?!” 簡是之冷眼瞧著他,對他的急聲質問不屑一顧,沉了沉面色對他道:“想不到蕭將軍對兵事如此精通,于情愛上,卻是全然不知。” 他又緩緩道:“不論是本王以權術逼奪,還是你的經年愛慕,萬般萬般,皆敵不過,她的情愿。” 江稚魚私心里的悅愛之人,是簡是之。 蕭賀又如何看不出一二,只是不愿承認罷了。 這世間的情愛之事,本就是最難說清道明的,怦然悸動之時,毫無道理可講,管他是什么天橫貴胄或是鄉(xiāng)野村夫,愛了便是愛了,由是此間之中,再容不下其他人。 簡是之留下蕭賀默然獨思,轉身離了酒樓。 兩日后晨間,簡是之剛剛起身,便瞧見朝貴滿面大汗急急跑了進來。 “喲,被狼攆了?”簡是之啜了一口茶,打趣他。 朝貴瑤瑤頭,大喘著粗氣:“宮中哪有狼……” 而后又恍然道:“不對,這不是重點!” 他又瞬時換上一副異常憂思驚恐的面容,直對簡是之道:“王爺,外面來了人,討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