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新消息發(fā)進來——十二點半，小cao場。

    陳北炙發(fā)的。

    逢冬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表，站起來往外走。

    她到小cao場的時候陳北炙已經(jīng)在了，他今天穿得挺簡單，黑褲白襯衫，潮鞋，干凈清爽，斜斜靠在教學(xué)樓的后墻上，身后是一排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漆字。

    他的面前站著個女生，看校服應(yīng)該是高二年級的，正紅著臉說著什么。

    而他的右手轉(zhuǎn)著火機，時不時發(fā)出咔噠的輕響。

    這是撞上告白現(xiàn)場了。

    逢冬沒再往前走，視線轉(zhuǎn)開之前，他往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隔空撞到一處。

    那個學(xué)妹的話還沒說完：“周一升完旗我看到學(xué)長去便利店買牛奶，一盒原味的一個可可的，你更喜歡哪個？”

    “給人買的，”他這時候慢悠悠收回視線，“她喜歡可可的?！?/br>
    他的拒絕很隱晦，不下人面子，女生聽明白話里的意思了，往后退了一步，兩人之間拉開距離。

    又不太甘心，繼續(xù)問：“學(xué)長喜歡什么樣的？”

    “她那樣的?！?/br>
    “她什么樣？”

    女生忍不住把論壇上討論度最高的幾位都猜了一圈，一時也明確猜不出是誰。

    “什么樣都喜歡?！?/br>
    他就這么漫不經(jīng)心地說出這句話。

    撩死了。

    后來那個女生走了，逢冬站在教學(xué)樓的后門，一直到女生走遠，她才走出來。

    陳北炙正低頭剝一個橘子，旁邊的紙袋里放著兩份打包好的餐盒，他是叫她出來吃飯的。

    昨晚的拒絕之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自然而然又轉(zhuǎn)回去，那層快要捅破的窗紙重新黏合。

    他剝完橘子，放在一邊的盒蓋上，繼續(xù)剝第二個。

    逢冬有點饞那個橘子，但是現(xiàn)在橘子不是當(dāng)季，甜的很少，一大半都是又酸又澀的。

    她坐在一邊看著陳北炙剝，衣領(lǐng)被風(fēng)吹晃，和黑色長發(fā)繞在一起，他剝完第二個橘子，側(cè)頭看她一眼，放進嘴里緩慢咀嚼。

    表情挺自然。

    逢冬伸手拿了盒蓋上的那個，咬破外邊那層薄衣時，酸澀的汁水從橘rou往外鉆。

    陳北炙這個時候才完全轉(zhuǎn)過頭，咬肌有點僵，這并不妨礙他插著兜嘲笑她。

    混蛋。

    除了這些短暫時刻，兩個人在人前依舊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關(guān)聯(lián)來，以至于那個189的帖子里，呼聲最高的是席子強，其次是體育生。

    下邊磕cp磕得飛起，兩邊的數(shù)量相差無幾，差點吵起來。

    晚上逢冬照舊去舞蹈教室開門開燈，其實席子強跟她說過幾次不用做了，但是她堅持了下去，并且準備堅持到高考，她當(dāng)初應(yīng)下這件事的時候目的并不純粹，心中有點愧疚，所以用這種方式彌補。

    魏子蓁從前總說她的道德感過高，這件事有好有壞，好的地方是不容易行差走錯，壞的地方就是在一些事上很容易鉆牛角尖，自己原諒不了自己。

    活得會更累一點。

    她把一切收拾妥當(dāng)，推開小教室門的時候，里邊已經(jīng)站了個人。

    季夢然。

    逢冬的腳步頓了一下，抬頭看她。

    把談話地點選在這里是件挺精的事，這邊一般沒什么人過來，舞蹈教室里放著音樂，聽不到外邊的聲音。

    逢冬的手扶在門框上，十秒鐘后關(guān)了門。

    季夢然一直盯著她看，看到這一舉動，輕微詫異。

    “你不怕我做點什么？”

    逢冬抬起眼睛跟她對視：“你打算做什么？”

    半分鐘后，季夢然先移開視線：“進來之前我把這里的監(jiān)控關(guān)了。論壇上那個帖子，其實是陳北炙吧，你是不是喜歡他？”

    “是。”

    逢冬很坦蕩地承認了。

    季夢然繼續(xù)問：“在一起了？”

    “沒有。”

    季夢然的目光有了點變化，指甲掐進rou里，很快又清醒過來，想起那天的事。

    那天陳北炙把她叫到走廊里，就說了一句話。

    “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別再有下回了?！?/br>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可是從那天之后，季夢然家里的生意就出了點問題。

    季夢然的父親不知道怎么回事，季夢然知道。

    陳北炙干的。

    但也只是心里知道，誰都沒說，也不敢說，那些壓抑的陰暗都在這個時候釋放出來。

    她看著逢冬：“該到你身上的東西總有人替你受著?！?/br>
    外邊的天陰下去，看上去在醞釀夏天夜晚的雨，逢冬的手指在衣袋點兩下，眉很輕地皺起來。

    第30章 逢冬

    舞蹈教室的那場對話后, 以季夢然為首的小團體似乎徹底安分下來。

    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從高一到高三，她們做過不少臟事，之前李冉寧的事情爆出來的時候, 論壇上有人把這些事都扒了出來。

    那時候不少人都在罵李冉寧。

    事實上在這些事件里李冉寧充當(dāng)?shù)氖翘孀镅虻慕巧? 出謀劃策和執(zhí)行的基本都是季夢然。

    季夢然一點也不蠢, 李冉寧利用她扮小白蓮，她就利用李冉寧的名頭辦一些私下里的骯臟事, 反正最后有李冉寧兜著。

    現(xiàn)在李冉寧有點兜不住了, 這層利益關(guān)系就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周三大課間的時候外邊在下雨，學(xué)校取消了室外活動，人群聚集在教室和走廊, 各種話題和八卦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逢冬在教室整理一份數(shù)學(xué)卷子，筆尖與紙面摩挲, 周圍的空氣悶濕，玻璃窗被雨霧打濕，她抬手捋垂落在耳邊的碎發(fā)時，外邊的討論話題突然變得出奇統(tǒng)一。

    門口的一個男生撞了下同伴的手肘, 手機屏幕移過去, 晃兩下, 像是什么消息傳遞過去, 他同伴的眼神興奮起來, 很快也拿出手機，在屏幕迅速劃點。

    長長的噓聲和笑聲漸漸從人群里傳出來。

    逢冬的筆尖停頓了一下, 往斜前方看過去。

    季夢然的座位空著, 坐在她后面的李冉寧在涂甲油, 化學(xué)物質(zhì)的氣味混進濕咸水汽。

    這個時候班級群里已經(jīng)爆炸了, 逢冬低下頭，看到快速劃過的最新一條。

    “直播鏈接在哪兒？”

    她解了鎖，從頭到尾看完，臉色變了，站起來走到李冉寧面前：“季夢然跟陳茜在哪兒？”

    窗戶半開著，走廊里好幾個男生聽到聲響往里邊看，看到公認的清冷女神難得有了情緒，嘴統(tǒng)一地張成o型。

    逢冬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些目光，盯著李冉寧，又問了一遍：“季夢然跟陳茜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她的肩膀在輕顫，胸腔不受控制地起伏，十歲那年的記憶不受控制地往上涌。

    李冉寧的表情有點僵硬，也吃驚，但維持死鴨子嘴硬，不肯說半個字。

    這時候群里跳出一條最新消息。

    “看著有點眼熟，這是實驗樓的小教室吧？”

    逢冬穿過人群往外走，目的地是學(xué)校最北面的實驗樓，細涼雨絲持續(xù)不斷地往下墜，她的黑色長發(fā)很快有水汽浮動。

    季夢然就站在小教室外，拿著手機刷論壇上的最新動態(tài)，今天沒有排實驗課，整棟實驗樓的燈都黑著，走廊一片陰沉，她背后的門從外面反鎖上。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嘴角很快露出得意的笑。

    逢冬把還沒來得及摘掉的耳機從左耳摘下來，耳機線順著制服一側(cè)垂墜，她徑直去推門把手，沒推開，轉(zhuǎn)身看季夢然。

    “鑰匙呢？”

    屋里響起一聲桌椅碰撞的聲音，逢冬皺眉，季夢然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攤手：“不知道?！?/br>
    下一瞬，逢冬抓住她的制服領(lǐng)口。

    季夢然花了兩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這件事，還沉浸在她主動還手的震驚中，在逢冬的手探向她的衣袋時才回過神，抓住她的手腕。

    兩人就這么在小教室外扭打在一起。

    聞風(fēng)而來的人群迅速沸騰起來。

    “臥槽我沒看錯吧那是我女神?。俊?/br>
    “她來真的?！?/br>
    “季夢然好像哭了?！?/br>
    “這么帶勁?！?/br>
    對于后面的所有言語，逢冬完全沒有注意，半分鐘后，她從季夢然的衣兜里拿出鑰匙，轉(zhuǎn)開門，所有視線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在鎖舌彈回前回頭，看了所有圍觀的人群一眼，那道目光太冷太透徹，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避開，然后門把轉(zhuǎn)動，砰的一聲，門又從里面關(guān)上。

    小教室里只有兩個人，陳茜和一個八班的男生，那個男生之前追過陳茜，被拒絕了幾次，沒有偃旗息鼓，倒是動起了歪心思。

    他剛才嘴上說是要告白，實際上要把人壓在墻上強吻，動作進行到一半被打斷，扭過頭，逢冬胸腔起伏著跟他對視三秒，看著他的臉漲成豬肝色，手里的鑰匙扔出去，正好砸在他的左眼，男生捂著眼睛叫了一聲，往后退兩步。

    陳茜的馬尾散開一半，蹲在地上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