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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fēng)萬里 第4節(jié)

    “小姐,這偏道雜草叢生?!钡ぜt只覺得她家小姐好奇怪,平日里不都是喜歡熱鬧,怎這次變了個性子?

    趙婳沒有理會丹紅,步子一邁,已經(jīng)往羊腸小道走去。

    既然要實地勘察,怎么會去人多的地方?

    人多眼雜,說不定明日街上便有了“刺史趙家小姐趙婳舉止奇怪,城郊山林鬼鬼祟祟”的謠言。

    大抵是鮮少有人走這曲折小道,小道上雜草肆意橫生,險些蓋住了原本的道路。

    嘈雜的人聲漸漸遠(yuǎn)了,后來干脆只剩下了不時啼鳴的鳥叫聲和杏林窸窸窣窣的搖曳聲。

    越往深處走,丹紅越不安,可她家小姐反而跟沒事人一樣,一會兒駐足凝視四周,眉目沉沉的;一會兒蹲下拿著枝丫戳戳山泥。

    出府時趙婳叮囑丹紅,讓她不準(zhǔn)多問,她也就不敢多話,可眼下小姐越走越往里,絲毫沒有往回走的想法,她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叫住了趙婳,小心翼翼道:“小姐,再走下去怕是真的沒人了,這地荒涼,不安全?!?/br>
    “怕什么,既來之則安之?!壁w婳挑了挑眉,眼里盡是笑意,手中拿著一根撥開雜草探路用的樹枝,儼然一副女俠風(fēng)范,“我保護(hù)你,一般的小毛賊難以近身,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趙婳可沒有吹牛,她小時候調(diào)皮,閑不下來,又酷愛看電視劇中武打,爸媽就送她去學(xué)了幾年武術(shù),如今學(xué)有所成一般小毛賊根本不是她對手。

    當(dāng)然前提是對方不攜帶管制刀具。

    空手接白刃,她做不到的。

    丹紅覺得身邊的人很陌生,不由多想了,蹙眉道:“小姐說話真是越發(fā)奇怪了,平日里從不將打打殺殺掛在嘴邊的。”

    察覺到丹紅異樣的眼光,趙婳規(guī)矩了一些,沉肩挺背,將雙手收進(jìn)大紅襖子里疊放在一起,腳步輕盈地慢慢往前走。

    看了一圈,趙婳大致有了了解。

    有山脈,無水脈,此山絕對不是天子絕佳的埋骨之地。

    趙婳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找錯方向了,不過這倒是給她找準(zhǔn)了接下來的出發(fā)點。

    還是要去皇宮看一看。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再想穿越,觸發(fā)的條件還不知道是什么呢。

    眼看要走出這荒蕪小道,驀地,一男子急匆匆從主道闖入,趙婳險些國粹開口。

    那男子負(fù)了傷,水墨衣衫被鮮血浸然,一羽箭直直插在他背上,男子有些體力不支,沒走幾步便軟踏踏地靠倒在杏花樹下。

    “小姐,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丹紅頓時嚇了一跳,見有人倒下,腦中第一個念頭便是救人,誰知剛有動作就被趙婳伸手?jǐn)r住了。

    “莫要多事?!壁w婳仔細(xì)打量過那男子,他傷的不輕,十有八九是被仇家追殺,她初來乍到還沒有摸清眼前的世道,如果這次救了不該救的人,恐怕會給趙家會惹上無妄之災(zāi)。

    路邊的男人不要撿!是敵是友誰又能說準(zhǔn)呢。

    趙婳告誡丹紅,“不要在路邊隨便撿人,你永遠(yuǎn)不知道救的是人,還是狼;輕則錢銀空空,重則家破人亡。”

    對于小姐這般冷漠置之事外的態(tài)度,丹紅倒是頭一次見,總歸不能不管吧,于是糾結(jié)說:“小姐,可是他的傷……”

    趙婳面色冷淡,平靜的目光在倒地的男子身上停留片刻,接著便拉著丹紅從小道上走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今日你我二人不在此處,他還是會負(fù)傷倒下。”

    清冷的嗓音飄飄然,和她那步子一樣,不疾不徐。

    沿著小道前行數(shù)十步,接壤的是開闊的主道,主道兩旁盡是枝繁花茂的杏樹,重重疊疊,延綿不絕。

    主仆兩人剛出小道,迎面便出現(xiàn)了五個面相兇惡的男子,其中一人面頰帶疤,兇神惡煞。

    這讓趙婳心中的猜測又得到了幾分驗證。

    前面的路被那五個人堵死,趙婳稍稍將丹紅拉至身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妥協(xié)不代表就范,恰恰相反,有時候恰到好處的示弱能讓壞人放下戒備。

    趙婳帶著哭腔,聲音發(fā)抖,顫抖著指尖手忙腳亂解荷包,哆嗦道:“別過來,我……我這里有錢,全給你們?!?/br>
    她正要拋出錢袋,為首的男子面露兇相,像是受到屈辱一樣,厲聲道:“誰要你錢?!彼都庖粨]對準(zhǔn)趙婳,毫不客氣問道:“喂,你們可見過一受傷的男子?”

    趙婳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驚呼一聲,道:“那人是不是背后中了一箭?滿身是血?”

    “對對對?。∷谀睦??!”一人掩飾不住的歡喜,急急詢問。

    “他剛從這道上走,上山去了?!北绕鹉侨说慕辜?,趙婳顯得就有些淡定不少,她側(cè)身指了指身后開闊的主道,“若你們腳步快些,興許很快便能追上。我當(dāng)時瞧著就不對勁,故而多留意了幾分,誰受傷了不就醫(yī),一個勁往山上沖?!?/br>
    趙婳說的有鼻子有眼,為首的那人心急,暫且打消了顧慮,得知去向,他帶著手下匆忙離去。

    趙婳收起那副柔弱的模樣,目光英厲,等那些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立刻對丹說道:“丹紅,你熟識地形,現(xiàn)在趕緊抄近道回去,去我們停馬車的地,然后將馬車趕到方才我們進(jìn)小道的地方,記住,若是遇到熟人,便說是我腳扭傷了,不能走路,正在原處等著。其余的,一概不要回答,或者說是不清楚不知道?!?/br>
    丹紅連連點頭,一字不落聽了進(jìn)去。

    她跟著趙婳的時間長,對自家小姐的話言聽計從,沒過多詢問緣由,一路小跑離去。

    杏林春深,趙婳折身再次回到林子里。

    傻子都能看出來剛才那俊朗少年是被這五人追殺,瞧著面善和兇神惡煞,趙婳當(dāng)然是選擇前者。

    *

    聽到腳步聲,靠坐在杏樹下的霍澹費力地掀起眼皮,迷迷糊糊中看清來人,是方才那位紅袍女子。

    “怎又回來了?!彼喊椎淖齑饺鋭?,虛弱道。

    氣若游絲,命不久矣。

    趙婳當(dāng)即出了評價。

    她走了幾步,仔細(xì)打量著負(fù)傷的男子,發(fā)現(xiàn)他后肩上的箭傷還滲著鮮血,開門見山直白道:“他們五人被我支走了?!?/br>
    “多謝?!?/br>
    聲音很虛弱,若是趙婳不仔細(xì)聽,怕是真的沒聽見。

    “這地方不安全,過會兒或許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我們得趕緊離開?!壁w婳蹲下,看了看他的左肩一眼,“肩上的箭太過礙眼,我先把箭梢折斷,你忍著點?!?/br>
    話音剛落,還沒等男子回應(yīng),伴著一聲悶哼,她已將那羽箭梢折落在地。

    趙婳起身去了右邊,將自己身上披著的紅色襖子系到他身上,費力把男子扶起,然后又抬起男子的右手搭在她的右肩上。

    少年的下巴順勢搭在趙婳的左肩上。

    肩膀上突如其來的觸感,讓趙婳怔了怔,扭過頭去正想說幾句,卻看見男子雙眸緊閉,蒼白干涸的嘴唇上留著干涸的血跡。

    姑且讓他靠一靠。

    她輕哼一聲,冷冷道:“你倒是挺配合?!?/br>
    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她說話隨意了些。

    “救我,不怕我是壞人?”

    男子說話間呼吸灼熱,盡數(shù)灑到趙婳的頸窩,弄得她渾身不舒服,莫名排斥。

    側(cè)頭瞥了他一眼,下一刻趙婳便把那人的腦袋往外撥開。

    趙婳頗有成就感,“姑娘心善,樂意救你?!?/br>
    話音剛落,一聲輕哼從霍澹嘴邊溢出。

    趙婳當(dāng)那少年是身體虛弱,痛得受不了才悶聲一聲,不與他計較,悶頭往前走。

    但枕在陌生人脖子處說話這點真的很不禮貌!

    至少趙婳是討厭的,她話語帶刺,直接挑明道:“兄臺莫對著我脖子說話!否則很容易讓人認(rèn)定你居、心、不、軌。”

    寂靜無聲,沒有回應(yīng),就在趙婳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身旁的男子悠悠來了一句。

    “倒不至于?!?/br>
    輕???倒不至于。

    趙婳:“……”

    還沒走出杏林小道,旁邊的身子越來越沉,趙婳發(fā)現(xiàn)少年腳下的步伐也沉重起來,還險些站不穩(wěn),身子差點滑了下去。

    這種狀態(tài)好像是沒力氣了。

    趙婳不由加大手上的力度,緊緊扶住男子腰,以防他身子滑下去。

    這一扶,趙婳受一萬點暴擊,男子的腰很細(xì)!

    楊柳細(xì)腰?

    盈盈一握?

    她低頭,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略顯慚愧。

    也不是哪里升起的攀比心,趙婳有了一絲挫敗感,于是天生要強的她決定要從另一處挽回。

    往右偏頭看了一眼,她眉梢微挑,戲謔道:“公子被下藥了?渾身無力?”

    霍澹眉峰攏起,額頭上滲著密密的汗珠,面色如薄紙般蒼白,良久之后緩緩啟唇,回她:“閉、嘴!”

    聲音雖然有氣無力,但趙婳還是從軟綿綿的那兩個字中聽出了幾分怒意。

    她聳了聳肩,掂掂肩上懸掛是手臂,“兄臺體諒,我話癆,且嘴欠?!?/br>
    簡直不可、不可理喻!她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霍澹閉眼,避免與她爭執(zhí),由她扶著走。

    內(nèi)力運功他不是沒有試過,不然也不會撐了這般久。

    是他低估了軟骨散的藥效。

    他竟也被人擺了一道。

    不知是連夜趕路太過疲乏,還是傷口失血過多,霍澹只覺眼皮很沉很沉,渾身的觸感也越來越弱。

    倏地,他眼前一黑,連帶著扶他的趙婳也一起倒了下去。

    “……”

    趙婳猝不及防,被那高大的身子死死壓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動他,又怕扯住他傷口,加重傷勢,血流不止;

    罵他,也無濟于事,這人都倒下昏迷了還能罵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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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澹子(扯著嗓子嘶吼):為什么!為什么你見死不救!朕還是不是你的小狼狗啦!你好無情好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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