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婢 第9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雀登南枝(luanlun 高H)、高嫁后我重生了[八零]、舊愛、曉蝶韻事、守寡多年后戰(zhàn)死的糙漢回家嚶嚶嚶、和煦的時光、[綜我英]今天個性覺醒了嗎、你親你情-她和她是親人,也是情人、【藍色監(jiān)獄同人】Blue Love(千切X自創(chuàng))
她笑了起來,眼眸中春水澄澈,如同四月的江南,下了一場沾衣欲濕的杏花雨,溫柔得叫人落淚:“再后來,我有了念念,只這一樣,便抵得過世間萬千,人生各有境遇,心寬處,即水云間,你們不要為我心疼,真的,我覺得不苦,我過得很好、很知足?!?/br> 念念聽到她的名字,抬起頭來,蹭了蹭外祖父的下巴,“唧”了一聲。 傅明晏盡力將眼中的熱淚憋了回去,不住點頭:“不苦,不苦,父親知道了,那就好?!?/br> 他摸了摸念念的小腦袋,憐惜地道:“你說得對,我們家念念,抵得過世間萬千,是頂好頂好的好孩子,對了,這孩子的父親呢,怎么沒和你們在一起?” “嗯?”阿檀方才還振振有詞,這會兒嘴巴張了張,突然卡殼了。 傅成晏覺得不對,沉下臉來:“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去哪里了?怎么沒在你身邊照顧你們娘倆?” 阿檀覺得額頭冒汗,心虛得不行,她抬起頭來,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崔明堂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用力握住酒杯,低下頭去,抿了一口。 崔則也激動起來了:“成晏說得對,阿檀,如今你有了身份,不管孩子的父親是誰,他都要替你高興才是,趕緊叫他過來,拜見岳父大人?!?/br> 阿檀猶豫半天,沒奈何,心里斟酌著,含含糊糊地道:“他是一個落第的舉人,姓虞,洛州松平縣人氏,但是走得早,念念出生前他就不在了,這些年,我?guī)е钅?,在松平縣跟著虞家的婆母一起過活?!?/br> 誰知道那般湊巧,陰差陽錯,怎么也躲不過,還是被秦玄策找到了,不顧她百般反對,把她們母女兩個帶回了長安。后面那些事情,想起來很有幾分委屈,阿檀也不太細說,一語帶過而已。 “豈有此理!”饒是如此,傅成晏已經(jīng)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拍案,好歹記得這是家宴,懷里還抱著念念,手伸到一半,硬生生地忍住了,臉色鐵青,“可恨秦家狗賊,無禮至極,竟如此對我女兒,待我取他狗頭……” 外祖父的動作猛了一點,一不小心,念念從他膝蓋上滑了下來,“嚶”了一聲。 傅成晏趕緊一把撈了起來,捧在手里仔細端詳了一下,確認沒有摔到,這才放心:“外祖父不好,是不是嚇到念念小心肝了?” 念念聽不太懂大人們在說什么,以為外祖父在逗她玩,很開心地拍了拍外祖父的臉頰,還撅起小嘴,隔空給了一個親親,很響的一聲“吧唧?!?/br> 看得崔則眼熱得要命。 誰也沒有注意到,崔明堂暗暗松了一口氣,神色又變得輕快起來,甚至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 心肝寶貝小念念那么惹人憐愛,讓傅成晏的心又軟了下來,他糾結(jié)了一下,恨恨地道:“算了,若不是他告知予我,我如今還見不到你,也見不到念念,瞧在這個份上,且饒過他一遭。” 崔則在一旁唏噓不已:“念念的父親既然不在了,我們也不去提這個,日后有你父親、舅父給你做主,再擇一佳婿,不是什么難事,你不必介懷?!?/br> 阿檀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又“刷”的一下紅了,好似開了染料鋪子,一瞬間變了幾種顏色,她驚慌不已,連連擺手:“不、不,我有念念就夠了,我自己一個人過,挺好的,不要再嫁人了?!?/br> 這孩子,過分害羞了,和婉娘一個性子,這般模樣,定要尋個穩(wěn)重可靠的良人,才能托付終身。 傅成晏的心思活絡開了,他用力咳了一聲,看了看崔則,原本高傲威嚴的侯爺,居然露出了一種小心翼翼的神態(tài):“當初承蒙舅兄美意,欲結(jié)兒女親家,我本來以為,婉娘的孩子,若能嫁到崔家,有舅兄照拂著,是再好不過的,誰知道……” 誰知道,原先那個居然是假的,而真的這個,卻嫁過人,還生過孩子。 在傅成晏心目中,他的阿檀是最好的,這天底下,只有男人配不上她,沒有她配不上的男人,但恨只恨崔明堂過于出色,縱然狂傲如傅成晏,有些話,也不太好說出口,只好一臉殷切地望著舅兄,以目光示意。 崔則躊躇了一下,他對可憐的外甥女自然是萬般憐惜,但是,他的長子崔明堂卻又不同,不是他做父親的自夸,這個兒子有列松如翠之姿,陸海潘江之才,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他向來引以為傲。 這樣一個兒子,若叫他去娶一個成過婚、還生育過的婦人,崔則這個做父親的,和傅成晏一般,還真有點不好開口。 他只好看了兒子一眼,含含糊糊地道:“誰知道你我皆被jian人所蒙蔽,所幸,事未諧,尚有余地,不急,阿檀的姻緣是樁大事,我們兩個有空慢慢商討,哦,對了,明天我寫信去把老二明閣叫過來,讓他也到長安探望一下表妹?!?/br> 老大不成,不如讓老二試試?老二雖不如老大有才干,但勝在穩(wěn)重敦厚,又承襲了崔則南安節(jié)度使的職位,似乎也不錯。崔則摸著下巴,心里思忖著。 這時候,崔明堂卻站了起來,走到傅成晏面前,做了一個長揖:“小侄崔明堂給姑父請安。” 傅成晏抱著念念,不便起身,只頷首道:“一家人,不必客套,明堂,你坐下說話?!?/br> 崔明堂身形挺拔,容色俊朗,眉宇間有清風朗月之態(tài),他站在那里不動,保持著恭謹?shù)淖藙?,朗聲道:“小侄今年二十有二,家世清白,貌端體健,品行周正,性情平和,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皆有涉獵,五藝六技盡數(shù)通曉,曾是欽點殿試頭名狀元,眼下忝為大理寺少卿,俸祿雖微薄,亦可令妻兒衣食無憂……” 他一口氣夸完自己,神色自若,再次長揖,語氣誠懇而熱切:“小侄不才,自認比起長安城中一眾兒郎也是不差的,崔傅兩家亦是至親,既有近水樓臺,當攬?zhí)焐厦髟?,小侄懇請姑父以阿檀表妹許我,再續(xù)兩家姻緣之好?!?/br> 阿檀被茶水嗆到了,驚恐地撫著胸口,咳了起來。 “好!好!好!”傅成晏喜出望外,一連說了三個好,情不自禁一拍桌子。 外祖父果然是個粗魯武夫,這么一拍,又把念念滑下去了。 幸而崔明堂眼疾手快,趕在念念落地之前,把她接住了,抱在手里托了托,再接再厲:“念念者,表妹之女,來日,亦我之女,我當視她如親生,待她如珠玉,絕不怠慢,請姑父信我、請表妹信我?!?/br> 念念覺得好玩,爬在崔明堂的肩膀上,“咯咯”發(fā)笑,快活得很,油乎乎的小爪子按住了崔明堂潔白的衣襟,揉了又揉。 崔明堂一點都不在意,他捏了捏念念短短肥肥的小爪子,溫和地哄她:“乖孩子,來,叫表舅?!?/br> “表舅?!比思艺f啥就是啥,念念可聽話了。 “念念喜歡表舅嗎?”崔明堂微笑著,繼續(xù)哄小孩。 “嗯?”念念歪著腦袋,認真地看了看。 崔氏一族樣貌盡皆出眾,崔婉既為絕色,她的兄長崔則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及至長子崔明堂,更是容姿俊秀,風采照人。 這個表舅生得真好看,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了。 “喜歡。”念念很滿意,大聲宣布,“念念最喜歡表舅了?!?/br> 外祖父和舅公一起泛酸了。 阿檀慌亂起來,她臉蛋漲得通紅,如抹胭脂,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中一片霧氣氤氳,好似江南煙雨一般,楚楚可憐,說話的聲音也小小的:“這萬萬使不得,大表兄風姿高貴,人中龍鳳,我、我、我不成……不太合宜?!?/br> “沒什么不合宜?!备岛顮斚騺砝讌栵L行,斬釘截鐵地拍了板,“你和明堂郎才女貌,我看合宜得很,明天讓你舅舅去宮里找欽天監(jiān),算算日子,最好趕在年內(nèi),今年是個好年頭,喜事都要湊在一塊?!?/br> 崔則也十分欣慰,頻頻點頭:“不錯,不錯,我回去就得抓緊起來,不說別的,阿檀是個好孩子,我們崔家的聘禮絕對不能薄了,這是大事,馬虎不得?!?/br> 這么多年了,阿檀膽子小的毛病一點沒變,她終于忍不住,“嚶”了一聲,用袖子捂著臉,棄了宴席,逃似也地跑了。 崔明堂微微一笑。 稍后,宴罷,崔家父子告辭。 崔則很舍不得念念,把她抱在手里,千哄萬哄,試圖騙回家去住兩天,但外祖父堅決不肯,兩下在那里拉扯著。 阿檀還是紅著臉的,遠遠地站在階廊的檐角下,朝舅舅和表兄福身致禮。 此際四月天,燕子在檐下盤旋,翅膀掠過煙柳,風微微地拂過來,帶著草木的清氣,蹭過她的發(fā)絲,她的裙裾微微曳動,如同初開的海棠,在風中生姿。 崔明堂的心一下子變得非常柔軟,他走了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阿檀?!?/br>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喚她,這個名字,從口里吐出來,仿佛和著燕啼,與春住。 作者有話說: 不換男主,自古男二多絕色哈哈哈哈。 雖然這個階段認親占了比較大的篇幅,我們這篇文本質(zhì)還是個愛情小甜文,前面所有的情節(jié)及伏筆,都是為了鋪墊大結(jié)局階段大將軍對阿檀至死不渝的愛,男主,肯定會比男二更好,相信我! 第76章 阿檀終究還是害羞的, 她躲到廊柱后面,露出半張臉,不太敢正眼看他,垂了眼簾, 道:“大表兄, 今天席間父親和舅舅因著心疼我,說一些讓你為難的話, 你不必放在心上?!?/br> 她眼波流轉(zhuǎn), 看了他一眼,又把臉轉(zhuǎn)開了, 輕聲道:“大表兄是至誠君子, 行事坦蕩磊落, 你不需來可憐我,日后我守著父親和念念一起過日子, 亦是人生喜樂,再多的也不要了。” “你焉知我是可憐你?”崔明堂聲音溫和平靜,他一直望著她,“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事。” 阿檀有些吃驚,抬起頭來:“大表兄?” 崔明堂一本正經(jīng)地道:“阿檀生得這般美貌,大表兄是膚淺之人,生平未見過比阿檀更美的女子, 如是, 我為你傾心, 有何不可?” 他這么一說,反而把阿檀的緊張沖淡了不少,阿檀咬了咬嘴唇,微微地笑了起來:“大表兄說笑了?!?/br> 崔明堂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大表兄有大表兄的好,方才都已經(jīng)和姑父說了,阿檀不必過分憂心,我知你這些年歷經(jīng)諸般艱難,心中有所顧慮,也是人之常情,你若不愿嫁人,我不好勉強,你若愿意嫁人,喏,大表兄就在這里,你不妨好好看看我,總之,來日方才,不急一時,我們慢慢來?!?/br>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阿檀心中反而生出一種惆悵之情,她搖了搖頭,又覺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垂下眼眉,施了一個禮,慢慢地走了。 卻不知崔明堂在身后一直望著她,站了很久、很久。 時隔三年,大法明寺禪聲依舊。 菩提院落,蓮花幡靜,隔著墻,和尚的木魚斷斷續(xù)續(xù),和著喃喃的誦經(jīng)聲,空山外有一兩聲鳥鳴澗。佛前供奉的沉檀到后頭已經(jīng)散了,只余若有若無的香息,幽靜而深遠,可令虛室生白。 在這般情形下,就連愛淘氣的念念也安靜下來,乖乖地窩在阿檀的懷里,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老和尚。 舊窗下菖蒲半枯,點一爐香。 悟因和尚盤腿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數(shù)年未見,女檀越容色如故、安康無恙,且得骨rou團聚,此為佛祖妙恩,可喜可賀?!?/br> 老和尚白須白眉,清瘦矍鑠,持一百零八子白玉佛珠,飄然有仙氣,而面目慈祥,微微而笑,又似凡塵中人。 阿檀帶著念念一起跪了下來:“當年幸得師父慈悲,救我于窮途末路,如今上蒼垂憐,我得家人庇護,此生無憂,此皆師父再造之恩,容我拜謝。” 她又對念念道:“好孩子,當日若沒有師父,我們母女兩個就一起去了,你快給師父磕頭。” 念念很聽話,圓圓的一個小團子,趴在地上,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念念給師父磕頭,多謝師父救了我娘和我?!?/br> 她太圓、太短了,撅起小屁股,一磕,差點沒把自己滾過去。 看得老和尚忍俊不住,樂呵呵地抬手把這孩子扶了起來:“好孩子,快起來,方外人,行方外事,不拘俗禮?!?/br> 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念念,感慨道:“這就是當初那個孩子嗎?想那時,她剛生下來就像一只小猴子,皺巴巴的,如今居然長成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真是造化之功,令人驚嘆啊?!?/br> “不是小猴子,是念念?!毙」媚锟刹桓吲d了,撅起了小嘴。 “是。”阿檀目光柔軟,嘴角帶著微笑,“她就是伽羅,名字還是師父您給取的,小猴子長大了,幸得菩薩保佑,平平安安的,等下還要帶她去菩薩面前燒三柱香,拜謝佛祖?!?/br> 伽羅者,沉香也,供奉佛前,能熏法界,悉周遍故,寓意大功德。 當年阿檀難產(chǎn)血崩,幾乎母女雙雙不保,悟因和尚急得無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在佛前誦經(jīng)祈禱,求了一整夜,天亮時,孩子呱呱落地,彼時,蓮溪寺中眾人都說此乃菩薩憐憫,降下大功德,老和尚遂做主,為這孩子取名“伽羅”。 阿檀由此感恩戴德,如今有了機會,就趕緊帶著念念專程來謝恩。 她拿出一方食盒,將里面的一匣一匣點心端出來:“我記得師父您愛吃小點心,幸而這幾年我手上的工夫還沒落下,今天特意做了幾樣來孝敬師父,您嘗嘗看?!?/br> 小匣子一層一層地打開,逐一呈給老和尚看:“這邊是甜口的,婆羅蜜槐花糕、胭脂櫻桃饆饠、奶酥玉露團、桂花釀梔子,這邊是咸口的,腐皮包子、鵝梨春卷、金銀夾花蓮蓬、干煎梅花酥餅,您喜歡哪個口味,我日后常常做了拿來。” 各皆精致玲瓏,粉透晶瑩,開匣有清香氣。 悟因就好這一口,也不客氣,他拈起一塊胭脂櫻桃饆饠嘗了一下,果子腌了蜜汁,半脆半干,饆饠面皮柔韌筋道,一口咬下去,豐潤彈牙,花香與果蜜皆陳,人間至味。 老和尚吃到美味的點心,大抵十分滿意:“女檀越今日氣色很好,老衲再給你看個面相?!?/br> 就如阿檀擅廚藝,悟因就擅相面,看見順眼的人就要顯擺一下他的本事。 當年,他曾道阿檀“生來與至親離散,此為孤雛之苦”,又道“命宮紅中帶黑,來日必為惡人所欺,遭逢流離困頓之苦”,如今思及,皆一一應驗。 阿檀有些忐忑,唯恐老和尚又說出什么嚇人的話,她反倒后退了一步,擺了擺手:“不勞煩師父了,如今我是好命人,長輩疼愛備至,家中衣食無憂,倒不必再相面?!?/br> 悟因笑瞇瞇的,仍然朝阿檀招手:“來、來、過來?!?/br> 阿檀推辭不得,怯生生地湊近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