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護理站的江楷潼覺得自己勢必得要好好冷靜一番，她至少還有一週需要每天去見他，這個樣子太不像她，也會讓她無法專心在工作上。

    醫(yī)院通常是安靜的，夜里的事也會少一點，江楷潼快步走向電梯，直達最高樓。

    到了電梯的最高樓，她再走向樓層角落的安全門，前往頂樓。

    一推開門，帶著秋意的冷風(fēng)迎面而來，江楷潼打了個哆嗦，走向邊緣，沒多久就適應(yīng)了這樣的涼意。

    她喜歡冬天，喜歡穿的很暖和，喜歡在厚重的棉被里縮著身子，更喜歡凍僵的雙手撫上一杯熱咖啡的時刻。

    江楷潼以為自己喜歡冬天，然而，她喜歡的其實是在寒冷里感受到溫暖。

    將身子倚在高過她胸前的圍墻，江楷潼從口袋拿出香菸，點燃，放進嘴里，然后長而緩地吐出煙。

    看著被風(fēng)吹散的煙，江楷潼想起了當時的自己與關(guān)昱甄。

    被吹散的煙，在遙遠的另一處，會不會以不同的模樣再度相遇？

    她討厭父親抽菸，討厭自己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但她卻從未想過戒菸。

    興許這就是為什么人們說抽菸并不是在抽菸，而是在抽內(nèi)心的鬱悶。沒有人喜歡不好聞的氣味，更不會有人喜歡苦澀的尼古丁，僅僅是因為內(nèi)心的苦悶勝過嘴里的苦味吧。（并沒有鼓勵吸菸的意思喔，心情不佳時盡量尋求正面的方式抒發(fā)才是對的?。?/br>
    斷斷續(xù)續(xù)地抽著菸、發(fā)呆、思考，江楷潼才忽然感受到身旁多了一個人，她嚇了一大跳，看清楚對方后才放松下來。

    「抱歉，嚇到你了?！龟P(guān)昱甄雖然也被江楷潼的反應(yīng)嚇到，但仍先向她道歉。

    平復(fù)后的江楷潼看見關(guān)昱甄指間也夾著菸，出于職業(yè)病，開口道：「休養(yǎng)期間不適合抽菸?！?/br>
    「那護士可以以身作則嗎？」關(guān)昱甄回應(yīng)道。

    江楷潼睨了他一眼，這人怎么還是改不了他那張嘴，或是說怎么到現(xiàn)在還是不太記得自己有腦可以用。

    「我沒有在醫(yī)院里抽，而且我也不是剛動完手術(shù)?！菇淅涞卣f。

    關(guān)昱甄嘴角微彎，江楷潼，其實也沒有變太多呢。

    他也聽話地捻熄菸，看向江楷潼沒有戴口罩的臉龐。前兩次在病房時她都戴著口罩，從眼睛雖然沒能了解得很透徹，但也看得出來她也是有一些波動的。

    十五年了，江楷潼還是那張娃娃臉，幾乎什么都沒有變。

    「沒事的話回去病房休息吧，在這吹風(fēng)不好?！菇豢吹糜行擂?，下了逐客令。

    「就是在病房悶得慌才來透透氣的，我才不要這樣就回去?！龟P(guān)昱甄的稚氣只有在江楷潼面前才會嶄露無遺。

    江楷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知道他是固執(zhí)的。但她也發(fā)現(xiàn)在剛剛的對話里，她很放松，不如在病房時的拘謹，更不如她面對他人的模樣。

    兩人之間又陷入寧靜，只剩菸頭的一點火光證明還有人存在。

    「你……這幾年過得好嗎？」關(guān)昱甄輕聲問道。

    江楷潼聽見了，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過得好不好。

    明明擁有了自由、獨立自主和穩(wěn)定的工作，但她卻感受不到自己是否喜悅，感覺好像缺少了什么，也什么都不缺。

    「嗯?！棺詈?，她只發(fā)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單音。

    關(guān)昱甄聽得出來，她并沒有很好。

    「我一直都忘不了你?！顾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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