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亂臣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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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嘲笑笑,退了半步同人隔開了距離,只覺得自己魔怔,他明明還身陷在詔獄,又怎么會是他。 “謝謝何太醫(yī)?!彼?。 何滿瞧著她,雖神色當中滿是不贊同,但還是問道:“你想進去么?我?guī)氵M去?!?/br> 她神色一黯,輕搖頭:“來不及了?!?/br> 何滿雖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方才也瞧見了蕓貴妃。 “蘇姑娘可有想過,其實有些事情,本就是一早就注定好了的?” 她抬眼,看了看朱紅的宮門,像是做下了什么決心:“我不信命,若是前路不通,那我也要另辟出一條道來?!?/br> 何滿看著人,卻又并不覺得此言狂妄自大,相反的,落在他心中,擲地有聲。 蘇苑音帶著何滿去了酒坊,點了壇最烈的酒。 何滿一盞便就倒了,她也沒好多少,堪堪飲了三盞才倒。 兩人趴在桌上醉了半晌,她酒醒了些,給店小二遞了一錠銀子,要他將何滿送回烏衣巷,自己只身走了出來,吹了陣冷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腦子越發(fā)清晰。 待回了善草堂,夏琴佘涂,連帶著春棋都擁了出來將她堵上。 她繞過人往里走著:“不過是喝了個酒,也不必如此大的陣仗吧。” “小姐,蕓貴妃回宮了?!毕那俚?。 “我知道了?!碧K苑音回道,后又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她,不解她為何要哭喪著臉。 只隨即又聽夏琴接著道:“聽說皇上沒同意放了蕭世子,還將蕓貴妃軟禁在朝陽殿了...” 蘇苑音愣在原地,又有些費解不知這是何意。 她之前,無論旁的如何,至少以為皇上將蕓貴妃是看得極重的。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在天一觀的時候,有說到在蕭闕小時候,蕓貴妃進宮也追著馬車跑了一路~現(xiàn)下有共同的感受,兩個人也更能共情啦~ 第95章 時至深夜,朝陽宮內(nèi)仍舊燭火通明,只殿中空蕩的厲害,一切銳利堅硬的物品都被除空。 蕓貴妃發(fā)髻上亦是沒有半點珠翠,素得厲害,縱使如此,卻也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著身前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嗤笑道:“皇上還是請回吧,我現(xiàn)在同皇上沒有半點話可講?!?/br> 永曦帝今日聽說她是主動回來的時候,天知曉他究竟有多高興,當即就丟下了還在殿前議事的朝臣,早就將那點皇帝的威儀給丟到了天邊,是跑著向?qū)m門去的。 可是甫一見到人,看著她眼眸中冷漠,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就是叫他放了蕭闕。 他就像是被澆下了一盆瓢潑冷水,熱起的心瞬間就變得冰涼。 于他而言,坐上這個位置十幾載,感覺憋屈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且每次還都是在她身上。 開始的確是他強迫,可是這么多年來,就算是石頭做的心也早該捂熱了吧?可是她呢,可以跟賢妃握手言和,可以原諒蕭闕待她的漠視,卻就獨獨容不下他。 他現(xiàn)下才像是突然明白過來,她的心里既然容不下他,與其想著要如何一點點感動她,那倒不如直接將她在意的東西全部毀掉。 思及此,他朝著她慢慢逼近,眼底里閃過一絲狠決。 “我去哪里?這是我的皇宮,你是我的貴妃,就算是死,入得也是我的皇陵,你回不去了,自你十六年前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你就回不了頭了,懂嗎?” 身邊視線一暗,蕓貴妃卻固執(zhí)的瞥過頭,寧可瞧著一墻的空寂發(fā)愣,良久后她才開口:“你知道我會什么肯主動回來么?蕭煦?!?/br> 永曦帝聞言亦是愣愣,已然是許久沒聽到過她這般叫自己了,一如那年她隨父升遷初入上京述職,她穿著一襲鵝黃色的衣裙,頭上的梨花簪子引來蝴蝶駐足,而她就站在明媚的日頭下,朝著他歪了歪腦袋,笑得爽朗大方:“你就是蕭煦吧?,我是溫敘蕓?!?/br> 回憶中的面同眼跟前的人相重合,只她沒了那爽朗笑意,甚至倔強的移開眸子,不肯多看他一眼。 可是憑什么?分明是他先見到的她,她卻被指婚給了蕭黎,后來他們兩情相悅,伉儷情深。 因為父皇的偏心,最好的從來都輪不到他。 他抽神低笑,帶著些自嘲:“你肯回來,不就是因為蕭闕還在我手上么?” 蕓貴妃垂下眼簾,也跟著自嘲:“我只是以為你還未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縱使早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卻還是會保留著幾分本性,最起碼對我不會出爾反爾?!?/br> 那是要她進宮時他許諾過的條件,若她在一日,他就不許對他們出手一分。 一只手突然掌著她的頭,迫著她轉(zhuǎn)過頭,對上他發(fā)紅的眼。 “都是你逼我的?!彼莸?。 他看著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梁州遞信,看著她時常伏于桌案前畫梁州,看著她醉后夢囈,喚著六弟的名字。 若是她肯真心待他,接納他愛他,他又何必懼怕,何必出爾反爾。 蕓貴妃直視著他,滿眼都是毫不掩飾的嘲弄,縱是沒說話,但是想要表達出的東西又都分毫不差。 他心像是被狠狠一扎,俯下身去吻她,想要以此來證明她是他的,只是她從來都不是肯乖乖就范的性子。 她發(fā)狠的咬他,他舌尖吃痛,嘴里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他退開,同著她的冷眸對視,有些失控也有些屈服:“究竟要如何,你才能也回過頭看看我?” “問這些有什么意義?你要么信守承諾,我們繼續(xù)相安無事,若不然,那誰也別想再安生了?!彼馈?/br> 永曦帝將她好生看了半晌:“倘若這回死的人是我,你會不會有半點愧疚?!?/br> 她靜若一尊雕塑,神色若冰霜:“那也不過是因果輪回,善惡有報罷了?!?/br> 他聞聲慢慢一步步退開,笑得寂寥,她對他從來這般殘忍,誠實到即便是花言巧語,都不屑對他用。 二皇子深夜被召進了承明殿,以為是出了什么事,只瞧見父皇孤身坐在案前,將周圍的人都屏退,似是在走神,聽見他將來,才緩緩抬起頭,眉宇間皆是疲憊之色。 “去詔獄傳我令吧,將蕭闕驅(qū)離出京,永世不得踏出上京半步。” 其實知道蕓貴妃回來,父皇定會妥協(xié)的,只是不曾想竟妥協(xié)得這般快。 他看了看面前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鬢邊已經(jīng)生了幾縷白發(fā),只從前并不覺得,現(xiàn)下瞧著才感覺像是顯出了幾分老態(tài),終究是老了,做事也開始瞻前顧后優(yōu)柔寡斷。 “父皇可知雍州近日出了一樁事,有個瞎子,自稱是那塵岱的手下,說當年是宮變,他奉了先帝的旨意去調(diào)兵,而不是謀反,此言一出,加上此前那洛氏族人的話,西邊已經(jīng)隱隱有些動蕩之勢?!?/br> 二皇子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光采,說話間刻意隱瞞了自己對兵符的推測,只有意無意往梁州去引:“若那瞎子此言為真,那當年在安定縣流失的梁州兵符極有可能就在那瞎子身上,現(xiàn)下那瞎子一路北上,去了梁州,現(xiàn)在只怕那兵符此刻已經(jīng)落入了瑞陽王的手中,如今放走蕭闕,無異于既是放虎歸山?!?/br> 永曦帝扶額:“可若是將人扣下,不就更加顯得心虛了么?” 聞言,他拱手而跪:“這的確是兩難之局,但是事分輕重緩急,星火可以慢慢撲滅,但是蕭闕絕不能離京?!?/br> 永曦帝有些疲憊地闔上眸子,隨意朝著他擺擺手:“你下去吧,我再想想,想想...” 二皇子俯身告退,心里卻不利爽,只覺得有蕓貴妃在,父皇僵持不住的,改口不過是早晚的事。 明明也算是個有勇有謀的梟雄,卻偏偏想不開,將自己困死在情愛上面,當真叫人唏噓。 詔獄沿路的火架燒的噼啪作響,趙乾帶著身后的兩名錦衣衛(wèi)向著西邊的獄所去,一人上前將牢房的門打開,正欲往里青去,卻突然被趙乾叫住。 趙乾越過人,徑直往里走:“人我來押送吧,你們再去檢查一遍水牢,務必要確保不能出一點紕漏?!?/br> 兩人道是,也不疑有他,隨即朝著水牢的方向去。 趙乾拿著鑰匙走進,趁著給人解開鐐銬的間隙,刻意壓低了些聲音道:“出事了,候川那條線用不了了,上次南城門的計劃泄露,候川被查出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嚴刑逼供。” 蕭闕應了一聲,似是亦在想撤,沒啃聲。 “還有一事,陸起這小子也太廢了,沒將蕓貴妃給看好,蕓貴妃又自個兒回宮了,只是好像沒同永曦帝談好,現(xiàn)下要將你弄到水牢里去,可能是當真都動了殺念了?!?/br> 蕭闕聞言只是頭突突地跳得厲害。 半晌他才開口:“洛蔓笙那邊事情進展得如何?” 提起這個,也算是最近于他們而言難得的一個好消息了。 “那邊一切順利,誘餌已經(jīng)拋出去了?!?/br> 蕭闕頓了頓,利落的眉目沒舒展開,只道:“不等了,想辦法聯(lián)系上陸起?!?/br> 趙乾聽罷卻只是有些不贊同地搖搖頭:“這個法子太冒險,你現(xiàn)下傷勢過重,詔獄守備極為森嚴,我們?nèi)耸稚伲碴J風險太大,不若向王爺求援吧?!?/br> “來不及了,況且他,怕是只希望我死了才好?!彼p嗤。 蘇苑音沒找到陸起,倒是陸起先來善草堂尋她。 陸起知道自己沒看好蕓貴妃,闖了禍,只現(xiàn)下木已成舟,只得將功補過。 候川那邊聯(lián)系不上了,他急著尋言二,才想著來這邊試試運氣。 只他想要打聽言二的下落,蘇苑音直接將人帶到了三皇子府上,見兩人言辭閃爍,分明是有事要談,且不便叫她知曉。 見狀,她便就也不勉強,退了出來。 三皇子知曉她還是沒回蘇府,之前也是自己誤會了她,一時有些歉疚,和顏悅色了些。 “蘇姑娘可有聽說過雍州的事了?” 她點頭,尤其是知曉那是塵少卿下屬之后,只覺得感觸越發(fā)深刻。 “當年父皇繼位的時候,少了一塊梁州的兵符,具體情況我也不得而知,只知曉那兵符或許同當年塵少卿的死有些關(guān)系,那個瞎子此番上了梁州,此番舉動總是有些耐人尋味,只是現(xiàn)下,蕭闕被帶去了水牢,也不知是父皇的意思還是二哥的意思,只是自古進詔獄水牢者就無一人生還,只怕這回,他們是當真鐵了心...” 后面的話三皇子沒敢說,只覺得都不太吉利。 這廂說罷,蘇苑音也沒等陸起,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善草堂。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相信蕓貴妃,蕓貴妃既然肯這般做賭,必定是有把握的,可是二皇子是個變數(shù),促成如今的局面有他一半之過。 思來想去,縱是蕭闕對她別有用心,但是幾次救她也不假,又是蕓貴妃想要守護的人,無論是那種原由,都實在無法叫她做到袖手旁觀。 最后她還是將自己說服,就當時還他恩情,還欠他的最后一件事。 她又去了一趟三皇子的府邸,只是正待拐進胡同口的時候卻碰見了一個一身灰袍的男子,面上眼角一道可怖的疤一直橫到了耳根,瞧著只像是個兇神惡煞的歹人。 只蘇苑音卻認得他,就是蕭闕搶走她馬車的那一晚,她被帶去了北鎮(zhèn)撫司問話,問話之人就是他,趙乾。 兩人對視了一瞬,她狀若無事地收回視線,步子不停地走到了胡同里,卻瞧見了不遠處一道瘦長人影正靠在墻邊,走神得厲害,就連她刻意踩重了些的步子都沒注意。 “你在這做什么?”她出聲,佯裝無事地問起。 陸起答得吞吞吐吐,只說出來走走。 她意味深長笑笑,當即就沉了面色:“現(xiàn)在我問什么,你答什么?!?/br> 陸起有些不明就里,不知氣氛怎地突然這般嚴肅,正想打著哈哈將話頭扯開,就聽她道:“趙乾是蕭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