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7節(jié)
土灶燒菜遠比現(xiàn)代社會的燃氣灶更好吃,有人說是鍋氣,有人說是情懷,不一而足。 但確實美味。 “嘗嘗!” 師雁行把菜放到桌上,那邊魚陣早小尾巴似的跑過來,然后只在桌上露出個小揪揪,兩只搭在桌邊的小爪子撓啊撓,好著急。 她太矮啦! 江茴笑著將她提上凳子,取了筷子來。 “咕咚!” 魚陣吞了下口水,小手蠢蠢欲動。 師雁行失笑,夾了一片細嫩的白菜葉和rou片遞過去,“啊~” 小朋友快樂地張開嘴巴,如被投喂的雛鳥,“啊嗚!” 好好吃哦! 甜絲絲的,香噴噴的…… 她太小啦,不太會講,但就是好好吃! 江茴也吃了口,就很震撼: 這真是白菜的味兒? 那我往年熬的白菜算啥?! “但為什么要叫盒飯?”江茴仍是不解。 這看上去跟盒子沒有任何關(guān)系嘛。 師雁行失笑,“那是我老家的話,罷了,在這里,就取個新名兒吧?!?/br> 江茴略一沉吟,試探著問:“既然是預(yù)備裝在大碗里,就叫大碗菜如何?” 簡單直白,很好懂,大俗即大雅。 師雁行眼前一亮,“很好??!” 夠粗暴,非常容易被記住。 “大碗柴!”魚陣也口齒不清道。 師雁行噗嗤一笑,端起桌上的水杯,“來,為即將開啟的大碗菜事業(yè),干一杯!” 兩長一短三根胳膊擎著水杯湊在一起,輕輕碰了下。 水面迅速泛起漣漪,她們的事業(yè),將從這里啟航。 第6章 大碗菜開張 一個平平無奇的秋日。 轉(zhuǎn)眼到了午飯時間,累了半日的伙計們?nèi)嘀嵬吹募绨?,三三兩兩往外走?/br> 他們在鎮(zhèn)上最大的糧店做活,東家也是管飯的,可就是有點心黑手狠: 若在店里吃,那米粥清得能照出人影來不說,也無甚配菜。 炊餅是前一年的陳糧做的,每人最多吃三個,竟也敢要六文錢。 他們累得狗似的,一天才掙二十來個大錢,東家就又想法再摳回六文去,大家都賭氣自己帶干糧,私底下叫他趙扒皮。 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年輕打開帶的干糧包袱,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一上午的風干,里面的炊餅已經(jīng)硬得掉渣,不由苦了臉。 他扭頭問旁邊的漢子,“趙叔,就沒個地方熱一熱?” 這又冷又硬的,掰開的茬口都豁嘴,怎能咽得下去? 昨兒他將就著吃了一天,下半晌胃里都刺刺拉拉不舒坦。 趙叔瞅了他一眼,隨便找了個有日頭的屋檐下坐著。 “狗子,你小子就是給慣壞了,出來做活的哪兒那么些講究,還熱湯熱飯的伺候著?吃吧,多吃幾回就習慣了?!?/br> 說完,捏住炊餅的手指微微發(fā)力,被曬得黝黑發(fā)亮的胳膊上肌rou隆起,就這么撕下一塊面餅來。 他故作輕松地丟入口中,也不著急往下咽,先用唾沫慢慢泡濕了,這才使勁咀嚼幾下,抻著脖子咽了下去。 旁邊一個相熟的漢子也這么吃,吃了幾口就捂住胃部,低聲呻吟起來。 狗子嚇了一跳,“張叔,您哪疼???” 趙叔掃了一眼就道:“胃疼唄!” 做他們這行比一般打零工掙得多,但吃的就是年輕時候的力氣飯,脫粒、裝袋、卸貨、送貨,拿人當畜牲使喚。 偏又不得好好吃飯,風口里冷水硬干糧,幾年下來,誰沒個老胃?。?/br> 張叔自己捂著胃緩了會兒,再抬頭時,額頭上都沁了層薄汗,嘴唇也泛白。 他朝狗子擺擺手,又對著老趙自嘲一笑,“老娘還說讓我吃些軟和的,前兒我一咬牙還真就下館子去了!結(jié)果你們猜怎么著?好家伙,一頓飯吃了我二十八個大錢,一天白干!都夠買幾斤rou了!我娘心疼的直嘬牙花子?!?/br> 眾人一陣哄笑,才要說話,就聽街角一陣清脆的女聲傳來: “大碗菜,大碗菜,熱騰騰軟乎乎的大碗菜!” “連湯帶水的大碗菜,三樣里任挑兩樣,冒尖的大海碗只要四文錢!只要四文錢!” “四文錢,四文錢,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 啥菜? 大碗菜? 才四文錢?! 熱騰騰,軟乎乎! 連湯帶水…… 累了半天了,趁熱吃上這么一碗,得多舒坦?。?/br> 冷風吹在伙計們的臉上,一群人腦子里不斷徘徊著這幾個極富誘惑力的字眼,再低頭一看手里硬邦邦的炊餅,越發(fā)覺得難以下咽。 “走過路過別錯過……” 狗子剛念出這幾個字就覺得不對勁。 咦,我為什么跟著念起來了?! 也太順口了吧? “這又是哪里的新花樣?”老胃病犯了的老張是頭一個被引誘的。 他捏著那塊戳人的干炊餅站起來,一邊探頭探腦,一邊喃喃道:“聽著怪好的,要不就先去看看……” 嗯,我就是過去看看,又不是一定要買。 這么想著,兩條腿就自己動起來。 他循著聲音走了一段,發(fā)現(xiàn)原本賣炊餅的大娘旁邊多了一輛江州車。 車子上面綁著三個大木桶,木桶蓋敞開了一條縫,油汪汪rou乎乎的香氣正源源不斷地從桶里飄出來。 車子邊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滿臉笑意脆生生吆喝著,見他過來,一雙亮閃閃的眼睛便看過來。 “累了一上午了,快來吃點熱飯吧!只要四文錢?!?/br> 這樣親切的話,簡直就跟到家了似的。 她旁邊還有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女人,身量窈窕,還怪好看的。 老張忍不住看了眼,然后就不敢再看了。 “啊,我,我吃完了,就是看看,看看……” 老張心道,可不能說沒吃飯,不然就中計了。 師雁行看著他手里捏的那半塊餅子,沒戳破,反而越發(fā)熱情。 “是呢,今兒我們第一天開張,大家都不熟,正該過來看看。不如您上前細瞧瞧,若中意呢,過幾日再來照顧我們的生意也是一樣的。若不鐘意,扭頭就走!” 她生得俊秀,口齒又清脆,這么呱唧呱唧說起來,叫人無法拒絕。 等老張回過神,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已站在了大桶邊。 不對,我什么時候過來的?! 這兩條腿有自己的主意! 不過,來都來了,要不,就看看? 已經(jīng)被飯館坑過一次的老張故意板著臉,眼睛卻忍不住往桶里看去。 “這個是rou片溜白菜,那個是豬油蘿卜燉粉條,還有一個是絲瓜炒蛋,您隨便挑兩樣,就往這大海碗里使勁裝,只要掉不出來就成。” 師雁行舉起手中的碗示意。 那碗可真大,比她腦袋都大出一圈去,但又是淺口,其實容量遠沒有看上去這么唬人。 但講究實惠的顧客往往就吃這一套。 豬rou! 豬油! 老張聽得暗暗心驚,這可是葷菜呀,竟然只要四個錢兒? 就見最外面一個桶里果然是熱氣騰騰的炒白菜,里面rou眼可見許多卷曲肥美的豬rou片,當真一點不摻假。 他只站在旁邊瞅了一眼,就覺得那濃烈的油香混著熱氣,直往他臉上撲。 隔壁桶里是蘿卜燉粉條,比頭一個湯多,看不見rou片,但是湯汁表面確實浮動了許多油花,說明人家沒撒謊,菜里確實擱葷油了。 旁邊的絲瓜里雖然沒有rou,但是有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