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跟我說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祁恩跑到頂樓去的嗎？」祁林婉霏決定直接進(jìn)入主題。

    眼前的張書敏像被電流電到一樣抖了一下，他怯怯地看了祁太太一眼，然后坐回椅子上，雙眼放空好像在回憶當(dāng)時一樣，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我本來跟他在教室聊天，突然祁恩說他不舒服要去洗手間就一個人走掉了，我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回來，就出去找他，然后就發(fā)現(xiàn)他站在教學(xué)大樓頂樓，我很害怕，就跑去找老師，可是上去的時候……祁恩……祈恩都不聽我們說的話，就……就……」書敏一邊說著一邊流下汩汩的淚水。

    「你們聊了什么？」祁太太又問。

    張書敏吸了吸鼻子，用nongnong的鼻音回道：

    「她說她心情不好，因為他在這次的月考表現(xiàn)的很差，而且他考試考到最后居然睡著了，他很生氣自己怎么會這樣，我安慰他說沒關(guān)係只是月考而已，但他還是很生氣……就是很生氣……」女孩繼續(xù)抽抽搭搭的說著。

    因為月考成績不好跳樓？這怎么想都不是祁恩會做的事情。祁太太眉頭深鎖，對眼前的張書敏也越來越?jīng)]有耐心，他一定在說謊。祁林婉霏十分肯定眼前這個開始語無倫次的孩子一定隱瞞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祁恩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想不開?！蛊钐淅涞卣f接著補(bǔ)了一句：

    「你有沒有說謊？」

    聽到這句話的張書敏好像中了什么魔咒一樣，突然止住了哭泣。她那漆黑看不見底的瞳孔再次聚焦在祁太太的身上，過了好久他像在唸咒語一樣喃喃的開口了：

    「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祁mama，因為我說錯話，才害祁恩想不開的。對不起……對不起……」話一說完張書敏大大的雙眼又再度盈滿了淚水。

    「你到底還跟他說了什么？」祁太太感覺自己的耐心已經(jīng)用盡了。

    「對不起……對不起……」張書敏只是越哭越兇。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說！是不是你害死祁恩的！你說阿！」祁太太尖叫著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抓住張書敏的肩膀。但張書敏已經(jīng)從位子上一躍而起，一隻腳毫不猶豫地跨出沒有鐵窗隔住的窗框，祁林婉霏被這一幕嚇住了，但還是伸手拉著就要往外跳的張書敏。

    「你干什么！」祁林婉霏緊抓著少女纖細(xì)的手臂驚恐地大喊。

    張書敏面如死灰的回頭說：

    「都是我不應(yīng)該跟祁恩說那些話。是我不對，所以我也跳下去，還給祁恩一個公道就好了?！谷缓箝_始奮力的扭動想要掙脫祁太太的牽制。

    「你是不是瘋了！」祁太太更加用力的抓住少女的手臂，一個用力兩個人就這樣跌在地板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你們在干什么！」這一幕被站在門口正要端茶水進(jìn)來的張mama看見，她大喝了一聲，也顧不得手上還端著茶杯，他衝進(jìn)房間將書敏與祁太太分開，嚴(yán)嚴(yán)實實地將書敏護(hù)在身后，憤怒讓他細(xì)長的雙眼圓睜，開口道：

    「祁太太，這里不歡迎你，請離開?！?/br>
    「不歡迎我？那叫你女兒把話說清楚啊，他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么？為什么祁恩會跟他聊天以后就想不開了？張書敏你說阿！說阿！」祁林婉霏對著這對母女大聲咆嘯。

    「在你質(zhì)問我女兒到底對你的孩子做什么以前，你要不要先檢討你自己，祁恩跟著書敏回家過夜好幾次了，他說你人都不在家，他一個人會害怕，所以跟著書敏來這里，你這是什么mama？女兒連自己的家都不敢待？還是你事業(yè)真的做太大了，大到連自己女兒有沒有回家吃飯睡覺都不知道！現(xiàn)在人都過世了才來這里逼死別人家的孩子嗎？」張mama的一番話話像一桶冷水潑醒了祁林婉霏。

    祁太太囂張的氣焰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反駁，一句反擊的話都說不出口。他看著眼前將書敏牢牢護(hù)在身后的平凡母親，只感覺一陣悲從中來，他也想在祁恩被欺負(fù)的時候挺身保護(hù)他呀，但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的祁恩離開他去了他再也沒辦法保護(hù)他的地方了。

    「抱歉，打擾了?！蛊钐酒鹕恚砹死肀慌昧鑱y的襯衫和長褲；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張家。

    在那之后他沒有再踏進(jìn)張家的大門，也沒有再去找過其他學(xué)生或老師。直到一年后的法會，他才再見到張書敏，那孩子躲在很遠(yuǎn)的地方不敢靠近，一發(fā)現(xiàn)祁林婉霏注意到他，張書敏緊張得向他鞠躬致意接著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說:

    「祁mama好?！垢谝淮我娒鏁r的招呼語一樣，但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時幾欲癲狂的神經(jīng)質(zhì)。

    從此以后他們每一年都會在法會上碰面，談著不著邊際的話題。這么多年過去了，祁林婉霏看著張書敏的容貌脫去稚氣變得成熟，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大眼內(nèi)的空洞，還是完全沒有焦點，他望著那深潭般的眼神想要刺探藏在背后的祕密，卻怎么也探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