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氏的存在，對她是有害無益的。」汪直低聲說道：「紀(jì)氏過于軟弱，便是有了孩子，也不愿意與萬皇貴妃一爭。若是皇子在太后娘娘手中扶養(yǎng)，情況絕對會截然不同。是以，皇貴妃與紀(jì)氏斗得兩敗俱傷，大概是吳氏最樂見的成果。而你，便是其中至關(guān)重要的導(dǎo)火線。」

    「那……那我們得趕緊告訴紀(jì)jiejie才行！」英子慌亂地說道。

    「你該先擔(dān)心自個兒的安危吧?！雇糁逼沧欤骸冈谶@事兒解決前，你還是別出昭德宮了?！?/br>
    「啊？」英子滿臉的不情愿：「我也能出份力氣的！」

    「你不能。」汪直搖首：「這事你別管，我能做好的?！?/br>
    「汪直哥哥！」英子嘟嘴，眨著眼拉住汪直的手臂：「我方才才說了，你能多依靠我一些的?！?/br>
    汪直恍若未聞，沉吟道：「這事手法如此拙劣，不像皇貴妃的手筆。但若真是吳氏，她又怎會冒著這等傷到小皇子的風(fēng)險呢？」

    「不是娘娘！」英子嘟噥：「絕對不是，娘娘一向光明磊落，連打胎藥都下得光明正大！這等偷偷摸摸的骯臟事兒，不是娘娘的手筆！」

    汪直嗤笑出聲：「你倒是比我更懂得忠心二字怎么寫。」

    「這個自然?！褂⒆优牧伺男馗靡獾卣f道：「前些日子，我都在教娘娘寫字兒呢！娘娘學(xué)得又快又好，若是她出生在官宦世家……」

    「但你的主子該是我呢?！雇糁标幒恍Γ骸钢倚墓⒐⒌挠⒆有」媚??！?/br>
    英子撓首，試圖用假笑來化解尷尬。汪直一曬，不再繼續(xù)刁難于她。

    「照理來說，吳氏能用的人該是沒有了，畢竟我已預(yù)先把其他可能是吳氏一派的人都解決了?！雇糁背烈鞯溃骸改侨擞熬烤故钦l，此事尚得查清?！?/br>
    兩人討論了許久，卻是得不出什么結(jié)論，只得帶著滿腹思緒回了昭德宮。

    ***

    「姑娘，外頭有您家里派來的人。」紫桃高聲喊道：「奴婢喚她進(jìn)來囉！」

    英子駭然，自從將余妍蘭送入宮中后，余家除了年節(jié)時例行的家書之外，再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她。如今卻突然派了個人來，卻不知用意何在。

    「人帶到了。」紫桃微笑著將兩名僕婦打扮的女人送入房中。

    其中一名高大的出奇，另一名的身形，讓英子感到有些熟悉。但由于她背光立著，一時之間卻看不清她的臉。

    紫桃輕輕帶上了門，轉(zhuǎn)身離去。

    英子揉了揉眼，寧神一看，險些驚叫出聲。高大的「僕婦」一個箭步上前，堵住了英子的驚呼。另一名「僕婦」?jié)M意地頷首，快步朝英子走去。

    「別怕呀，小英子?！箙鞘吓で恍?，蹲下身與英子平視：「我想找你去喝杯茶，但這兒的戒備太森嚴(yán)了，不得以才出此下策呢。」

    英子的嘴被高大的「僕婦」摀得嚴(yán)實(shí)，出聲不得，只能驚恐地望著吳氏。

    「都說了，別怕?！箙鞘陷p聲說道，尖銳的匕首尖端刺上英子腰側(cè)：「現(xiàn)在，乖乖地跟著我們走出去，不許露出半點(diǎn)異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傷害你?！?/br>
    英子連忙驚恐地頷首。她萬萬沒有料到，自己好好地待在昭德宮內(nèi)，竟也能著了吳氏的道兒。

    壯碩的「僕婦」攙著英子，吳氏在另一頭用匕首抵住英子的腰側(cè)，迫使她乖乖向前。就這樣，三人歪歪扭扭地走出了房門。

    「姑娘要出宮嗎？」紫桃困惑地走上前來。

    吳氏微微使勁，匕首尖端入rou。

    英子駭然，連忙頷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是呢，我……我要出宮呢?！?/br>
    「那可要早些回來呀，別拖到了宵禁時間。」紫桃淺笑：「放心吧，我會幫您知會娘娘的?！?/br>
    英子暗暗叫苦，紫桃怎么就不問自己出宮做什么呢？倒是多說些話呀！平時倒管得多，一到要緊關(guān)頭卻什么都不問了。

    英子僵硬地頷了頷首，轉(zhuǎn)首緩緩前行，每步都沉重地彷彿拖著上百萬斤的泥塊似的。

    出了昭德宮后，吳氏依然警戒地掃視著周遭。

    英子趁著吳氏不注意的時侯，奮力地向路人擠眉弄眼?？蓢@余妍芝實(shí)在臭名遠(yuǎn)播，眾人看到她，逃都來不及了，倒是無人敢直視她的臉龐。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來。

    吳氏大驚，連忙垂首，不讓來人看清自己的面容。英子大喜，卻又不能出聲叫喚，只能暗自祈求他能夠發(fā)現(xiàn)自己。

    汪直面無表情地與她們錯身而過，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覺。

    英子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回首急切地看著汪直離去的方向。

    吳氏撇了撇嘴，手中微微使勁，匕首入rou，滲出了幾滴嫣紅的血液。

    英子吃痛，連忙收回目光，乖覺地向前邁步。

    通往西內(nèi)的小路，英子走過了無數(shù)千遍。但卻從未料到，她會有以如此復(fù)雜的心情走在上頭的一天。

    吳氏挾帶著英子進(jìn)入了安樂堂。破舊的房內(nèi)少了曾經(jīng)的歡聲笑語，簡陋的嬰兒床上結(jié)了幾個蜘蛛網(wǎng)，榻上桌上都鋪著一層薄薄的灰。

    「抱歉呀，我只能在這種簡陋的地方招待皇貴妃尊貴的義女?！箙鞘详幒恍Γ蛔忠活D地說道：「茶水和點(diǎn)心吃食都是沒有的，還請姑娘海涵?！?/br>
    英子乾笑數(shù)聲，目光游移著，搜尋可能的逃生路線。健壯的「僕婦」堵住了唯一的出入口，看上去現(xiàn)下，也只有拖延時間一途了。

    「別浪費(fèi)時間。」高大的「僕婦」突然開口，著實(shí)驚了英子一把。這哪里是個女子的聲音？分明就是宦官的尖厲嗓音！

    吳氏怒瞪了宦官一眼。隨即掛上一個詭異的笑臉，回首看向英子，笑得英子心底發(fā)怵。

    「我知道你會易容?！箙鞘闲澚搜郏袂橹杏蟹N說不出的陰森：「可否將我扮成紀(jì)氏的模樣呢？」

    英子呆愣，全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一時竟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不止是今日。」吳氏歪首，咧嘴笑道：「往后每日，你都得幫我扮成紀(jì)氏的模樣，直到我死為止?！?/br>
    「為何？」英子臉上寫滿了疑惑，一個過于直白的疑問句衝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