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來一下！麻煩你幫模特兒補妝！」

    「我這邊的頭發(fā)也要整理！」

    「搞什么啊你們！」

    「快點快點！」

    「下一組，準備！」

    包含杉在內(nèi)，服裝與造型設(shè)計組的學(xué)生對于展示前的后臺一片兵荒馬亂的模樣完全是見怪不怪，講難聽一點，要是不兵荒馬亂，恐怕就不叫做后臺區(qū)。前一組剛展示回來的模特兒迅速換下衣服，立刻開始補妝整理發(fā)型，下一組要出動的模特兒急匆匆地被趕出去。宛如戰(zhàn)場一般的準備區(qū)內(nèi)不時爆發(fā)出怒罵或是尖叫：

    「嗚哇────」

    「干嘛！為什么哭！」

    「討厭啦！這個緞帶為什么就是不聽話！」

    「冷靜、冷靜！不要那么焦慮，還有三組才輪到你，還有時間調(diào)整！」

    杉在后臺的角落里聽著焦慮的同學(xué)們此起彼落的尖叫和對話，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每隔大約三十秒就看一次手機。

    賴橞芯替她剛展示完作品的模特兒換下衣服，轉(zhuǎn)頭注意到杉的臉色，猶豫了大約一秒半，就朝杉的方向走過來。

    「你看起來超煩躁，發(fā)生什么事了？」

    杉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你模特兒呢？那個黑頭發(fā)很可愛的女孩子咧？」

    「……我就是在等她?！?/br>
    「等她？」賴橞芯的眉頭皺了起來：「怎么回事？她遲到了？你沒跟她講入場時間嗎？」

    「怎么可能沒有?！股嫉拿碱^挑的老高：「今天大早她還傳line給我，說要出發(fā)了，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還沒有來?！?/br>
    他說著又朝已經(jīng)等在衣架上等了大半天的「睡蓮」望了一眼。

    「致亭不是會遲到的人，更不要說隨便爽人約了，再說她也不是不知道時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

    外面的伸展臺就在這時候傳來聲響，蘇士嘉的作品「金皇后」大剌剌地走回后臺，蘇士嘉一面護著模特兒（跟他的作品），一面指揮來幫忙的學(xué)弟妹開道讓路拿椅子倒水。賴橞芯看看金光閃閃的「金皇后」，又看看墻上掛的鐘，聲音低了幾度：「你先煩眼前的事情吧！模特兒怎么辦？」

    杉頓了幾秒，賴橞芯在他臉上看到猶豫不決的神色漸漸消失，換成一個必須應(yīng)付眼前緊急危機的設(shè)計師的表情。

    「……剩下十分鐘，沒時間等了?！股妓砷_一直抱在胸前的雙臂，很快地朝「睡蓮」再望了一眼：「橞芯，我可以跟你借你meimei嗎？」

    「琝芯嗎？行！」

    賴橞芯的作品，在杉看起來，是同班同學(xué)當中最特殊的作品之一。她用「鏡子」當標題，做的是兩套左半邊和右半邊設(shè)計對稱、配色卻完全相反的連身長褲，動態(tài)秀的時候，也破天荒地是由她和雙胞胎meimei賴琝芯親自上陣。賴琝芯已經(jīng)換下動態(tài)秀的衣服，窩在休息室的角落里玩手機，賴橞芯把她喊過來，沒有幾分鐘就讓她換上衣服。妝發(fā)造型替她補妝的時候，杉很快地取出別針和緞帶，替賴琝芯調(diào)整衣服的尺寸。賴橞芯站在旁邊發(fā)出評論：「還好身材差別沒有很大?！?/br>
    「應(yīng)該感謝我很瘦！」

    「或者你應(yīng)該感謝杉沒有把衣服調(diào)成完全貼身的樣式。你的肩寬跟腰圍比它原來的模特兒還大了一點點?！?/br>
    「姐你閉嘴！敢說我肥，別忘了你跟我是雙胞胎！」

    杉對賴橞芯和賴琝芯的斗口充耳不聞，專心致志地縫著緞帶，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到上臺前還調(diào)整到最后一刻是很常有的事情，然而他就是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對勁。

    縫線……

    杉覺得達一定也發(fā)現(xiàn)到狀況不對，因為動態(tài)秀結(jié)束之后，達沒有在外面等，而是跑到后臺休息室來。其他同學(xué)已經(jīng)收拾完作品走了，獨留下杉坐在角落里，面對著掛回衣架上的「睡蓮」發(fā)楞，連達接近到身后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杉。」

    「啊……」

    達的目光在杉和「睡蓮」上頭來回梭巡，頓了大約五秒后，斟酌著開口：「這就是本來要給我妹的衣服？」

    「是的?！?/br>
    「那我妹呢？今天穿它出來的是別人?！?/br>
    「我不知道。她今天早上有跟我說要過來，但我一直等到最后的最后，她都沒有來?！?/br>
    「該不會是怕了吧？知道我要來所以臨時決定不出現(xiàn)了？」

    杉搖搖頭：「達，她是你meimei，你應(yīng)該比我更瞭解她的個性。致亭都敢為了這件衣服跟你吵架，吵到一整個寒假不講話，怎么可能在最后臨陣退縮？我擔心她是出事了，一直想要找她，但是所有的訊息她都沒有讀，電話也沒有接……」

    「她沒有接電話？」

    達的聲音變了，大概是最近這幾個月來，杉頭一次聽到他的聲音里面漏出些許的緊張。

    「我就算了，如果是杉，她應(yīng)該不可能不接才對，到底怎么……」

    他說著就拿出手機，但還沒有按下?lián)芴栨I，手機就響了。杉瞥見螢?zāi)簧狭疗鸬氖侵峦さ奶柎a，達看起來也松了一口氣。

    「喂，你到底……什么？你是誰？為什么有我妹的手機？」

    杉沒有聽清楚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什么回答，但他看到達的反應(yīng)──當場整個人僵住，跟一座雕像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