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城，城外三里。

    聶云身穿黑色鎧甲，命令三千騎兵暫時(shí)在東山城外，安營扎寨。

    聶云則親自協(xié)了?十幾名鐵騎，護(hù)送玉國公回國公府。

    短短一月，玉國公已有些弱不?勝衣。臉頰凹陷，眼下烏青一片。

    南宮盛蓉與玉晏天大婚那日，半夜惠安帝密旨便送到。??x?

    命他自裁謝罪，不?過不?能輕易死了?。

    最好是讓人以?為是得了?惡疾，最好在三個(gè)月內(nèi)不?治身亡。

    自打接到圣旨，那便是頭頂催命符。

    這一路，玉國公寢食難安。

    如此消瘦精神不?濟(jì)，當(dāng)真像極了?疾病纏身。

    玉國公在馬車上，撩開?打量一眼。

    前面便入東山城了?，想?著既然要死還?是落葉歸根。

    歸家亡后進(jìn)入玉氏祖墳，也?不?必來回折騰了?。

    他還?未想?好，如何了?結(jié)性命。

    這一路被聶云盯著，又懷疑聶云是奉命，隨時(shí)準(zhǔn)備送他上黃泉之路。

    第172章

    十日后, 邊疆軍營。

    裴嘯凌的傷也已大好，這期間他總是刻意避著魏子越。

    每每都刻意晚膳后，尋玉晏天下棋。

    二人對(duì)棋, 不到半夜裴嘯凌不放人走。

    待玉晏天一?離開, 便稱累裝睡。

    魏子越哪能看不出, 對(duì)方的心思。

    既然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幾日。

    京城，皇宮。

    淑妃得了風(fēng)寒身子不適，惠安帝方探視回來太極殿。

    “報(bào)，邊疆八百里加急……”

    田公公恰巧奉了參茶過來，順勢(shì)接過信函入了殿內(nèi)。

    “快拿來。”

    惠安帝一?聽八百里加急，自然難掩心急。

    惠安帝一?目十行?閱完, 臉色驟變。

    田公公雖然好奇, 卻懂得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只是放下參茶，識(shí)趣研起?了墨。

    惠安帝在一?摞折子里，翻出一?本打開，擰眉仔仔細(xì)細(xì)閱覽起?來。

    “怪了, 真是怪了……”

    惠安帝自言自語，眼神中?透露幾分?凝重?。

    田公公磨著墨汁，也不抬頭。

    他這把年紀(jì)已老眼昏花, 自然看不清面前折子上的內(nèi)容。

    惠安帝猛然看向田公公，急切道:“這些年還繼續(xù)派人去尋，長公主的兒子沒？”

    田公公這才放下墨錠，回道:“回陛下, 前兩年您說不必尋了, 便沒再派暗衛(wèi)出去尋人。”

    惠安帝重?重?嘆息道:“這真是奇了，太女前幾日來信, 說是有個(gè)叫鄭南歸的男子，自稱是皇姑姑的兒子?！?/br>
    惠安帝頓言，拿起?方才的八百里加急，困惑不解道:“這是永城王，玉晏天的來信，他卻說捕獲一?名男子，喚作鄭千歸，也自稱是皇姑姑的兒子，說是當(dāng)年宮變失敗，鄭家的死士拼死護(hù)送，一?路逃去了東昌國。”

    田公公只有一?個(gè)想法，便直截了當(dāng)?shù)?“長公主殿下當(dāng)年只有一?子，現(xiàn)在有兩個(gè)人自稱是后人。這其?中?一?個(gè)，必定是假冒的……”

    田公公未言畢，又覺得有些不妥，又道:“這鄭家是重?罪，誰會(huì)?冒著殺頭的罪，去承認(rèn)這個(gè)身份呢，一?個(gè)也就算了，可一?下子冒出兩個(gè)，老奴有些糊涂了?！?/br>
    惠安帝只覺得田公公所言，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太女，再過七八日，便會(huì)?回京，先會(huì)?會(huì)?這個(gè)叫鄭南歸的，至于邊疆軍營里那位，還要等上些日子。”

    惠安帝話到最后，竟眉宇間有些愁色甚至煩躁。

    田公公端起?參茶，勸道:“陛下，用些參茶吧，太醫(yī)不是說了，讓您少思少慮。”

    惠安帝順勢(shì)接過參茶呷了一?口，便無心再用。放下茶杯，面露慍色:“太醫(yī)都是些廢話，身為帝王，哪能無憂無慮，哼……”

    田公公一?臉賠笑，哄道:“陛下，您看您又動(dòng)肝火，這不是更傷身了?！?/br>
    可惠安帝的臉色，半分?都沒有緩和。

    田公公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陛下，永城王信上究竟還說什么了，您為何如此?煩悶不樂?！?/br>
    惠安帝冷哼道:“裴大國還沒死，只是臥床不起?，如同活死人般?！?/br>
    田公公撇了撇嘴，眉宇擠出了深壑。

    “你說朕煩不煩，還有啊……”

    人一?煩躁，便有些坐立不安。

    惠安帝只覺得腰背酸痛，索性撐起?身子，準(zhǔn)備走動(dòng)走動(dòng)。

    田公公僂著脊背攙扶，寬解道:“陛下有何，不妨與老奴說說看?！?/br>
    惠安帝頷首應(yīng)道:“你也不是外人，便與你說說吧！”

    惠安帝走了兩步，憂心忡忡道:“這原本與東昌國和親，兩國交好互通貿(mào)易?？墒沁@個(gè)東昌國卻狼子野心，在百姓互通貿(mào)易的地方，蓋起?了商鋪，還要收取我南臨子民的市金，你說，那東昌國是不是欺人太甚，朕總覺得，這東昌國蠢蠢欲動(dòng)，這邊疆不知能安穩(wěn)多久?！?/br>
    田公公聞后，亦是一?臉犯難:“雖說眼下有裴嘯凌鎮(zhèn)守，終究是要栽培出陛下的人，將來好，接替裴嘯凌才是。”

    惠安帝神色凝重?瞅著田公公，問道:“你覺得，何人合適？”

    田公公謹(jǐn)小慎微道:“姜叢倒是不錯(cuò)，不過嘛……”

    “有話便說，吞吞吐吐吊什么胃口?！被莅驳坌臒谖怯行﹪?yán)厲。

    田公公急忙道:“姜叢新?婚燕爾，姜統(tǒng)領(lǐng)與魏尚書，怕是舍不得?！?/br>
    “這倒是，且不說姜宥，那魏子越已經(jīng)在邊疆十載了，再讓三女婿去，魏英南絕不會(huì)?輕易答應(yīng)?！?/br>
    惠安帝說完，越發(fā)覺得心煩氣躁。

    索性去向短榻，準(zhǔn)備閉目養(yǎng)神。

    田公公這時(shí)?突然道:“永城王這次去了邊疆，相信能為陛下，挑出合適的人選?！?/br>
    惠安帝這才神色稍緩，嘆道:“當(dāng)初便是看裴嘯凌對(duì)他母親一?片癡情，朕才會(huì)?一?早打算栽培他?！?/br>
    “陛下，深謀遠(yuǎn)慮，若非是永城王，旁人只怕，早死在裴嘯凌手下了。”

    田公公察覺惠安帝似乎又是一?陣煩躁，一?時(shí)?不明白?，莫非自己哪里說錯(cuò)了話。

    田公公躊躇再三，不敢輕易言語。

    卻聽惠安帝，十分?嚴(yán)肅道:“你覺得永城王，會(huì)?像鄭宏業(yè)那般，有不臣之心，自己想做皇帝嗎？”

    惠安帝這話，令田公公心驚rou跳，膝蓋一?軟跪地，忐忑道:“老奴不知，陛下為何突然會(huì)?如此?想？”

    惠安帝半靠在短榻上，田公公拘在一?旁，仍是膽顫心驚。

    惠安帝鐵面秋霜，又正顏厲色壓根不像隨口問問。

    田公公彼時(shí)?，只覺后背僵硬發(fā)酸，硬著頭皮，慎之又慎道:“永城王也是老奴，自幼看著長大的。這孩子打小心思深沉，一?般人很難揣摩猜透他的心思，從前只當(dāng)他一?心為母報(bào)仇，心思不在宮里。如今與太女成了婚，也就一?日便夫妻分?離，以后如何，尚未可知，老奴……”

    田公公瞄見惠安帝挑眉眼厲，如履薄冰磕磕巴巴道:“老，老奴，覺得陛下若有懷疑，不，不如，待永城王回來，試探一?下便知?！?/br>
    惠安帝終于松了眉，愀然不樂道:“你說的，朕都有想過，只是試探又有何用？即便他此?時(shí)?不會(huì)?，誰又能保他一?世?不會(huì)??！?/br>
    “陛下這話，切莫在太女面前再提起?，若讓她夫妻二人起?了隔閡，豈非弄巧成拙?！?/br>
    田公公這話，惠安帝總算聽進(jìn)去幾分?。

    惠安帝挪了挪身子，突然想到什么，遂問道:“聽說，那個(gè)玉晏城，回來有幾日了，人，眼下可安分?？”

    田公公暗自松了口氣，終于岔開那個(gè)話題了。

    他語調(diào)輕快，回道:“那小子跑不出府了，老奴命人，好生看管著了?！?/br>
    “林家那個(gè)庶女呢？還在姜府？”

    惠安帝有些乏了，打了個(gè)哈欠懶洋洋詢問。

    田公公眼疾手快，拿來軟枕放置惠安帝腰后，好讓惠安帝靠著舒服些。

    做完這些，田公公才回道:“林女郎還在姜府，繼續(xù)監(jiān)視宇文沐顏的一?舉一?動(dòng)。”

    提起?宇文沐顏，惠安帝自然想起?宇文軒寧，又道:“宇文軒寧，最近如何？”

    “尋死過幾次，近來倒是安分?了?！?/br>
    惠安帝原本微瞇的眼眸，猛然炯亮甚至有些心急道:“你快去，盤問一?下宇文軒寧，他在位時(shí)?，可曾見過那個(gè)鄭千歸。”

    田公公應(yīng)聲，一?刻不敢耽擱去見宇文軒寧。

    白?云環(huán)山，天青日朗。

    惠州耕地上，田間隨處可見澆水的百姓。

    播種五六日，麥芽已微微冒頭新?綠。

    南宮盛蓉協(xié)同張了望與肖柏州二人，來到郊外田間視察。

    鄭南歸一?身黛色布衣，與百姓一?起?在田間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