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做出逾矩的行為時，張侑赫猛然把手收回，從椅子上彈開來。

    他先是望著趙恩菲懵然的神情，接著視線放在趙恩菲那隻停在空中的手。

    「抱歉?！顾麚撟∽约旱哪?，不想要讓趙恩菲看到此刻他的任何表情，「老師還有事，先走了?！?/br>
    他轉身背對趙恩菲，「回去路上小心?！?/br>
    直至張侑赫的人影消失在視野，趙恩菲才徐緩地將手收回。

    「柔安?！?/br>
    女孩子般的名字很快地讓趙恩菲聯(lián)想起那枚銀戒的主人，她的思緒因張侑赫的話及舉止而變得紊亂，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張侑赫飛奔式逃離現(xiàn)場，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雙腳，他大口喘息著努力讓自己的理性重新回來。

    然而只要想起剛才自己對趙恩菲所做的事情，他就不禁感到可笑，他慢慢從墻壁上滑下蹲坐在冰涼的地板。

    「呵呵呵……看樣子，無法釋懷的是自己?！箯堎Ш盏吐暷剜?，「所以才會無法對她放下心?！?/br>
    他的眉頭鎖緊，腦子里不斷浮現(xiàn)出柔安曾經(jīng)對他嶄露的微笑，以及趙恩菲最近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

    這幾天下來，趙恩菲很明顯感覺張侑赫在逃避自己。就連上她們班的課時，整節(jié)課從未正眼看過趙恩菲。

    這讓趙恩菲心里很是不悅，她原本想說故作甚么事都沒發(fā)生，但張侑赫的態(tài)度讓她對于那天的事情更加耿耿于懷。

    很快地結束期末考，期末考結束后接著就是休業(yè)式的到來。

    休業(yè)式本該是全場師生都要到齊的場合，趙恩菲不管怎樣四顧盼望就是找不到張侑赫的影子，她決定偷偷溜出休業(yè)式，快步往某個地點走去。

    打開鐵門的她，一股濃郁的香菸為竄入鼻稍，她一個皺眉印象中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過張侑赫抽菸。

    張侑赫轉身回眸望去，對趙恩菲的出現(xiàn)先是一驚，但立刻將表情收回用凜然的語氣對著趙恩菲說：「現(xiàn)在是休業(yè)式，學生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吧？」他邊說邊把手中的香菸捻熄。

    「老師你自己沒資格這么說我?！冠w恩菲很是氣憤，好不容易的對話張侑赫對她竟是這種語氣。

    張侑赫垂下眼，長嘆口氣后走到趙恩菲的面前，「現(xiàn)在回去禮堂?！?/br>
    「不要?！?/br>
    「回去！」

    「我不要！」趙恩菲用比張侑赫更加響亮的聲音回應，「老師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別在這邊跟我盧這些……回去。」

    「我滿十八歲了，法律上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

    「所以呢？」張侑赫充滿輕蔑的眼神，令趙恩菲感到陌生，「對我來說，你還是一個小孩子?！?/br>
    「那對我來說，隨隨便便就無視人，把人當作空氣的老師，更像無理取鬧的小孩子！」她瞪視張侑赫。

    張侑赫愣了幾秒后用夾雜心虛的含糊態(tài)度回答趙恩菲，「我哪里無視人把人當作空氣了？」

    「有！哪有一個老師上課都不會看學生的？」趙恩菲的臉因生氣而脹紅，「我知道那天的事情對我跟你來說，是不適當?shù)?！我也決定要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但是老師對我的態(tài)度讓我覺得很火大！」

    「趙恩菲……我……」趙恩菲的憤怒使張侑赫有點畏懼，想要開口解釋卻發(fā)現(xiàn)沒有藉口讓他解釋。

    「我知道老師那天一定是想起的女朋友才會對我做出那種行為，我明白這種感覺……失去摯愛的痛我比誰都還要明白?！冠w恩菲說，雙眼噙著淚水，「我一直都很希望老師可以主動去跟我談談有關你的悲傷，可是老師卻總是甚么都不說這讓我很傷心。會讓我有種……不信任感。」

    「我可以把老師那天的行為當作是失常，當作是對女朋友的想念……但可不可以不要因此把我遠距在外？就像是我把你當作賢浩的哥哥一樣敞開心胸，那么你可不可以……也把我當作是像賢浩一樣的meimei，讓我更多了解你……」趙恩菲的頭微微低下，捲長的睫毛坐落在她白皙的臉上，而睫毛上的水珠是她低下頭的原因。

    她抬起手背將淚水擦乾，「以上那些話就當作是我這個小孩子的無理取鬧吧！既然老師想那樣做，就那樣做……」語落她一個轉身打算先行一步離開頂樓，不想要當那個最后離開的人。

    「陳柔安?！?/br>
    當這名字從張侑赫的口中說出傳進趙恩菲的耳里時，她停佇在鐵門旁。

    「就是我死去女朋友的名字?！顾f。

    「那天過后我才明白，原來以前我對你的特別并不只是因為你是我弟弟最重要的人，而是因為你和柔安很相似?！?/br>
    「那股氣質跟柔安真的很像，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有這種感覺，只是那時候怎樣也想不明白?！箯堎Ш盏难凵癫辉偬颖苴w恩菲，「直至那天才恍然大悟，也因此失去理智，做出身為老師不該有的行為?！?/br>
    「我跟你道歉，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那樣的事情?！箯堎Ш兆叩节w恩菲的身后，將趙恩菲的身體轉向面對自己，「也不會再把你認成是柔安，你就是你，柔安就是柔安?！?/br>
    「老師……」

    「至于我跟柔安之間的故事，我不是因為不信任你才不說。你不問我，我要怎么開口？」張侑赫蹙眉，滿懷愧疚的表情被不滿取代，「我突然提起這話題才奇怪吧？」

    被張侑赫一調侃，趙恩菲思考半晌后霍然覺得有道理，她羞紅著臉解釋：「呃，不是那樣的。是因為……一直找不到機會說，然后怕問了老師會……」

    「會哭？會難過？」張侑赫問，趙恩菲微微點頭。

    趙恩菲的回應讓張侑赫頓時失笑，「恩菲小meimei，我可是大男人了呢！或許因想起而悲傷，但會為了不讓你跟著一起被眼淚傳染，會努力將淚水吞下的?！?/br>
    他把手放在趙恩菲的頭上，像摸寵物一樣摸著。

    「故事有點長，還是想聽嗎？」張侑赫語氣溫柔。

    趙恩菲點頭，無聲回答他。

    張侑赫深吸一口氣后，把他跟柔安的相遇到離別全部一字不漏地告訴趙恩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