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沒事的。
「子芃,過來幫忙解題!」一道溫柔女聲從小教室前方傳來,徐子芃放下數(shù)學(xué)習(xí)題,繞過被隨意堆放在走道的書包跟書本,走到老師旁邊掃了一眼,還有些零散的學(xué)生。 徐子芃想考英文檢定考,所以國三時跟家里說要補習(xí),結(jié)果來了這后變得像輔導(dǎo)老師。她拿掉眼鏡揉了揉眼角,掛回眼上,開始為眼前的學(xué)弟妹解題。 英文題算簡單難不倒她,講解清楚也很少感到不耐煩,很多學(xué)生很喜歡徐子芃。所以徐子芃一來,學(xué)生都往她的方向聚集了,旁邊的老師扶額搖頭,表示:老了沒人愛了。 「好了,還有哪邊不懂嗎?」徐子芃開口,語氣溫和,只是透露著一點疲憊。她除了準備檢定考以外,也要準備升學(xué)考試,壓力頗大。 學(xué)弟妹一一回答沒有后就散場了,坐在旁邊的老師笑了笑,拍拍徐子芃的肩膀,「明天會有一個輔導(dǎo)老師過來,你可以好好讀書了?!?/br> 「嗯?這樣啊,太好了。」徐子芃抿唇一笑,終于。 她走回去收拾自己的書包,閉起眼轉(zhuǎn)了會僵硬的肩膀,最后她垂下頭嘆了口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老師,陸嘉暄真的不來了對吧?」她提起書包一側(cè),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女老師,沒有特別大聲,她的聲音在空間里也算清晰。老師聞言頓了一秒,搖頭。 「這樣啊,太好了?!剐熳悠M疲憊的笑容塌下來,面無表情的點了頭,便不再停留。 「徐子芃!教我!」她用手上的原子筆頭搔癢似的戳著徐子芃的背,被攻擊的人背一弓,瞬間抓住始作俑者的手挑眉。 「怎樣,哪題不會?」徐子芃問。 「這題啦,你過來坐我旁邊快點?!龟懠侮涯搪暷虤?,徐子芃抵不過她的強勢攻擊默默移動位置到她身邊,一坐下手臂上就黏上某人的臉,她嘗試甩手卻發(fā)現(xiàn)動彈不得。 「你這樣我要怎么教你?」徐子芃生氣,陸嘉暄嘻嘻笑朝她吐舌,繼續(xù)蹭她。最后僵持不下,徐子芃敗退開始解數(shù)學(xué),不時偏頭看陸嘉暄有沒有在聽,兩人黏得密不可分。 徐子芃是自來彎,生下來肯定就彎,所以她很少跟一個女生靠那么近,她知道她會喜歡上人家。 所以她喜歡陸嘉暄。 解完數(shù)學(xué),徐子芃輕輕揉著陸嘉暄的腦袋,她的短發(fā)才剛燙不久,瞞著父母拖著徐子芃去的,摸起來還毛毛躁躁,蓬松的像頭獅子。陸嘉暄在徐子芃懷里解決了那題數(shù)學(xué),說想睡了。 「你才寫一題!起來!」徐子芃怒斥。只不過陸嘉暄昏昏沉沉的,枕著她手臂睡著了。被躺著手快麻痺的人輕嘆一口氣,頭歪了靠上那頭獅子也睡了片刻。 徐子芃以為這樣的小確幸可以持續(xù)很久。 「子芃啊,我愛你!」陸嘉暄勾著她手臂甩啊甩,徐子芃抿嘴試圖控制被拉扯的手,陸嘉暄眨眨雙眼,像是無底的海,總讓人看不清,「你呢?愛我嗎?」 「嘉暄,我喜歡你?!剐熳悠M說。 「子芃,我知道,你好噁心。」她說。她松開徐子芃的手,唇邊一道淺淺的弧像是嘲笑,更像是嫌棄。 「我們給對方的不一樣,要的也不一樣,我們似乎不能做朋友了呢?!龟懠侮炎叱隽诵熳悠M的視線,她失望的模樣留在徐子芃的眼里,很久。那年她們才正十五歲,還懵懂,還不知世事,還尚未知曉愛是什么。 噁心。 接下來的日子,徐子芃沒再見過她,知道她因為癌細胞擴散而死去已經(jīng)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鄭如墨也是她在低潮期遇到的朋友,可以陪伴她一輩子的好朋友。徐子芃開始專心準備考試,一年后她考上了一個頗滿意的高中,也藉此逃得遠遠的,離開原本的生活圈,也不再補習(xí)。 天空又下起雨,一股nongnong的霉味伴隨淡淡的鐵銹味,徐子芃皺起鼻子忍不住蹲在人行道旁,開始乾嘔。最討厭雨季了。 打鐘了,徐子芃把數(shù)學(xué)講義收進抽屜,打了通電話給鄭如墨。 「欸墨墨,我又想起那陣子了?!?/br> 「……等我?!灌嵢缒聊肷?,回覆她后掛了電話。 徐子芃抓著手機,她凝視著,一顆顆雨點打在窗上,快速滑過,尋著同源結(jié)合后離開透明窗面,走廊也被雨水浸濕,一灘水漬上還不斷墜下雨珠,匯聚成細流,再沿著間隙流向低洼,密集落下的它們讓原本清楚的景象分割成好多畫面,好像一點也不完整了。 「徐子芃?!灌嵢缒珦沃鴤悖瑩?dān)憂得看著,徐子芃抬眸,清澈見底的眸子卻空洞著,裝不下任何情緒,鄭如墨啟唇,「會沒事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