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回到家，她立刻打了通電話給劉心銘，將短褲解禁的好消息告訴他。

    「你真的在會議上說了那些話？」

    「我也記不得自己到底說了甚么，但大概就是發(fā)言稿的內(nèi)容，還有你昨天跟我說的那些。」她右手握著手機(jī)，左手撫著額頭。現(xiàn)在想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來的勇氣，敢那樣對師長說話？

    「唐敏要你代替我出席，真是挑對了！也只有你有勇氣說出來，真想看看當(dāng)時的情況……咳咳！」男生爽朗的笑聲快就被一陣咳嗽聲蓋過。

    「你沒事吧？」聽見這陣劇烈的咳嗽，她擔(dān)憂問。

    「沒、沒事……」他趕忙說，但第二波的咳嗽聲再度襲來，再度佈滿了整個話筒。

    「你現(xiàn)在方便開視訊嗎？」她忽然問。

    「……可以呀。」抑止住咳嗽后，他隨即笑道。

    隨著手機(jī)畫面出現(xiàn)了思念以久的臉孔，她不禁紅了眼眶。不知是不是手機(jī)的畫質(zhì)不太好，感覺病房的光線相當(dāng)慘白，照在雪白一片的背景上，更是有說不出蒼涼。

    但比起那一切更來得心寒的，是那張蒼白如紙的熟悉臉龐。

    劉心銘的膚色本來就白皙，如今穿著白凈的病人服，看起來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你……真的沒事嗎？」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就怕只是一個眨眼，眼前的人就會消失。

    「沒事啦，只要有點發(fā)燒而已，可能再過幾天就能出院了?！顾ξf，「倒是班上最近有發(fā)生什么事嗎？」

    「沒甚么特別的，就是一直考試。」想起自己最近的小考成績，她的語氣不免透露幾分失落。

    「考不好？」

    「這是當(dāng)然的吧，我這兩天都在準(zhǔn)備講稿耶，根本沒時間唸書?！顾洗蟛凰鼗?，但電話那頭的他卻反倒笑出聲了。

    聊了快半小時，注意到他的咳嗽越來越嚴(yán)重，她也知道該掛電話了，隨即結(jié)束了話題。

    「你真的沒事？」明知他會如何回答，她還是忍不住再次擔(dān)憂問。

    「沒事，你趕快去唸書吧，如果有英文的問題再來問我……咳咳！」他壓抑著咳嗽道，仍是一臉笑盈盈的模樣。

    「嗯……」她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看似寬心的笑容，卻仍沒有關(guān)掉視訊的打算。

    「怎么了？」注意到女生的靜默，劉心銘不禁疑惑出聲。

    望著螢?zāi)焕锬菑埲账家瓜氲哪橗?，她多么希望能夠伸手觸碰，多么希望自己現(xiàn)在就在他身旁。

    「我想去看流星雨?！顾回５?。

    「流星雨？」他不禁一愣。

    「嗯，不知為什么忽然很想跟你去看流星雨?！顾χ忉?。

    「好啊，那去陽明山吧?！顾芸煨﹂_，「記得暑假會有仙英座流星雨，那是一年里最盛大的流星雨，等放榜后一起去看吧！」

    她點頭，微笑應(yīng)了一聲：「說好了，不要忘了?！?/br>
    「好，我不會忘的，你趕快去唸書吧?！顾Z帶笑意說，有幾分敷衍的意味。

    「我相信你?！顾ǘǖ?，一雙認(rèn)真的眼睛深深直視他，聲音沉靜如水，可眼底流轉(zhuǎn)的情感卻深刻得令難以移開目光。

    男生臉上的笑容瞬間褪了下去，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只是透過手中小小的螢?zāi)?，互望著彼此?/br>
    半晌，他的嘴角才緩慢地?fù)P起笑容，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br>
    這晚，是誰先道了晚安，誰先掛斷了電話，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使用太久而過熱的手機(jī)機(jī)身，在微涼的夜里靜靜發(fā)燙著。握著電量只剩下一格的手機(jī)，她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已經(jīng)住院六天了，無論他再如何安慰她，她也能察覺出他的病情并不樂觀。如今，透過手機(jī)螢?zāi)辉俅我姷剿?，她更加無法再欺騙自己。

    夜色濃郁，月明星稀。她擦乾了眼淚，毅然打開了電腦。

    一串耳熟能詳?shù)男蓮碾娔X里流出，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快速敲打鍵盤的啪啪聲。女生全神貫注在打字上，哭紅的眼睛里只有執(zhí)著。

    這是她早該要做的事了。

    她點開錄音軟體，拿起擺在桌上的麥克風(fēng)，看著剛剛寫好的講稿，一字一句含笑說道。

    「最后一首歌，是一位女同學(xué)要點播送給她男朋友的一首歌?！?/br>
    「她想對正與病魔對抗的男朋友說，既然你在臉書分享了那首一九六二年發(fā)行的＜lemontree＞，那我現(xiàn)在回送你在我們出生的那一年，蘇慧倫翻唱的中文版本?！?/br>
    「『我一天一天更愛你，我不管不管不管愛會苦苦地』，就像你害怕我會移情別戀，我也會害怕你喜歡上別的女孩，害怕嘗到檸檬果子的苦澀酸味。但儘管如此，我對你的真心也不會改變，甚至比以前更愛你?！?/br>
    「我等你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