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此篇為許凱視角) 平常日午后人潮較少清間幽靜的巷弄咖啡店,套好招的特製檸檬蛋糕和生日歌,擠出時間通宵了幾天做的手工世界地圖卡片,洋洋灑灑絞盡腦汁寫出了三頁滿滿的手信,這天終于全給了她。 對面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忘了闔上,一手還拿著叉子正想吃松餅,這樣蠢蠢的模樣有些熟悉,似遠(yuǎn)似近。 雨惟的模樣變了。 國中的她不漂亮,也不可愛,就是一副路人的樣子,身材也有些太rou。 可是,那如雨后彩虹的笑容真的很美。 還有她傻乎乎的濫好人個性,誰都幫誰都好,有的時候吃了虧,也都自己悶著不說,還是笑笑地朝著大家,耍笨耍蠢,就算她明明名列前茅,有些事不可能看不穿。 不知道看過幾次,別人惡意的捉弄,她笑著應(yīng)對。 接著,他們停手,她還是笑。 哪像我們這一票人只懂得大吼大鬧,拳打腳踢的。 瞬間,廉價了許多。 出了咖啡店后,雨惟便不太說話了。 接近黃昏,傍晚的路上開始多了車輛、多了行人,我們并肩而行,在她不熟悉的街上。 「這里我來過蠻多次了?!刮议_了口,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背,「前陣子暑假在這兒打工,所以才會知道那間咖啡店?!?/br> 沒說的是,以為嗜咖啡如她,肯定是會拜訪這條林立咖啡店的街。 「許凱。」雨惟始終垂著的頭終于抬了起來,純黑的眼珠直直看著我,模樣認(rèn)真,「今天很謝謝你??墒?,你真的不需要這樣。」 我望著她堅定的視線,彷彿看到國中的時候,態(tài)度散漫的我遇上凡事認(rèn)真的她,小手溫溫的搭在我肩上,目光暖暖,用微風(fēng)般的口吻對我說,你明明可以做得到。 怎么我想做了,想做到完美,你卻說不需要了。 我沒有說話,沉默著。 眼前閃過太多昔日剪影,她笑的樣子、跑跳的身影、偶爾的嬌態(tài),好聲好氣教著我功課的時候。以及,我牽著小巫在她面前,冷冷看著她的時候,那雙不喜不憂的眼眸。 日后,好多個晚上,我總會夢到雨惟那樣的看著我。 你和我沒有關(guān)係、你怎樣我無所謂、你開心就好。 是那樣沒有溫度的視線,就算我明明瞧見了她捏緊的拳頭,就算我明明看見她對著別人流淚,就算我明明知道,讓她哭泣的,是我。 但在我面前,她什么都封住了,什么都沒有展現(xiàn)出來。 為什么? 為什么她總是把自尊看得那么重,獨獨對我? 可以對著別人淚流,怎么就不愿讓我瞧見了呢,那惹人心憐的樣子。 我從來喜歡的都不是她的堅強,她不知道嗎? 「既然跟別人交往了,就不要干擾她。」 蔡志謙,國三時雨惟身邊的異性朋友,總是第一名的人氣王。 某次掃除時間,正掃著司令臺側(cè)面落葉,他張口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像警告一樣。 「我女友是你前女友?!拐f不出的不爽,「你是不是關(guān)心錯人了?」 聞言,蔡志謙彷彿聽到了什么超厲害的笑話,笑得我拳頭都硬了,他這才緩緩直起笑彎的身子,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說道。 「我很清楚我現(xiàn)在關(guān)心誰。」 那個午后,蔡志謙堅定的樣子,和現(xiàn)在的雨惟如出一徹。 情緒開始沸騰,那張臉上「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的神色,那張我想了好幾年的臉,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堅持,我一樣覺得火大。 「我愛你。」話就這樣衝口而出,也不知道有沒有經(jīng)過腦袋。 我看著雨惟詫異的臉,總算順眼多了,心里也舒坦多了。 從沒對誰說過的話,也不覺得后悔,甚至沾沾自喜。 她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我躺在旅館房間里,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想到那句我愛你,心漸漸的軟了,有什么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流瀉而出。 「她一直很喜歡你?!狗质帜翘?,小巫哭著對我說,說雨惟三年來的情意。 那堆滿了一大鐵盒的信紙,少女情懷的喜怒哀樂、情竇初開的喜悅、暗戀單戀的苦澀,從國一到國三,從期待到心死,我在徹底與她分離之后,才參與了她那三年的潮起潮落。 然后,一路想念她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