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里傳來了“海王龍”悠長的悲鳴，浪花如海潮般翻涌，將背對水池的成默從頭澆到腳。等成默再次回頭，就看見剛才追著他狼狽逃竄的白堊紀(jì)猛獸，翻起了白色肚皮在漣漪陣陣的池水中無聲漂浮。

    成默抹了把臉上咸澀的池水，注視著水池倒沒什么兔死狐悲的情緒，只是有些可惜“海王龍”多少還有些研究價值，也覺得雅典娜有些小題大做，遷怒于一只寵物實在有失天榜第一的風(fēng)度。

    另一側(cè)的阿亞拉和全副武裝的未來戰(zhàn)士們卻被嚇壞了，一群人稀里嘩啦的跪了一地。

    “貝雷特大人！他并不是從正門進(jìn)來的，他是從九號醫(yī)院那邊進(jìn)來的！不是我們的錯！”其中一個跪在阿亞拉身旁的未來戰(zhàn)士心驚膽戰(zhàn)的低聲辯解。

    雅典娜沒有理會。

    “大人！我守護(hù)海德拉不利，請責(zé)罰我！”跪在地上的阿亞拉垂著頭低聲飲泣。

    雅典娜同樣沒有理會，她站在池沿上轉(zhuǎn)身俯視著成默，淡淡的說道：“鑒于你剛才的表現(xiàn)還算有點意思，算不上一個蠢貨，所以你要當(dāng)我的下屬，我可以賜予你這個機(jī)會。”

    雅典娜眼神里并沒有怒氣，看樣子她殺死自己的寵物并非遷怒，成默覺得自己揣摩不透雅典娜的心思，只覺得對方的自負(fù)完全超過了他的想象。

    他稍稍抬頭注視著站在池沿上的雅典娜，本來她就很高，站在臺階之上就顯得更高，宛若被供奉在神殿里的大理石神像。成默不由的想起了盧浮宮大盧階梯（daru starcase）頂端的平臺有一座船首型基石上面豎立著的勝利女神雕像。

    那尊雕像在找到時沒有了手和頭，卻絲毫不影響她成為盧浮宮三大鎮(zhèn)館之寶，即便只剩下了身軀，人們也能感受到勝利女神雅典娜英姿颯爽激情四射之下那高貴神圣的氣勢，看客們在仰望之時，總是在猜測著雕像最初完整的樣子，并在想象中彌補(bǔ)著殘缺因此而獲得了極大的審美享受。

    成默眼下卻認(rèn)為，如果以雅典娜為模特雕刻勝利女神的雕塑，一定能無限的接近所有人的想象。

    不過這不是他當(dāng)雅典娜下屬的理由，但成默也沒有直接回絕雅典娜，而是說道：“我是醫(yī)生，您是魔神，本來我就是您的下屬?！?/br>
    “我討厭喜歡拐彎抹角的人?！?/br>
    成默避開了雅典娜莫得感情的視線，低下了頭以臣服的姿態(tài)低聲說：“抱歉，貝雷特大人。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理解的，但我愿意為您抗擊歐宇的清剿盡全力?！?/br>
    “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歐宇，更低估了我……”這時恰好有一隊?wèi)?zhàn)斗機(jī)從海德拉大廈的上空掠過，引擎的轟鳴將玻璃都震響，雅典娜瞥了眼落地窗外，“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br>
    盡管已經(jīng)猜測到了雅典娜的回答，成默還是為雅典娜自負(fù)的程度感到驚訝。這種人最不好打交道，在他（她）們的內(nèi)心深處不需要其他人的肯定，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意見，他（她）們我行我素。

    和這種人交往，太強(qiáng)悍他（她）會視為敵人，弱小了他（她）又會看不起。如何找準(zhǔn)定位是與之相處的關(guān)鍵問題。按一般規(guī)律來說，想要引起這類的人注意，適當(dāng)?shù)拇碳Ψ绞遣欢姆ㄩT。

    但雅典娜不是一般的女人，這種刺激得恰到好處，刻意了她會反感，強(qiáng)烈了她說不定一刀就把成默給料理了，他必須拿捏好度。于是成默刻意用一種談判中討價還價語氣，不帶情緒的說道：“貝雷特大人，我知道您實力強(qiáng)大，就算是拿破侖神將都拿您沒有辦法，不過……我剛才可是真的有兩次機(jī)會可以殺你的，可我并沒有這樣做……”

    雅典娜沉思了須臾，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確實有過機(jī)會，不過不是兩次，而是一次……”雅典娜也沒有說是那次，稍微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我會答應(yīng)你一個不過分的請求?！?/br>
    聽到雅典娜的回答成默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卻瞥見跪在水池邊的一群人雙手撐地在瑟瑟發(fā)抖，其中阿亞拉還在哽咽。即使雅典娜并沒有看跪在池邊的阿亞拉和未來戰(zhàn)士，但他們似乎卻在承受著來自雅典娜的龐大壓力。

    成默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人的下場，只是雅典娜答應(yīng)的如此干脆，還輕易的就許下了諾言，再次出乎了成默的意料。他仔細(xì)思考，雅典娜竟問都沒有問有關(guān)他記憶的事情，也沒有問他怎么能夠沒有烏洛波洛斯還能使用圣器，甚至連她的烏洛波洛斯都沒有急著要他交出來。他這才意識到雅典娜并不是那種單純的驕傲自負(fù)，而是確確實實達(dá)到了本我的至高境界。

    這讓成默不得不由衷的敬佩，他喜歡這樣的人，尤其是在對自己有利的狀況下。他掏出了褲袋子里屬于雅典娜的“烏洛波洛斯”，誠懇的低聲說道：“貝雷特大人，您的胸懷令我敬佩！我為我剛才的行為向您道歉！”

    雅典娜伸手從成默的掌心拿起屬于她的烏洛波洛斯，重新戴在左手手腕，“不需要對我說道歉這種毫無意義的話，我向來只要求付出代價?！?/br>
    成默啞然，隨后說道：“我只是秉承著華夏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客氣一下而已?！?/br>
    “虛偽?！毖诺淠葥P了下下巴，“有什么請求，現(xiàn)在就可以提?！?/br>
    成默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我希望您能放我和我同伴離開?！?/br>
    “同伴？如果你是說那個女醫(yī)生的話，我并沒有為難她，她在海德拉外面開了個診所，如果想要離開，她隨時都能走。至于你那個混血種蜥蜴人同伴……”

    成默滾動了一下喉嚨，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的等待。

    “他的情況有點特殊，原本他只是個等級很低的變種人，讓他離開沒什么問題?？涩F(xiàn)在不一樣，因為他曾經(jīng)長期服用‘瘟疫之影’，血液中有了上帝基因的成分，加上又移植了純種蜥蜴人的心臟，導(dǎo)致發(fā)生了很有趣的變異，這個變異對黑死病關(guān)于‘上帝基因’的研究至關(guān)重要。可惜海德拉的設(shè)備并不是很完備，因此他被我送去了伊甸園做更深入的研究。所以，不是我不答應(yīng)你，而是我沒辦法答應(yīng)你，至于放了你……”她停頓了一下，“我現(xiàn)在放了你，你會面臨更大的危險，整個海德拉都被歐宇和雅典軍方的人包圍了，要是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其中還有黑死病的一些人。不管是拿破侖神將還是某些黑死病的大人物，都不可能會讓你輕易離開海德拉……”

    成默心中苦笑，眼見情況好起來了，結(jié)果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峰回路轉(zhuǎn)，這讓成默的大心臟都難免有些麻木。如果不是想找“星門”討回一個公道，他真覺得沒有烏洛波洛斯，當(dāng)個普通人生活也很好。

    就在成默思索該如何是好之際，房間里響起了一個女聲，發(fā)出了火警預(yù)報，這聲音和“麻辣排骨”的聲音很是相似。站在池沿上的雅典娜沒有做任何動作，也沒有做任何手勢，她的面前就彈出了海德拉的三維圖。

    成默毫不避諱的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海德拉從第三層到第六十層已經(jīng)全部閃著紅色的火焰標(biāo)志，還有大大的“dangerous”。他假裝皺了皺眉頭，事不關(guān)己的驚嘆道：“火燒的這么快？”

    雅典娜邁開逆天的大長腿走下了池沿，淡淡的說道：“你的事先等等。”接著轉(zhuǎn)身向著阿亞拉的方向走去。

    這種情況下成默知道急也沒用，便平心靜氣的站在原地等待，他看著雅典娜的勾人的背影心想：“拿破侖七世不會放過我是肯定的。又是什么事情讓黑死病的大人物不會放過我？雅典娜沒必要騙我，那就肯定和她想拿到的‘瘟疫之主’有關(guān)……”

    “那究竟又是什么原因讓雅典娜沒有下狠手殺我？”成默扭頭看向了水池中的“海王龍”，百思不得其解。

    ……

    雅典娜赤著腳沿著濕漉漉的水池邊緣走向了阿亞拉，隨著雅典娜越來越近，穿著外骨骼的未來戰(zhàn)士們抖的愈發(fā)厲害了，匍匐在地面渾身篩糠，玻璃面罩下每一張臉孔都綴滿了汗珠，如同成默被淋透了一般。

    等雅典娜沿著水池走到了大門處，跪在附近的阿亞拉抬手抹了抹淚珠，仰頭看向了雅典娜，滿臉悲戚的說道：“大人，我對不起您。請容我以死謝罪！”

    說完阿亞拉就以閃電般的速度從腰間掏出了手槍，指向了自己的腦袋。

    雅典娜揚起雪白纖長的玉足，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曼妙的虛影，精準(zhǔn)的踢在了阿亞拉的手腕上，銀色的手槍徑直飛了出去，砸在了合金門上，發(fā)出了脆響。她垂著眼簾俯視著阿亞拉，淡淡的說道：“我不需要你死給我看?！?/br>
    汗水和淚水在阿亞拉的臉上混在了一起，棕色的發(fā)絲貼在她潮紅面頰的一側(cè)，給這個輪廓鮮明，五官深邃的中東美女平添了幾分柔媚。她抓著手腕咬著嘴唇，強(qiáng)忍著疼痛一言不發(fā)的模樣，更叫人心生憐憫。

    “知道當(dāng)初我為什么選擇你管理海德拉嗎？”雅典娜冷冷的問。

    “阿亞拉只是個凡人，猜測不到大人海一樣深的心思?！?/br>
    “因為我看出來你是真的為這些難民好。我認(rèn)為你雖然能力還不夠，但至少可以秉公處理好海德拉的事務(wù)。海德拉會發(fā)展成什么樣，我從來沒有寄予希望過，現(xiàn)在你搞砸了一切，我一點也不失望。至于你對我忠誠不忠誠，說實話，我不在乎?！毖诺淠扰ゎ^看了眼濃煙滾滾的窗外，“阿亞拉，你只是對不起那些信賴你的貧民而已，你給過他們希望，現(xiàn)在又把他們帶入了絕望……”

    成默隔得老遠(yuǎn)都聽見了雅典娜淡漠語調(diào)中的孤獨，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感成默是如此熟悉，然而這熟悉卻讓雅典娜的面容變的氤氳起來。成默不太能夠理解像雅典娜這樣的天之驕女為什么會孤獨。不是那種身份和認(rèn)知與普通人的差距所引發(fā)的孤獨，是骨子里的出生之時從娘胎里帶來的孤獨。

    比如他，與生俱來的孤獨是來自心臟病。當(dāng)心臟病漸漸好了起來，他的孤獨感也開始如潮水般退去。只是某些在孤獨時保持下來的習(xí)性深入骨髓。其實在獲得了烏洛波洛斯，遇到了謝旻韞、沈老師、白姐、付遠(yuǎn)卓、顏亦童還有高月美他們之后，他那如傷口般的孤獨感已經(jīng)慢慢愈合。

    他找到了書本之外的樂趣，這些樂趣是如此的多元，旅行購物逛二手市場，玩游戲喝啤酒擼烤串，交換書單寫讀后感品嘗美食，就算字母圈也有它獨特的樂趣在其中……

    成默站在水池邊看了眼已經(jīng)被他毀掉的培養(yǎng)皿，覺得雅典娜是比曾經(jīng)的他還要孤獨得多的……怪物……

    他遠(yuǎn)遠(yuǎn)的眺望著雅典娜，想起她在水中漂浮的模樣，他下意識的覺得她也許應(yīng)該是抱著膝蓋，像嬰兒一樣團(tuán)在其中才對。只是她純真無暇的面容和那冷漠的血紅色龍瞳在成默心中形成了不可調(diào)和的對撞感。

    “真是迷一樣的女人……不對，是迷一樣的美麗生物?！?/br>
    ……

    阿亞拉挪動膝蓋在地上前進(jìn)了一點來到了雅典娜的腳下，她俯身親吻著雅典娜的潔白無暇的腳背，溫?zé)岬臏I水一顆顆從臉頰滴落，“大人，阿亞拉知道錯了……”

    “來不及了?！毖诺淠鹊恼f，“我剛才沒能殺死拿破侖七世，接下來他不會在給我機(jī)會和他對戰(zhàn)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阿亞拉應(yīng)該下火獄……”

    阿亞拉的哭腔里帶著掏心掏肺的悔意，就算是成默這樣心如鐵石的人也難免有些憐憫。

    雅典娜卻無動于衷，只是冷冷的說道：“哭有什么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投降吧！”阿亞拉直起身子，用衣袖擦干眼淚，壓抑著斷續(xù)的抽泣，一臉堅毅的說道：“大人！我絕不投降，我一定會誓死追隨你……”

    “跟著我干什么？現(xiàn)在海德拉守不住了，我要你干什么？”

    “大人，我還能為您洗衣做飯，只要能跟在你身邊做一個婢女，阿亞拉就滿足了，要不然你就讓阿亞拉去死……”

    “我剛才不讓你自殺，就是因為你投降還有點用。要不然我才懶得理你死不死……”

    阿亞拉不知所措的“哦”了兩聲，隨即眼睛一亮，期期艾艾的問道：“你希望我投降，潛伏到拿破侖神將那邊做您的間諜？”

    雅典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需要你針對歐宇和拿破侖七世做什么，復(fù)雜的事情以你的智商也干不了，你如果能搞清楚參與到這件事的黑死病魔神除了拜蒙和亞斯塔祿，還有哪些就算不錯了……”

    “是，大人！我一定能為您查清楚的?！?/br>
    阿亞拉的語調(diào)里又燃起了一種重獲新生的開心。

    “不需要你承諾，我也不指望你一定能查出來。讓你投降關(guān)鍵是要你負(fù)責(zé)九號醫(yī)院的病人的安全。這個并不難，他們都是些重要人物，拿破侖神將不會也不能拿他們怎么樣，主要是有些人還沒有康復(fù)，你得負(fù)責(zé)看護(hù)好他們讓他們安全出院，我不能砸了黑死病醫(yī)生的招牌。”

    阿亞拉抬起頭，滿眼悲傷的注視著雅典娜問：“大人，您真的要放棄海德拉嗎？”

    “我說過，海德拉對我而言并不重要，反而它還是我的負(fù)擔(dān)……”

    阿亞拉又惶恐了起來，她重新趴在雅典娜的腳下，顫聲說道：“大人，請您不要拋棄您虔誠的追隨者！”

    “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只要是您交待的事情，阿亞拉一定不打任何折扣的完成?！?/br>
    雅典娜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除了關(guān)于病患的事情，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況且只要你投降，憑借你掌握的關(guān)于希臘上層的秘密以及你在難民中的威望，你在拿破侖神將的幫助下就能重建海德拉，根本不需要我……”

    “大人！”阿亞拉舉起了右手，虔誠的說道：“阿亞拉誓于造物主的莊嚴(yán)，身體和靈魂都屬于大人，絕不會背叛大人，如果違背了誓言，讓阿亞拉下火獄，經(jīng)受永世的酷刑！”

    “別發(fā)這些毫無意義的誓言，趕緊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是，大人。”阿亞拉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久跪，身體還搖晃了兩下，她勉強(qiáng)向雅典娜鞠了躬，說了聲“告退”，才一步三回頭，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她撿起那把掉在地上的銀色手槍，打開合金門離開了房間。

    等沉重的合金門關(guān)閉，雅典娜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幾個未來戰(zhàn)士，淡淡的說道：“至于你們……”

    跪在阿亞拉身旁的男子直起身子，面朝雅典娜顫聲說道：“大人，他并不是從正門進(jìn)入的，他是從九號醫(yī)院的電梯進(jìn)來的，那邊并不屬于我們的管轄范圍?！?/br>
    “不需要你提醒我，我知道。”

    “對不起，大人！”男子一臉驚恐，重新匍匐在地面。

    雅典娜面無表情的說道：“記得，我們簽訂合約的時候是怎么寫的嗎？”

    男子沉默了許久無神的說道，“記得……記得……”

    “現(xiàn)在是時候了。”

    “是，大人！”男子顫聲說道。他直起了身體，他脫下了頭盔，從腰間掏出了手槍對準(zhǔn)太陽xue，他緊緊的閉上了雙眼，隨即猛的扣動了扳機(jī)，“嘭”的一聲響，血花從他頭顱的側(cè)面飛濺而出，男子高大強(qiáng)壯的身體應(yīng)聲而倒。

    雅典娜環(huán)顧了一圈還剩下的未來戰(zhàn)士，她沒有說話，偌大的房間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當(dāng)她的視線定格之時，那個方向的未來戰(zhàn)士，就脫下了頭盔，選擇開槍自盡。

    成默看到這些人幾乎不需要雅典娜任何言語，就一個個前赴后繼的自殺，場面像是某些邪惡的宗教儀式的獻(xiàn)祭現(xiàn)場，血腥而殘酷。尤其其中還有年輕人即便淚流滿面害怕到了尿褲子，都沒有嘗試著反抗或者逃跑，這叫成默覺得不可思議。

    整個過程雅典娜都很是平靜，當(dāng)整個房間只剩下成默還站著的時候，她換出了虛空中的海德拉大廈的立體地圖，在幾番選擇后，成默看到了“開啟三號自毀模式”一行字。

    當(dāng)光屏，池水開始退卻，中間的培養(yǎng)皿也跟著開始下降。成默無暇關(guān)注這些變化，他看到雅典娜正款款的向他走了過來。她的步履并不匆忙，姿態(tài)也沒有模特走t臺那般的嫵媚妖嬈，直挺挺的，像是走向王座的女皇。如果此刻她的瞳孔里此時翻出龍睛，配著她修長曼妙的身線，畫面一定會讓男女老少全變成花癡。

    只是對成默來說美感和危險程度成正比。

    成默知道輪到他了，至于他的結(jié)局會如何，他心中不能肯定，也沒有把握一定能活下去。他注視著雅典娜沿著水池慢慢走近，她的容顏冷漠而寡淡，但身材又性感到爆炸，這種冰冷與火熱勾勒出令人心跳加速的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

    可惜的是雅典娜的眼神過于無情，讓人打心底里畏懼，破壞了成默最直觀的感受。他不由的想起了“麻辣排骨”，就連那個骷髏機(jī)器人頭骨里兩顆紅色激光燈都顯得比雅典娜有人情味。而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神，就像是高等智慧生物在俯瞰低等生物。

    成默心想：“我可不是螞蟻。”他暗中深吸了一口氣，集中了全部注意力。

    雅典娜停在了距離成默四、五米的地方，“現(xiàn)在來說說你的要求?！?/br>
    成默猜測雅典娜是不是不想殺死自己的時候沾染上血跡，才會和他保持這么遠(yuǎn)的距離。于是他邁開步子，主動的向她靠近，同時低聲說道：“貝雷特大人……”

    “好了，沒必要靠的太近?！?/br>
    才走了兩步就被雅典娜制止，成默也沒有尷尬，他停住腳步聳了聳肩膀說道：“貝雷特大人，我希望你能帶我去伊甸園，讓我見見我的同伴，事成之后我愿意用‘瘟疫之主’作為酬謝……”

    在命和“瘟疫之主”兩者之間，做出選擇很容易。同時他也可以試探出，黑死病的人是不是因為“瘟疫之主”才不會放過他。

    “如果你在上次我見你的時候就不裝失憶，直接和我談條件，我會答應(yīng)你……”雅典娜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但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br>
    “我知道，是因為你不想‘瘟疫之主’落在黑死病的人手里，而你有沒有把握帶著你自己的本體和我一起逃出海德拉對不對？畢竟拿破侖七世可不會輕易讓你離開，他只想把你當(dāng)成一只漂亮的籠中鳥，鎖在他的皇宮里面而已……”成默滾動了一下喉嚨，輕聲說，“你得承認(rèn)你的能力是有極限的?！?/br>
    雅典娜面無表情的凝視著成默，那眼神中沒有流露出任何訊息，卻讓成默覺得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之中。這種威嚴(yán)讓成默感覺到了一種冰冷的窒息，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激了。

    成默剛準(zhǔn)備開口緩和一下雙方的情緒，就聽見雅典娜冷聲說道：“我不需要替你考慮，我也不需要‘瘟疫之主’，只要別人得不到它就行，殺了你是最簡單的方式。更何況別以為我猜不出來，你的烏洛波洛斯就在那個混血種手里……”

    成默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他認(rèn)輸一樣的苦笑道：“您說過不會殺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