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毙l(wèi)西忽然開口。

    這聲呼喚如同一根針，刺在蘇喬本就緊繃的神經上，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忍住落荒而逃的沖動：“什么事？”

    衛(wèi)西：“其實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蘇喬冷淡道：“這句話，你今天說了好幾次了，有什么事，下樓再說。”

    衛(wèi)西：“不行，就現(xiàn)在。”

    蘇喬：“這里太冷了，我要感冒了?！?/br>
    “那不如這樣吧?！毙l(wèi)西把右手搭在樓梯上，“我從這里跳下去，如果沒死，那我問你的問題，你就要如實回答?！?/br>
    風忽然靜了下來，隱約有什么倒地，伴隨凄厲的狗吠，傳來一陣巨響。

    蘇喬呆住了。

    不等他做出反應，衛(wèi)西一手撐住欄桿，一躍跨過樓梯，隨著衣角揚起，他消失在蘇喬眼前。

    第021章

    蘇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剛剛看到了什么？

    衛(wèi)西跳下去了？

    從樓梯上？

    只是為了逼他說實話？

    ……

    腦中轉過千般念頭，紛繁復雜，思維擰成一團麻花。

    最后都集結成一個疑問：

    衛(wèi)西，是不是死了？

    如果真的死了，他……

    他怎么跟外公交待？

    蘇喬覺得自己應該去看清楚，可剛邁出一小步，他再次定住。

    樓梯太窄，他再走一步，就能看到下方場景。

    如果，如果衛(wèi)西躺在那里的話……

    蘇喬渾身發(fā)涼，如同墜入冰洞，寒冷刺骨。

    他顫抖著，嘗試扶住欄桿，眼中卻毫無焦點，竟然抓了個空。

    風似乎更大了，拂過面頰時，猶如刀子割rou。

    蘇喬用力抿住嘴唇，竭力抑制住從心底漫出的恐懼，將手重重搭上欄桿，借助支撐，把自己“拖”了過去。

    視線也同時滑落，落在下方。

    他狠狠閉眼。

    如果衛(wèi)西沒事，他就……

    他就……

    睜開眼時，他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可已經看到了。

    “可真狠。”

    在蘇喬想象中本該躺在地上的人，此時靠在最后一段樓梯上，腦袋仰起，說話時聲音如常，顯然并無大礙。

    甚至，可能連碰擦都沒有。

    “我等了45秒，你都沒下來?！毙l(wèi)西還有臉笑，“我很傷心?！?/br>
    蘇喬曾在書上看過，有的人的笑如山川河流，見之，令人心曠神怡。

    他現(xiàn)在有一個相似的念頭，有的人笑，就好比沙袋氣球，讓人想一巴掌拍上去。

    蘇喬深深換了兩口氣，覺得肺部脹痛不已。

    他緊了緊拳頭，往下面走。

    衛(wèi)西見他動了，也跟著轉身，繼續(xù)下樓。

    這次總算沒出意外，也沒人開口說話。

    下了樓，站到平整的地面上，蘇喬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衛(wèi)西：“我剛才……”

    蘇喬打量了一下周遭，朝斜前方跑了十幾米，停在一塊倒塌的廣告牌前，蹲下來觀察了一下，單手抓住廣告牌一角，似乎想把它抬起來，但一只使不上太大勁，抬得很吃力。

    衛(wèi)西走過去，雙手一提，廣告牌被掀開，露出下面的東西。

    是一只很小的狗，黃色、瘦瘦的，微弱的光亮下，能看到它圓溜溜的雙眼。

    廣告牌砸下來的時候，它沒能來得及逃脫，幸好旁邊有塊石頭擋住了巨大的力道，但饒是如此，它被壓住一條腿，趴在地上無法動彈，不停發(fā)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蘇喬抱起小東西，放進剛剛解下的圍巾里。

    小狗大概很疼，縮成一團，發(fā)著抖，但蘇喬摸它腦袋時，還是努力蹭了幾下。

    衛(wèi)西想起來，他躍出樓梯前，聽到了巨響和某種慘叫，應該就是這個小家伙。

    蘇喬一下樓就跑過來查看，看架勢，一會還要送小狗去醫(yī)院。

    這個人就是這樣，看到可憐的、無依無靠的，很難做到無動于衷。

    “我?guī)湍??！?/br>
    蘇喬：“不用了?！?/br>
    他摟著小狗，沿著來路走向圍擋。

    天氣實在太冷了，少了厚厚的圍巾，清瘦身形在夜色中愈發(fā)單薄。

    衛(wèi)西盯著看了一會，慢慢跟上。

    鉆出圍擋，一輛車等在那里，車里的人看見他們，從駕駛座下來，喊：“終于出來了。”

    是一個高大的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面容英俊，但蘇喬不認識他。

    那人主動對蘇喬說：“這位同學，你好，我叫衛(wèi)至承，是衛(wèi)西的叔叔。”

    叔叔？

    衛(wèi)西走上前：“是小叔，比我大十四歲，你可以叫他的名字。”

    “沒大沒小?！毙l(wèi)至承訓斥，轉向蘇喬，“你喊我名字就行?！?/br>
    蘇喬當然沒這么自來熟：“謝謝衛(wèi)大哥，這么晚，麻煩您了。”

    衛(wèi)至承笑著擺手：“別這么有禮貌，我不習慣，來，先上車，外面太冷了?！?/br>
    三人上車，衛(wèi)至承從副駕駛上拿起一個保溫箱：“里面有牛奶，喝一點，這么冷的天氣，容易感冒?！?/br>
    衛(wèi)西接過來，取出一瓶，擰開蓋子，塞到蘇喬手上。

    牛奶還是溫熱的，握在手里很暖和。

    蘇喬：“謝謝衛(wèi)大哥?！?/br>
    衛(wèi)至承從后視鏡看了眼自己侄子，慢慢發(fā)動車子：“別客氣，你們兩個小孩這么晚來這種地方太不安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