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案齊眉,終是意難平(快穿)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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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易在原地僵了一會兒,才回頭去看。 月娘似乎忘了松開,顧易維持著手臂在原處的姿勢,并不想提醒對方這個問題,聲音也不自覺放輕,“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盧皎月抿著唇搖頭:“別去?!?/br> 顧易怔了下,不自覺地擰眉,“可你……” 他沒說完,頓住了。 月娘臉上有點泛紅,這放在常人身上很顯氣色的面色,放在眼前人常年蒼白的面孔上,就多半是發(fā)熱了。顧易本來是這么覺得的,但是抓住他的手又分明是冰涼的。 他尚且這么遲疑間,卻見眼前的人略微斂了一下眉眼。 鴉羽般的長睫低垂,遮住了瀲滟的眸子,兩眉之間微微擰起一點褶皺,淡淡的愁緒籠在那秀麗的眉眼之間,顧易覺得心底猛地一揪。 他不自覺地反手握住了拉過來的那只手,焦急詢問:“月娘?” “不想?!?/br> 顧易:“不想什么?” 盧皎月眉頭擰得更緊了,她努力從那混雜成一團的思緒中找出自己抗拒的原因,好半天才終于理出了一個答案,“不想喝藥。” 顧易懵了一下。 他努力思索這句話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看眼前人似有疑慮的模樣,盧皎月認認真真地解釋,“藥太苦了?!?/br> 顧易這次終于有些理解了。 他不確定地看過去:月娘是在使小性子? 一點說不清的情緒從心底深處生出來,剛才還揪成一團的心緒像是在溫水里化了開,不斷的有一個又一個細小的氣泡冒上來,撞擊到胸腔壁上,生出了細細密密的癢意。 他想要做出一點回應,但又怕過于冒犯的舉動嚇到人。 于是稍稍移開了視線,想要暫且壓一壓那過度翻涌的情緒,挪開的目光卻瞥見了一旁盛著剩下那只酒釀餅的盤子。 他愣了一下,又看身側面頰和耳朵都染上霞色的人,頓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酒釀餅。 顧青奴還真行! 顧易一時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顧易是知道青奴愛吃酒釀餅,但這畢竟是酒揉的面餅,小孩子不能多吃。他本來只是限制分量,但小家伙總想多吃一點,溜到沈府上把親爹的要求說了,想要在兩家府邸上騙兩份。沈衡又不是不知輕重、放縱小孩隨便吃東西的人,當即把這事更顧易說了。顧易想了想,干脆讓沈衡那邊隨意,他把家里這邊卡死了。 如今一看,顧青奴還真是心思活泛,藏吃的都藏到他娘這邊來了。 他也不想想,他娘的身子能吃這些嗎?! 顧易還想著怎么教訓兒子呢,卻覺得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 空落落的感覺一下子升起來了,顧易思緒一斷。他低頭去看,卻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別過臉去,一副受了委屈悶悶不樂的模樣。 從顧易的角度,還能清晰地看見那染著薄紅的耳朵輪廓。 心底像是被什么撓了一下,又癢又刺,他低啞著聲:“好,我不去?!?/br> 扭著臉的人動作頓了頓,但是仍舊沒抬頭。 這種仿佛鬧了脾氣讓人哄的態(tài)度在月娘身上實在太少見了,顧易心底酸酸軟軟的同時又有點無所適從。 他想了想,又出聲保證:“不喝藥?!?/br> 對面人終于抬頭了,睫毛輕顫著抬起,落過來的眼神柔軟又濕漉漉的。 顧易心神一動。 但是想做點什么之前,總算想起了房間里還有別的人在,他抬眼瞥了過去。 朱興賢其實根本沒聽上面兩個人的對話,他從剛才顧易進來之后就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自己要怎么和這箱東西一起,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房間里。 這會兒見顧易抬眼瞥過來,當即頭皮一緊,磕巴道:“家、家主。” 顧易也看見了那邊的箱子,先是奇怪,“這是……” 朱興賢硬著頭皮,“是許家送來的?!?/br> 不用他再說什么,顧易也認出來了。 他目光在那個紙鳶上定了一瞬,沒什么情緒地開口,“拿下去處理了吧。” 朱興賢簡直如蒙大赦。 他利索地應了一聲,剛想把這塊燙手山芋干凈趕緊毀尸滅跡個干凈,還沒來及動手,就見那邊夫人站起來了。 朱興賢又是一僵。 他在心底里祈禱著可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結果就眼睜睜地看著人直直地朝這邊走過來,抬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個歪歪斜斜放在箱子最上面的紙鳶。 朱興賢:“……” 這架勢,他怎么敢直接把箱子拿走? 他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人不尷不尬地定在了原地,心里直道:摻和到人家夫妻家事里面,真是里外不是人!他這會兒只恨,自己怎么就沒“一不小心”把這箱東西弄丟了呢? 顧易因為盧皎月這舉動愣了一下。 他看著那邊站得手足無措的朱興賢,又看了看周遭屏氣凝神的其他人,到底道了句,“你們先出去吧?!?/br> 眾人魚貫而出,最后面那個還特意把門關得牢牢的。 盧皎月還在試圖把這個歪掉的紙鳶擺正了。 但是紙鳶一拿出來,箱子底下被晃得東倒西歪的雜物一下子就全都露出來了,盧皎月盯著看了一會兒,眉頭一點點打成了死結。 還不等她做什么,人被從身后擁住。 濕熱的氣息拂過耳畔,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以后只陪你放鳶,好不好?” 第110章 結發(fā)49 盧皎月還有點沒緩過來。 只是聽到耳邊的聲音, 她艱難地從那一堆排列混亂、角度各異,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出一點擺放規(guī)律的雜物上抽出心神來。 她思考了一下,從顧易懷里退出來, 隔開了一點距離站直了。 然后端端正正地將目光投向說話人身上, 一副“認真傾聽”的態(tài)度。 顧易一開始還因為被推開有點發(fā)愣,但是等盧皎月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卻忍不住笑起來。 他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說的, 但這時候卻覺得那些都沒那么要緊,不由將那字字句句咽了下去, 傾身湊近,輕輕吻了吻那柔軟唇瓣。 只輕輕碰觸了一下就退開,盧皎月沒能反應過來。 她神情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對方的所作所為,一點點睜大了眼睛, 睜得大得圓潤的杏眼中, 流露出明晃晃的控訴神情。 顧易喉結滾了滾。 在這樣譴責的眼神下, 他覺得自己該生出歉意的,但種種情緒翻涌,最后冒頭的居然是些想欺負人的壞心思。 顧易頓了頓, 還是把那些想法按了下去。 他不想在月娘酒醉的時候做什么,上次祠堂的事才過去沒多久, 他不知道月娘還愿不愿意。他不想趁人之危。 雖說如此, 顧易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將人擁到了懷中。 他壓低著聲音輕哄,“我讓人把這些東西都燒了好不好?那都過去了,” 顧易是個很戀舊的人, 但同時又異常決絕。 如果說當年樹下埋掉的玉佩是埋葬了那段感情,而太子巫蠱那件事中, 他讓許寄錦出手幫忙,是徹底地將那段過去毀掉了。 有點傷感,但是也僅此而已。 沒有未來的人才會死死抓住過去,但他并非如此。 顧易有時候恍惚地想,若是沒月娘,他可能真的會死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但是沒有那么多“如果”。 顧易注視著懷中的人,神情一點點溫柔下去。他想著對方剛才拉住他的手,又想著月娘看著那箱雜物蹙起的眉頭,眼中忍不住帶了點點笑意。情況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糟,月娘心里還是有他的。 只是……或許沒有兄長那么多罷了。 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那帶著絲絲縷縷香氣的鬢發(fā),低聲道:“對不起?!?/br> 懷里的人循著聲音扭著頭往上看,輕吻頓時從發(fā)絲落到了臉頰上。 顧易略略退開一點,看清了那眼神中的困惑,他低啞著聲解釋:“是祠堂的事?!?/br> 醉酒是個很好的借口,但是顧易并不想以此為自己辯解。 酒意只是放大了情緒,他得承認他只是嫉妒而已。他并不像是對月娘說的那樣“沒關系”“不在意”,他很在意且非常介懷,想要抹掉她心底另一個人的痕跡,縱然那個人是他的兄長。 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寬和大度,特別是在月娘的事上。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對方的心底越來越重,重過所有的人。 顧易輕輕地擁著懷里的人,一點充溢的滿足感在胸腔中泛起。 他忍不住垂了垂首,在那精致的耳廓旁低低絮語,“我們一起看著青奴長大,看著他成婚生子、成家立業(yè),不知不覺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 這相攜白首的想象實在過于美好,他的神情都染上的融融的暖意。 但這娓娓道來的溫柔話語被手背上的一滴水珠打斷。 顧易聲音一頓,他困惑地低頭看向自己手背上的水跡,又不解地抬頭,看見了濕漉漉的淚痕自如雪的香腮上滑落下來。 顧易大腦都空白了一瞬。 戰(zhàn)場的尸山血海他能冷靜地下令部署,朝上的波譎云詭他能耐心從容應對,但永遠有個人,一顰一笑便能牽動他思緒,淌下的淚珠足夠打破他所有的冷靜自持。 顧易都記不清自己上次這么慌張是什么時候了。 他連忙抬手替對方擦淚,但是失措間用的力道太大,不小心在那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手指印,他一僵之后又換了手背,動作輕了又輕,仔細地蹭掉那頰上的淚痕,同時口中低聲詢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