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高見。”

    劉據(jù)禮貌應(yīng)對，心中不以為然。

    陳阿嬌見狀，也不多解釋，坐上輦車離開長月宮。

    劉據(jù)進?入大殿，向母親行禮請安。

    衛(wèi)子夫此時已從女官處知曉兩人的對話，見劉據(jù)面有憤憤之色，便親手為他倒一杯茶，遞給?兒子的同時教導(dǎo)道：“你還?年輕，難免血氣旺盛精力充沛，等你到了我的年紀，自然會明白年輕時執(zhí)著的許多東西并?不值得你如此執(zhí)著。”

    “可是皇后她?當?年——”

    “你還?記得你做太子時那個為了得到你的寵愛不惜行巫蠱手段的女人嗎？”

    “記得?！?/br>
    劉據(jù)憤憤道：“賤婦害我不淺！更險些害死婉君！”

    “那你可記得她?的姓名？”

    “姓名？”

    劉據(jù)愣住，干笑道：“時隔多年，她?又早已伏罪處死，我怎么?可能記得她?的名字？”

    “那女子讓你如此深仇大恨，你尚且忘記她?的姓名，何況皇后與我不過是年輕時有過一些爭執(zhí)。”

    衛(wèi)子夫平靜地說道：“如今我們都?已經(jīng)年老?，又有姣兒這個共同的女兒，還?有什么?恩怨放不下？”

    “原來……”

    “后宮的事情看似復(fù)雜其實簡單，既然我已經(jīng)得到我想得到和能得到的幾乎全部，又何必為不屬于我的東西日夜煩惱痛苦？”

    衛(wèi)子夫繼續(xù)開導(dǎo)劉據(jù)。

    “母親的意思是——”

    “你父皇對你終究和對別的皇子不一樣，你要?珍惜你父皇的這份偏愛，好好生活?！?/br>
    “那母親……”

    “我在長安過得很好，進?兒對我也很孝順?！?/br>
    衛(wèi)子夫知道劉據(jù)不想帶劉進?回南國與劉暢爭斗，直言道：“史家前幾日進?宮，帶來兩個和進?兒一般年紀的女孩，希望將來能親上加親。母親見那兩個女孩生得乖巧，便替進?兒應(yīng)下此事，等進?兒年滿十四再成婚?！?/br>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母親愿意為進?兒費心cao持，是進?兒的榮幸?！?/br>
    劉據(jù)對衛(wèi)子夫給?劉進?安排的婚事沒有任何意見。

    “進?兒的兩位jiejie——”

    “她?們的婚事自當?全由?母親做主??！?/br>
    劉據(jù)對身?為長子的劉進?尚且沒有多少感情，對與劉進?同年出生的兩個女兒更是感情淡薄。

    “據(jù)兒……”

    衛(wèi)子夫嘆了口氣，道：“你對待兒女的態(tài)度和你父皇當?年真?是一模一樣?！?/br>
    “母親……”

    “好在這一切也在意料中?！?/br>
    衛(wèi)子夫垂眸，叮囑劉據(jù)：“你父皇越發(fā)年邁，你舅舅又已故去，接下來幾年，長安將越發(fā)風雨飄搖，好在你如今偏安南國，只需謹言慎行就能保得身?邊所有人周全?！?/br>
    “兒子明白，兒子絕不給?母親添煩惱?！?/br>
    劉據(jù)果斷承諾。

    并?非他徹底放下了對權(quán)力的野心，而是他經(jīng)過這些年的蹉跎磨礪已經(jīng)看清現(xiàn)狀，知道皇位不是他想爭就能爭到，爭到也未必能坐穩(wěn)。

    與其利欲熏心斗得魚死網(wǎng)破尸橫遍野，不如偏安一隅，換得夫妻和睦兒孫滿堂，母親也能在安享晚年。

    ……

    ……

    四年時間彈指一揮。

    在這四年時間里，長安城一如既往地表面平和其實暗濤洶涌。

    參與燕王劉旦、廣陵王劉胥之事的江充因故獲罪下獄自殺；曾在陛下面前進?讒言誹謗的黃門蘇文因偷盜財物被處死；曾經(jīng)深受陛下、大將軍信任的酷吏減宣由?于追緝逃犯時射箭誤中上林苑橫木被勒令自殺……

    酷吏們的接二連三死亡讓諸侯王們歡呼雀躍，認定他們的死亡是失去大將軍的陛下和皇太女不愿正面得罪諸侯王而做出的示好。

    與此同時，昌邑王劉髆也到了離京就國的年齡。

    因為是陛下幼子又從小由?皇后撫養(yǎng)，昌邑王劉髆離開長安前往封國時，單是裝私人物品的馬車就有兩百輛，隨行的奴婢仆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

    劉髆離開長安后不久，劉進?的兩個同父異母的jiejie便各自在衛(wèi)子夫的安排下嫁給?侯門子弟。

    劉進?也聽從衛(wèi)子夫安排，滿了年紀便向母家表妹正式提親，擇吉日成婚。

    遠在南國的劉據(jù)沒有回長安出席任何一個兒女的婚禮，只是派人給?他們送來了珍珠、硨磲、珊瑚等價值不菲的賀禮。

    或許是憐惜劉進?不得劉據(jù)喜愛，他與史氏成婚當?日，宮中傳旨，封為樂安侯，賜府邸。

    “謝陛下恩典?！?/br>
    從小知道父王不愛自己的劉進?與新婚妻子一起?跪地謝恩。

    宮中使者見狀，也不由?潸然淚下，道：“侯爺寬心，陛下和皇太女殿下始終愛著您?！?/br>
    聞言，劉進?意識到是皇太女勸陛下封自己為樂安侯，補充道：“謝皇太女殿下厚愛。”

    “侯爺多禮了?！?/br>
    使者微笑，喝過劉進?的喜酒才回宮復(fù)命。

    使者一行人離開后，劉進?走向出席婚禮的劉鵬，請他代為表達謝意：“今日能夠雙喜臨門，是皇太女殿下的功勞。”

    “我們是一家兄弟，何必說這么?見外的話。”

    劉鵬笑容滿面，正要?拍劉進?的肩膀，突然瞧見劉鳳在喝酒：“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