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的規(guī)劃是什么?
孔正輝瞇眼打量著蘇天御:“你到底想說啥?” “沒什么,就是覺得有點奇怪?!碧K天御同樣看著對方:“你覺得呢?”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啥?!笨渍x笑了笑,低聲回道:“不過我覺得就是個巧合,咱們不用往多了想?!?/br> 蘇天御沉默。 孔正輝輕聲介紹道:“你還不了解龍城這邊的情況。路面,水面,跑外的,鉆無人區(qū)的,這各行各業(yè)它都有自己的規(guī)則和圈子。碼幫人家常年吃水上線,耳目眾多,馬仔遍地,你靠了水人家就盯上你,這不算反常?!?/br> 蘇天御緩緩點頭:“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br> “退一萬步說,出來吃江湖飯,利益合適就干,不合適就散?!笨渍x看得很通透:“咱們就是腳力,拿該拿的錢,僅此而已?!?/br> “有道理?!碧K天御表示贊同。 “行,那就這樣哈,我?guī)讼然厝チ恕!笨渍x打了個招呼,帶著分完錢的自家人,上車就離開了垃圾場。 不遠(yuǎn)處,蘇天北將八萬一的現(xiàn)金按照對應(yīng)額度,逐一分給了三家,而今天參與搬貨運貨的工人,以及家族核心子弟也都一人拿了五百塊錢的外快。 其實按照龍城的生活標(biāo)準(zhǔn)來看,這錢肯定不算少了,一晚上的收入,都等同于很多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了。并且這行當(dāng)雖然是走私,但下面干活兒的人,承擔(dān)的風(fēng)險和蘇白孔三家公司也是完全不同的。 出問題了,上面要扛;鋪路,碼關(guān)系,也是要靠上面,工人需要做的只是出力而已。所以大家對分賬也沒有異議,反而有人還想長期做這個事,多賺點外快補貼家用。 蘇天御今天凈賺四千,因為余明遠(yuǎn)給他的是八萬五千塊錢,由此可見,這個老板還是蠻大方的,并且挺看重蘇家的。 有錢賺,蘇天御心里也樂呵,他趕緊處理完后續(xù)的事情,就準(zhǔn)備回去睡覺了。 “小……小御哥?!本驮谶@時,大熊齜著牙,很開心地走過來喊了一聲。 蘇天御回頭:“咋了?” “賺……賺錢了,我……我請你吃個早餐吧。”大熊笑著邀請道:“吃點好的,去……去粵菜樓吃早茶。” “算了吧,我回去睡覺了?!?/br> “不……不給我面子?。课蚁胝埬??!贝笮苷f話非常直接。 “呵呵。”蘇天御咧嘴一笑:“行吧,那走吧。” “好勒。”大熊拽開蘇天御福特“公車”車門,彎腰坐了上去。 “干嘛去???”蘇天北,白宏伯,以及蘇家一個外親,也一同走了過來。 “大熊要請我吃飯?!?/br> “哎呦,大熊兄弟,不請我們也吃一頓?。俊卑缀瓴疀_著車內(nèi)問了一句。 大熊仔細(xì)想了足有三四秒后,才點頭應(yīng)道:“好……我……我都請,一塊去?!?/br> “敞亮!”白宏伯拽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就這樣,一行五人開著越野車,行駛了大概五六公里后,才趕到了粵菜樓,因為大熊一再堅持要來這里。 眾人進屋后,正是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旭日東升,霞光萬丈。 大熊難得主動點菜,搞了很多價格不算便宜的蝦餃,干蒸魚丸,以及海參粥之類的餐點。 點完餐,白宏伯習(xí)慣性地就要付賬,但大熊卻攔了一下:“說好的,我請,不用你付賬,白哥。” “蠻講究的,兄弟!”白宏伯對吃早餐這點錢肯定是不在乎的,所以他也沒爭,只大口喝起了粥。 大家伙吃著早餐時,大熊試探著沖蘇天御問道:“小……小御哥,以后我可以在新租的那個三樓里住嗎?” 蘇天御怔了一下:“你為啥要在那兒住?。磕悴换丶野??” “那里自由一點?!贝笮艿皖^喝著粥:“我看那里也沒人,不……不然,我每個月交點租金也可以?!?/br> 余明遠(yuǎn)之前讓琳達在海邊那里租賃了一處三層小樓,這個樓主要的用途是囤放干活用的快艇,繩索,電機,鏈條等干活用具的,因為這東西不可能每回現(xiàn)用現(xiàn)拉。并且每次干活前也要有個集合工人的據(jù)點,不能總在垃圾場聚攏隊伍,這樣太招搖。 蘇天御看了一眼大熊,心里雖然有很多疑惑,但還是習(xí)慣性地不問家事:“行啊,你愿意住就住唄,不用交租金。正好那里有不少東西,得有個人看著點。” 大熊聽到這話非常開心:“謝……謝謝你,小御哥。等你有空……我再請你吃一頓好的。” “呵呵,大熊,你啥時候娶媳婦???”白宏伯順嘴問道。 “只要好好干活,攢夠錢,就……就能買房,娶老婆,快……快了?!贝笮芑?。 “你可以娶,但不能娶三姐?!卑缀瓴毖壅f道:“那是我的白月光,是你未來大嫂?!?/br> “是尼瑪?!碧K天北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 大熊聽到這話,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低著頭,不再說話。 “瑪?shù)?,都說人家腦子不好使,你看,這人生規(guī)劃比我還明白呢!”白宏伯這個人嘴欠歸嘴欠,但他卻從來沒有惡俗下流地調(diào)侃過大白,說話雖然看著不著調(diào),但卻是內(nèi)心真實想法。 “你沒規(guī)劃啊?”蘇天御問。 “說實話,沒啥規(guī)劃,挺迷茫的?!卑缀瓴沧旎氐溃骸拔也皇呛芟矚g現(xiàn)在的這些事,但……但不干又不行。我爸年紀(jì)大了,家里一大幫人等著開伙……唉,男人啊,成年了,這活的不是自己了?!?/br> 蘇天御笑了笑,扭頭看向蘇天北,以及蘇家的那個外親問道:“二哥,浩子,你倆有啥規(guī)劃啊?” “做大做強,再創(chuàng)輝煌!”蘇天北簡潔明了地回道。 “可以的。”蘇天御點頭:“你呢,浩子?” 斜對面的青年叫張浩,他是天北舅舅家的孩子。父親早年參加華人海軍戰(zhàn)死,他和母親無依無靠,就投奔了在龍城還算有點產(chǎn)業(yè)的蘇家。 張浩這個人平時少言寡語,做事賣力,在蘇家大院內(nèi)任何一個正在干活的角落里,幾乎都可以找到他。蘇天御小的時候就跟他認(rèn)識,一直對他印象不錯。 張浩聽著蘇天御的問話,仔細(xì)想了一下回道:“我沒啥規(guī)劃,就想掙點錢,讓我媽能過點好日子?!?/br> “對,人活著,說白了就是想奔個好日子。”白宏伯舉著粥碗喊道:“來,為了明天的好日子,干了?!?/br> “哪有干粥的??!”蘇天北無語。 “哎呀,就是這么個意思,大早上的就喝酒精,這特么不健康?!卑缀瓴b牙說道:“今天挺有紀(jì)念意義的,咱們干成了第一天,希望以后越來越好?!?/br> 五個年輕人相互一笑,端起粥碗就干了。 清晨,眾人一同離開粥鋪,迎著璀璨奪目的太陽,各自散去。 …… 大熊從蘇天御手里要下了三樓鑰匙,興高采烈的徒步向家里走去。 早上八點多鐘。 閘南區(qū)土房街的一處破敗樓房內(nèi),大熊一步三棱臺階地竄上了七樓,拿著鑰匙打開了自家的房門。 土房街是閘南區(qū)著名的貧民窟,這里的樓房全是龍城救濟署專門給那些無保障,無工作,無勞動能力的民眾,建造的半福利住房,除了水電費外,其他費用一概不用交。 大熊的父親曾經(jīng)也當(dāng)過兵,并且還在華區(qū)內(nèi)陸戰(zhàn)場負(fù)過重傷,炸斷了左手,榮獲過個人三等功。他退伍后跟著遷移部隊來到了龍城,當(dāng)初也是分了相對寬敞的住房,并且拿到了一筆部隊補償款。 不過,吳父是有三個兒子的,他如果光靠部隊給的補償款活著,那早晚有坐吃山空的那天,所以他退伍后,在龍城跟著幾個戰(zhàn)友做起了倒騰緊俏物資的買賣。不過時運不濟,再加上政策收緊,他最終賠了不少錢。 從那兒之后,吳家就搬到了這個貧民窟,吳父也跟著蘇家在臟幫干了一段時間活。說白了,蘇政才就是念著以前跟他在部隊的交情,才在公司給他安排了一個閑職。后來,吳父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大熊就頂了他的缺,進臟幫當(dāng)了工人。 大熊打開房門,進了家里的客廳,一打眼就見到吳父坐在臟兮兮的桌子旁邊吃著早餐,喝著白酒。 吳父就這個習(xí)慣,早中晚三頓都要喝酒,而且喝完要么躺床上看書,要么就睡覺。 吳家的住房總共能有六十平米左右,環(huán)境非常破舊,屋內(nèi)的家具都是十幾年前的,并且莫名還充斥著一股腐爛的臭味。 大熊的大哥,二哥都已經(jīng)參加工作,不在家里住了,所以吳父把東屋的房子租給了一家出早攤的中年夫婦,自己和老婆住在西屋,而大熊的房間則是由陽臺改造的,空間基本就能放下一張床。 大熊回來后,有些拘謹(jǐn)?shù)睾暗溃骸鞍帧恪闫饋砹耍俊?/br> “你踏馬的天天也不著家,都干什么去了?”吳父嗓門很大地喝問道。 “我……我跟公司的幾個朋友,一塊幫蘇家在海上運點貨?!贝笮苤е嵛岬鼗貞?yīng)著。 “海上運貨???走私???!你踏馬傻啊,別人讓你干啥,你就干啥?”吳父破口大罵:“那晚應(yīng)被抓住了,你知道要判多少年嗎?” “他們都跟著干,蘇家的人也自己干,沒事的?!贝笮芑亓艘痪洌D(zhuǎn)身就往陽臺走。 “他們給你多少錢啊??。?!”吳父又喊了一聲。 大熊回到陽臺,低頭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踏馬的,我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傻種!別人畫道你就踩,腦子里裝的全是屎?!眳歉敢贿吅染?,一邊還在外面罵人。 大熊用最快的動作,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妥當(dāng),隨即拎著個破行李包走出了陽臺,并將門鎖上了。 “你干啥?。俊?/br> “我找了個打更的活,要在那……那住……。”大熊結(jié)巴地回道:“這……這段時間不回來了。” “我問你呢,你跟他們跑海,能賺多少錢???”吳父瞪著眼珠子喝問。 大熊思考了一下,低頭從兜里掏出四百五十四塊錢,放在桌上說道:“昨天給了五百,給你吧?!?/br> 吳父拿起錢,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別踏馬傻bb的,做事留個心眼,不對勁,就要跑?!?/br> “知道了?!?/br> “嗯,這錢我給你攢著,你在外面不許惹事昂!”吳父回。 “我走了?!贝笮芰嘀~步走出了家門。 …… 室外,陽光絢麗,大熊一出家門,就不自覺地露出了標(biāo)志性的笑容。 一路風(fēng)塵仆仆,大熊趕到了海邊的三層小樓,將行李規(guī)整地放在地面上,開始收拾最頂層的一間臥房。 天氣炎熱,大熊拿著抹布,破拖布,仔仔細(xì)細(xì)將屋內(nèi)清掃了一遍。他雖然外表粗礦憨傻,但內(nèi)心卻很細(xì)膩,干活很有條理。 弄干凈了衛(wèi)生,大熊將樓下幾個破柜子運上來放在了屋內(nèi)。 彎腰拿出自己的行李,大熊將其一一歸類收好,最后在床頭柜上,擺下了一個模樣很像三姐的手工小木雕,還有一個已經(jīng)很破舊,用透明膠粘好的超人模型玩具。 一切弄妥,大熊躺在地上,用胳膊擦著汗水,看著室外明媚的陽光,莫名齜牙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