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里還在放“難道我未夠好，未懂得熱吻。足夠令你憐憫，勾不起你的興奮。不擔心，自尊心這么受損。只擔心，我將我看穿。我怕我，以后太習慣了失戀.....”

    周莎莎循環(huán)著這首歌，仿佛世界同她一起失戀，手機也自動調(diào)整為個人模式。

    她似乎清醒點，又似乎沒有。直到劇烈的拍門聲將她驚醒。

    是搶劫嗎？周莎莎慌張地連手里的高腳杯脫手也不自覺，紅酒撒到地毯上，她趕忙抽出紙巾抹兩把，透過貓眼看一眼，竟然是齊思雅。

    她疑惑地打開門，齊思雅很急切地撲上來，“莎莎，你沒事吧？”

    齊思雅聞到她身上的酒氣，皺著鼻子瞧她，袖子上一塊印濕的紅，她驚叫一聲，“你怎么流血了？”

    “??？...”周莎莎迷蒙地半睜開眼，“你在說什么??？”

    她舉起袖子，聞了一下，“這是紅酒不是血...”

    “我給你還有bella打電話，根本沒人接，發(fā)消息也不回，你們倆怎么了啊...”齊思雅環(huán)視一圈，突然問：“bella沒和你回來嗎？”

    那個尷尬的場面實在是羞于啟齒，周莎莎嗯了一聲，慢吞吞地說，“她可能...生氣了吧...嗯...不知道...”

    “欸...”她用了點勁，不開心地推了她一下，“你干嘛總是提她啊...”

    “你現(xiàn)在..跟她比跟我好哦...”周莎莎醉醺醺地戳著她，“她那種人....”

    她扯著嘴笑了下，有些譏諷的味道，“看著好像很乖很天真的，實際上她誰也看不起...”

    暫時休息的時刻，Leo吻著鐘寶珍的發(fā)頂，把她圈在懷里，“你要不要也放首歌？”

    欲望如同蟬聯(lián)的水珠，偶然地迸發(fā)，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場大雨，而性愛是暫時躲避的屋檐。

    安全，該怎么知曉？只有被占用精神，戰(zhàn)勝愛情的rou欲，吞沒自我。

    所以她痛恨清醒時刻，仿佛靈魂抽離，看到本我可悲的姿態(tài)，這一切是她真的想要的嗎？

    鐘寶珍在音樂軟件里搜出這首歌，完全破壞情欲的脈絡(luò)。

    “All  that  I  need  is  to  find  you.Grey  swarms  of  ash  blog  my  view.Sounds  from  your  last  celebration,Sparkling  and  naive  versation.”（我所需要的一切就是找到你，灰燼如云遮擋了我的視線。來自你最后一次慶祝的聲音，那閃爍而天真的對話。）

    空靈的仿佛宇宙的回聲，又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人類，世界都是這樣的渺小。

    Leo很安靜地聽，到結(jié)尾才問：“這是什么歌？”

    “24  light-years...”鐘寶珍從他的懷里起身，不知道是身體上的疲憊，還是心理上的。

    “我先走了...”

    “現(xiàn)在嗎？”被子滑落，露出半身健實肌rou，Leo聲音困惑，“是我沒讓你舒服嗎？”

    “不是，我明早還有早課。”

    Leo也不再挽留，“那我們下次，還可以一起去健身房約會？”

    “嗯...”鐘寶珍坐在床邊，肩膀擋著她的半張臉，月光皎潔，那一抹纖細的曲線，脆弱到圣潔的美麗。

    她的笑意模糊，仿佛只是一種過時的天真，“Good  night，Leo?！?/br>
    鐘寶珍叫了一輛Uber，系好安全帶，在車后座開始回消息。

    齊思雅的三通電話有點莫名其妙，但她還是在微信中回復——“怎么了，sia？”

    正好瞧見周莎莎的微信狀態(tài)，聽歌“習慣失戀”中。

    她也不想回復什么，打開Rendez，找到置頂?shù)膫渫洝?/br>
    全部已讀。

    她所有的一夜情對象的照片，關(guān)于事后的文字隨筆，頻率太快，人數(shù)乏多，事無巨細地記錄著她對于性愛的病態(tài)需求。

    竟全部已讀。

    鐘寶珍的喘息越來越急促，而四肢逐漸發(fā)冷，她異樣的舉措惹得司機發(fā)問，“你還好嗎，小姐？”

    而她完全崩潰了，全身都在顫抖，她向前傾，做出要嘔吐的動作。

    司機只好給她停在路邊，可她大腿發(fā)軟，連起來都做不到。鐘寶珍把頭靠在前面的椅背上，緩解著劇烈的心跳，不停地深呼吸。

    好一會兒，她的大腦才能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app上的非人工助手會顯示已讀的功能？

    有沒有可能是她看錯了？

    鐘寶珍終于戰(zhàn)栗著吐出一口氣，她僵硬的手指再次打開那個對話框，依舊是一連串的已讀。

    她慌亂地差點撥到語音鍵，那種眩暈的感覺讓她不得不閉上眼，她捂住臉，冰冷的手指讓她有種悲傷的觸覺。

    前排的司機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她只能擺擺手，“I’m  ok...”

    車輛繼續(xù)行駛，鐘寶珍借著車窗的通風稍微好受了一些，她先是想自己都發(fā)過什么消息，除了自己的性愛名錄，還有一些臨時復制粘貼的東西，她應該沒有泄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信息。

    不對，她在Rendez的個人簡介，那上面的名字和學校都是真的，甚至還有自己的照片。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可所有的文字都是中文啊，她沒有匹配任何的亞洲對象，所以除非那個人閑到無可救藥才會一個個翻譯一遍。

    而且這個人到現(xiàn)在才看到，是否代表著他并不常用這個軟件。

    鐘寶珍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那種窒息感似乎也暫時停止了。被一個陌生的異國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并不會對她產(chǎn)生多大影響。

    她下車時多給了司機一點小費，在公寓樓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上去。

    沒想到竟然是齊思雅開的門，她囫圇著問好，就直接就回到自己的屋子。

    沙發(fā)上，周莎莎看了眼電子時鐘，接近凌晨的時刻，十月的第一天即將過去。

    周爸爸幾小時前給她發(fā)消息，說家里的廠子開不了工，不僅這學期的學費交不上，而且生活費也沒辦法給，問她能不能回來讀書。

    而就在十幾個小時前，她還是有錢有男友，令人羨慕的幸福的女生，可現(xiàn)在，什么都毀了。

    齊思雅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覺得John和周莎莎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地斷了，和前幾次一樣，漫長的拉鋸戰(zhàn)后又和好。

    可對于鐘寶珍，她卻有點拿不定主意，周莎莎只說鐘寶珍因為一點事跟她生氣了。

    雖然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在周莎莎和鐘寶珍之間，她肯定要站在周莎莎這一邊。

    齊思雅打開ins，打算把story里@鐘寶珍的那一條刪除，刪除前，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湯彥鈞竟然翻看且點贊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她點贊，她猶豫了幾秒，又看了一遍這個視頻。

    視頻里她并未出鏡，主角是那條活蹦亂跳的大魚，最后鏡頭移到鐘寶珍身上，她笑著躲開迸濺的水珠，然后就結(jié)束了。

    齊思雅糾結(jié)著，看著沙發(fā)上抽泣的周莎莎，想了想，還是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