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生番外】擁月1(平行世界)
病灶燒著血rou、骨頭,胸口像被活生生扒開,胃里空空,先前強咽下的藥片在胃里翻著,吐不出的惡心感以及rou體疼痛,在黑暗中不斷撕扯著已近油盡燈枯的病軀。 如墜冰冷海底,在無邊無際的折磨里,他試圖抓住浮木,而遠處,驚濤駭浪再次席卷而來。 砰—— 躺在沙發(fā)上上的男人忽的睜開眼,呼吸急促,渾身汗?jié)?,那條被稱為“生命線”的弧線沿著手掌邊緣向下彎曲,完整沒有一絲殘缺。 他還活著。 他竟然還活著,程明生不禁駭然,甚至沒能發(fā)現(xiàn)與公寓截然不同的裝修環(huán)境。 “程明生?” 男人滿頭大汗,白襯衫胸口濕漉漉的,蒼白的嘴唇抿著,凝固般呆呆望著女人,像是她出現(xiàn)在這里是什么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書音不解皺眉,沒等她問,身體忽的被抱住,男人抱得很緊,林書音被擠得只好聳著肩膀,被熱氣環(huán)繞,很快也熱出一身薄汗,身體緊貼,心臟跳得又快又重,撲通撲通撞著胸口。 跳得人心慌,林書音剛動了一下就被抱得更緊,只好伸長手臂從程明生肋下穿過向上,摸向光潔的額頭,“你身體不舒服嗎?” 程明生一怔,眼眶瞬間溫濕,垂首埋在林書音肩窩,“嗯……” 他不舒服,很不舒服,疼得要命。 單薄的衣物被guntang的淚珠浸濕,身體被抱得已經有些疼,但林書音沒有再動,聽著低啞的嗓音小心地向她訴說委屈和討要安慰。 邊說著額頭貼著她的手,掌心下是正常的體溫,所謂疾病病痛怎么能讓他屈服,所以又是做戲。 他是想用這種方式輕飄飄揭過嗎。 林書音不動聲色抽回手,程明生清醒過來,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心跳再一次加速,“阿音……” “夫人,先生?!?/br> 程明生頓時變得煩躁,不耐煩地看向傭人,但耳邊的稱呼又讓他不得不沉默,他領域意識強,公寓從沒有女傭,而裝修布局也發(fā)生了變動,可這些都微不足道,讓他不得不重視身體變化。 瀕臨死亡,疼痛不是假的,連藥物都失效的疾病折磨了他整整五天,如今肢體甚至還在幻痛。 程明生握緊了林書音細長手臂,他很確定觸感是真實的,這不是夢。 手里一空,程明生下意識收緊,卻被慢慢撥開,林書音站起來,先是輕聲讓女傭休息,而后才再次面向他。 “很晚了,早點休息。” 平淡,冷漠,這才是林書音啊。程明生放了手,客廳的燈被關了大半,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沒動,二樓房門緩緩關閉,被忽略的稱謂在耳邊隨之響起。 剛才女傭是在叫誰。 黑色低碳合金,鑲著銀色搖表器,坐落于書房一角,程明生冷眼盯著這個黑色保險柜柜,盡管裝修有些變化,但總體布局和他親自參與設計的公寓相差無幾,要說最大的變化,除了人,便是書房里多了個“鐵疙瘩”。 數字密碼盤擦拭干凈沒有指紋,程明生瞇了瞇眼,這具身體的做事風格真像他,長指按了幾個數字,咔噠一聲鎖開了,細長手指懸停于按鍵上,連設置密碼的習慣都如出一轍。 保險柜里沒有錢,只有幾份檔案,這點程明生倒是不意外,看這棟公寓的裝修和位置,至少這具身體里的他是不缺錢的,?到他這個財富量級,真正值錢的不是能握在手里的現(xiàn)金,而是賬戶余額后增加的一個個零。 程明生隨意翻著檔案,快速掃了幾眼,文件內容不難懂,無非是大多數企業(yè)都會有的公司收購項目書,而文件最下方還壓著兩個紅本。 半身紅底照里,一男一女依偎著,郎才女貌,十分登對。凸起的鋼印磨著指腹,程明生愣了好一會兒,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句稱謂到底指的是什么。 小紅本一角被捏緊,又唯恐紙面有折損,男人松了些力氣,只是仍舊握著紅本,遲遲沒有放手。 凌晨的臥室一片寂靜,程明生推開了門,悄聲走到床邊,女人安靜祥和的睡顏近在咫尺。 昏黃地燈映著地面,程明生坐在床邊,盯著那片被映黃的木地板,天將亮未亮時,才躺在林書音身旁,將人輕輕攏進懷里,聞著發(fā)香。 黑眸睜著,毫無睡意。情況變化超出常識,完全陌生的情況,始料未及,死而復生,大腦尚處于興奮的狀態(tài),他根本睡不著。 但眼前這種場景太難得了,距離上一次擁抱她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就讓他暫時休息一下吧。 程明生緩緩閉上眼,手臂收緊,緊緊貼著熟睡的人,熟悉的香氣、柔軟的觸感還有溫熱的皮膚,他已經無心思考這一切是真是假。 至少現(xiàn)在,她是他的。 真好。 懷里空蕩蕩,程明生從漆黑的夢里驚醒。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書音站在吧臺旁扭頭看去,男人難得一身正裝就下樓,頭發(fā)微亂,正站在樓梯上看她。 林書音放了咖啡杯,沉默地走到玄關換鞋,與昨晚不同,今天的女傭更年輕一些,忙提著沙發(fā)上的白色公文包走過去,“書音姐,您忘了拿包?!?/br> “謝謝曉慧?!?/br> 曉慧將人送出門,回頭便看到以往早該起床的男人此時還一身家居服站在樓梯上一言不發(fā),“程先生,您要用餐嗎?” 程明生居高臨下睨著樓下昂著頭的傭人,要想在最短時間內了解這個世界的關系圖,從住家傭人切入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不會這么做。從前事情發(fā)展不受控全因他的疏忽,所以重來一次,他不會讓林書音再有任何機會知道,這具皮囊下是被她唾棄厭惡的靈魂。 書房連接小半個陽臺,門廳兩側是高立的書架,書籍分門別類整齊擺放,由專人定期整理打掃,一塵不染。 通往陽臺的門簾緊閉,桌上的臺燈從早上一直亮到日落,程明生坐在扶手椅上,白色地毯上散落著幾張文件紙,被隨意踩在腳下。 待機電腦屏幕照著幽幽藍光,程明生捏了捏鼻梁,合著干澀的雙眼,腦中卻一刻不停,石英機芯的掛鐘精確到年月份。 2008年9月15日,比安城快了整整三年。桌上手機叮咚一聲,屏幕短暫亮起又變暗,按鍵替換成電容觸控屏,程明生單手轉過手機,長指在屏幕上一滑輕松解鎖。 互聯(lián)網興起是大勢所趨,他掌握的信息和所處的時間是比別人落后三年,可作為一個商人不會錯過任何重要的發(fā)展節(jié)點,早在安城時他就已經接觸國際互聯(lián)網生意,雖然發(fā)展速度比他預想得要更快一些,但面對新興事物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通訊錄里大半是陌生名字,這個世界的人物關系比他想得要更復雜,致信人是秘書,言辭簡單明了,有關今晚的宴席。 程明生擰著眉,很少見得開始緊張,不是對突如其來的宴會,而是對門外的人聲。 “書音姐,要先吃點東西嗎?” “不了,一會兒就走?!?/br> 她回來晚了,從公寓趕到宴席也得半個小時,時間緊張。 “我提前打過招呼了,晚點到。” 程明生將曉慧烤的點心端到林書音手邊,他連地點時間都不清楚,跟誰打過招呼,不過是覺得是宴會無關緊要,又不想讓她有負擔才這么說的。 但也只這么一句。生活習慣以及種種細節(jié),程明生自然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和他無甚區(qū)別,但失而復得,得以重新面對她,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不用了。”林書音沒看男人,更沒碰那盤曲奇餅,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衣,看了看腕表,“該走了。” 秘書和司機早在樓下等著,程明生沒換禮服,而是和林書音一樣穿搭色系,一件無logo的挺括白襯衫。 宴席定在一家郊區(qū)的私房菜館,到了地方,看見那一張張熟悉的臉,程明生才知道這哪是普通的家宴。 百科正式版剛問世五個月,網上已經有他的專屬詞條,偌大一個集團,股份繼承在即,輿論支持也是一種加持,照片流傳無可避免,圓桌旁坐著的不正是對他這個位子虎視眈眈的“親人”。 也是奇怪,從他踏進包間開始,被疾病折磨的精神倦怠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野心扎根,這是刻進骨子里,“投胎轉世”也改不了的東西。 兩人牽著手,該有的表面形式還是要有的,進包間時手卻被握緊,林書音扭頭看去,男人神色如常,但她怎么會不了解他,哪怕情緒被刻意壓制,肢體動作不會騙人,更何況他們十指相扣。 程明生低頭回視,嗓音溫潤,“怎么了?” 對危險的感知和防御本能似乎在瞬息之間便被莫名激起,林書音想要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男人無名指上的素戒和尾指夾著她的指骨。 有些疼,還有些癢。 白金整圈素戒,和她鑲有一排小鉆的戒指很像,圈身上刻有樹皮紋理樹紋,是一對樹紋對戒,嚴絲合縫卡在兩人的無名指上。 男人似乎才發(fā)現(xiàn)戒指,滿意地摸著無名指,圓桌那頭不知哪房的親戚喝醉了酒,借著酒意袒露貪婪丑陋的模樣。 “明生啊,來!三叔跟你談談體己話!” 程明生望向圓桌另一側,像是有無限耐心,謙遜地聽著聒噪的叫嚷,可桌下的手又心不在焉,一下又一下,撫摸、剮蹭著,戒指和她的手,心里只覺舒服熨帖極了。 他貪婪、野心勃勃,本性如此,改不了的。 但這次不一樣。 野心和她,他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