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你能有這等手藝，肯定是偷的！給我拿過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對著女孩子指指點點，原本寬闊的大路都被堵住，沒人注意的地方，一輛馬車緩緩?fù)Ａ讼聛怼?/br>
    就在男子揚手要對女孩子的臉上打下去的時候，突然一聲泠泠的聲音響起：“住手！”

    隨即不知從哪里飛出一枚銅錢，破空打在男子手腕上，疼得他慘叫一聲，捂著手腕環(huán)顧四周：“誰！敢暗算老子！給老子出來！”

    車?yán)飩鞒銮謇涞穆曇簦骸罢嬗屑m紛，該去報官裁處，當(dāng)街傷人，真當(dāng)這天子腳下沒有王法嗎？”

    “報官？老子的爹就是官！你算哪根蔥，敢管老子的閑事？”

    車簾被一只修長的手撥開，露出一張好顏色的臉來：“錦衣衛(wèi)，沈遲，放開她，今天的事，我做主了?！薄?/br>
    “停。”

    劇情正要到達一個小高潮，程灰突然喊停，面無表情地走到紀(jì)由心跟前，他下意思地問道：“導(dǎo)演，是我剛剛的表演有什么問題嗎？”

    “你剛才的表演，不夠搞笑?！背袒乙琅f沒有情緒的樣子。

    “什么？”紀(jì)由心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我說，不夠搞笑?！?/br>
    程灰彈了彈劇本：“這在錄綜藝不是在錄電影，大家上班已經(jīng)很累了，有笑點才會看下去?！?/br>
    “但這并不是一個搞笑的角色，也不是搞笑橋段。”紀(jì)由心爭辯。

    “是么？”

    程灰拿過他的臺本，刷刷改了幾筆，然后塞進他懷里：“現(xiàn)在是了?！?/br>
    面對紀(jì)由心愣怔的眼神，他冷冷道：“我是這部劇的導(dǎo)演，你覺得你比我更懂應(yīng)該怎么拍戲嗎？”

    一旁的女演員見場面僵住，想要緩和一下氣氛，卻見紀(jì)由心揚起頭來，不卑不亢地看著程灰：“拍戲當(dāng)然是您更加專業(yè)，但我也是一個演員，角色的一部分也是屬于我的，我想我沒有辦法這樣對待這個角色?！?/br>
    排練場地的氣氛瞬間緊繃，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暗流涌動的兩個人，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聽過或親眼目睹程灰在片場喜歡罵人的傳聞，也都聽說過前頂流一言不合動手打人那個脾氣，一時誰也不敢出聲，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聲音的安靜中，程灰向紀(jì)由心逼近一步，灰蒙蒙的眼睛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很特別？”

    “什么？”紀(jì)由心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對抗導(dǎo)演，特別能顯示出你的敬業(yè)和清高，顯示你和別的演員不同？這讓你自我感覺特別良好，覺得自己和那些為了錢演戲為了錢向流量的演員導(dǎo)演不一樣，只有你才懂戲劇的真諦，只有你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家？”

    “我告訴你，想你這樣自詡理想主義的演員我見多了，演技就那樣，鏡頭外倒是戲不少，拿這種清高的姿態(tài)為自己炒作，假裝自己是資本的受害者，全世界都是迫害你的惡棍，實際上還不是一心只為了紅，終南捷徑待價而沽，你以為這點伎倆能瞞得過誰？”

    “導(dǎo)演……”

    這下連一旁的跟拍攝影都聽不下去了，想要勸解，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出了名驕縱囂張的大明星不僅沒有火冒三丈，反而看起來格外平靜。

    “我相信你一定很希望我因為你剛才的話暴跳如雷，甚至往你臉上潑一杯飲料吧？”

    “但我想說的是，我不在乎你怎么看待我，覺得我認(rèn)真演戲也好，假清高真自戀也罷，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真心做事。”

    紀(jì)由心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自己：“我知道什么是對我真正重要的東西，就是把握好每一個瞬間，盡全力去完成角色。我只要求自己做到這一點，不要求自己控制別人的看法?！?/br>
    “行啊。”程灰點頭，“真是把我感動到了，你和那姓喻的，真是全娛樂圈最出淤泥而不染的兩朵白蓮花?！?/br>
    “但是不好意思。”

    程灰拿劇本在他左肩點了兩下，力度不大確是十足的羞辱動作：“我這里廟小，供養(yǎng)不起你這么大尊藝術(shù)家。”

    “你自己去和導(dǎo)演組說，要么換組，要么滾蛋，我就不留你了。”

    “程導(dǎo)?！?/br>
    剛起沖突時就有很有眼色的工作人員偷偷跑去找了綜藝導(dǎo)演，這時正好趕到，一臉和氣地上前勸解：“小紀(jì)他不是有意頂撞你的，咱們有問題可以好好溝通嘛，還有這么多人看著，您是有頭有臉的人，傳出去多不好聽?！?/br>
    “有頭有臉?！背袒亦托?，“比不上你們請的大明星，還沒正式開始錄制就耍大牌頂撞導(dǎo)演?！?/br>
    “沒什么好溝通的，這種演員我?guī)Р黄??！背袒乙桓备静粸樗鶆拥臉幼?，煩躁地?fù)]手，“要么他走，要么我走。你們選吧?！?/br>
    “這……”

    導(dǎo)演為難地看看紀(jì)由心，又看看程灰，還想再勸，卻見從剛才便一言不發(fā)的紀(jì)由心沖他笑笑：“沒事的導(dǎo)演，原本就是試錄，雙向選擇而已，您不用為難，我可以走?！?/br>
    因為是提前溝通過的試錄，加上誰都看得出是非對錯，節(jié)目組不僅沒有為難他，還私下安慰了好久，雙方友好地決定中止這次合作，他離開之后，立刻有候補的演員填上因為他的離開空下來的位置，節(jié)目繼續(xù)運轉(zhuǎn)，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喻少閑來接人的時候，紀(jì)由心坐在影視城外荒涼的馬路邊，嘴里叼著一根冰棍，雙手托腮，一副正在思考人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