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抱歉，我們……被襲擊了。”開口的是瓦拉，他的狀態(tài)比另一人要稍好，但即使如此，他也顯得虛弱不堪，嘴唇都因干渴而裂開道道血痕。

    “他們應該兩天沒吃過東西，也沒喝過水。”史東沉聲說，“發(fā)現(xiàn)他們的時候，他們手腳被捆在木栓上，頭上有眼罩，嘴也被堵住了。還好瓦拉咬斷了布帶，才終于能發(fā)出求救。”

    “你們看到朱迪本人了？”珊黛拉問道。

    “是……我們確定……就是她。她……并沒有死。”瓦拉艱難的回道。

    雖然對這一結果已有預料，但真正得到證實時，珊黛拉心中還是感受到了一份沉重。

    為了給丹恩報仇，又一名善良之人撲身于仇恨烈焰中。

    如此一來，事情便明晰了許多。

    劇院焚燒事件和城北警局遭襲都是源于朱迪招來了邪教徒，她也許一開始想的只是對犯罪者進行報復，但邪教徒既然來了，又豈會輕易離開？

    “然后呢？”

    “然后我們一路……尾隨她，想看看她現(xiàn)在的落腳點在哪……結果在臨近橡樹街的一條小巷里，我們……被人突然襲擊……”

    “你有看到襲擊者嗎??？”伍迪迫不及待的問。

    “回長官……沒有。他們仿佛早有預謀……從屋頂跳下，我們聽到動靜的時候……咳咳……頭已經(jīng)被麻布袋罩住?！?/br>
    “該死的邪教徒！”副官狠狠一拳砸在墻上。

    事實上，這件事對城衛(wèi)軍來說絕對是個恥辱，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公然襲擊領主的部隊，敵人的膽子簡直大到天上去了！

    珊黛拉亦感到憤怒。

    之前的一周時間里，城衛(wèi)軍大部分人都在郊野霧區(qū)清剿礦工叛亂者，這使得她手里可用的人員捉襟見肘。盡管領主強調城北警局兇案已經(jīng)結束，但她仍不死心，并沒有完全撤離監(jiān)視隊伍，只是縮減了人手，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個縮減，最終導致功虧一簣。不過在憤怒之余，她又有些疑惑。

    理論上，邪教徒完全沒必要留下這兩人的性命，貧民窟里離杰迪兄弟報有相當長一段距離，搬運過來要花不少功夫。如果把他們殺了后拋進大海，令失蹤變成一樁迷案，她甚至現(xiàn)在都無法確定這一切是否跟朱迪有關。

    為什么對方不取士兵性命？

    是因為忌憚激起城衛(wèi)軍的敵意么？

    珊黛拉巡視著四周，試圖找到一點敵人的蛛絲馬跡。周圍的腳印有好幾種，有士兵的軍靴，也有屬于貧民的赤腳與布鞋，但稍微往外一點，后兩者便被破壞的相當嚴重，說明腳印被刻意清理過。

    敵人明顯不是新手，有豐富的反偵察意識。

    珊黛拉又向外面多走了十來米，接近城衛(wèi)軍封鎖線時，她忽然看到泥地里藏著一片閃爍的東西。撿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塊特殊的鱗片——它比魚的鱗片更厚，而且邊緣有珠光色澤，這意味著它屬于海衛(wèi)人。貧民窟里居住著不少異族，有海衛(wèi)人似乎也不稀奇，但據(jù)她了解，絕大多數(shù)海衛(wèi)人都是無鱗者，只有那些血脈最純凈的海衛(wèi)人，才有可能在臉部與手臂上長出鱗片來。

    “該死。”她忍不住咒罵道。

    這么看來，礦工叛亂者恐怕還真跟邪教徒勾結在了一起。

    領主閣下的擔憂是正確的。

    “大人！”伍迪從身后趕來，“我突然記起來，兩天前報紙上刊登過橡樹街發(fā)生火災的新聞，似乎有一棟住宅被燒毀，但沒有任何人員傷亡。而士兵遇襲的地方，跟橡樹街只隔了不到五百米?！?/br>
    “你的意思是……火災只是幌子，敵人發(fā)現(xiàn)朱迪被跟蹤后，選擇焚毀住所掩蓋蹤跡？”

    “很有可能！”

    “那我們又慢了一步?！鄙瑚炖瓏@氣，既然能用一把火焚燒了之，那么現(xiàn)場肯定不會留下什么有價值的證據(jù)。不過既然查到這里了，起火的住宅總得去看一看的，萬一周圍有目擊者能提供線索呢？“讓史東好好照顧那兩人，我們去橡樹街。”

    ……

    兩人離開西街區(qū)后，朝北邊一路行進。在路過法福大道時，珊黛拉忽然被一大波人群吸引了注意。

    只見他們圍在耶妮圣堂門口，時不時發(fā)出一陣歡呼聲，顯得好不熱鬧。

    她下意識勒住韁繩，讓坐騎放慢腳步，朝著人群方向渡去。

    城市戒嚴令解除后，這還是她首次見到如此喧鬧的景象。

    靠近人群后，珊黛拉有些訝異的看到，圣堂大門似乎被翻新了一遍，以前破破爛爛的石柱甚至重新刷了遍漆，如今整個入口連帶外墻都被涂白，既亮堂又顯得潔凈。而在大門口的位置，還并列掛起了兩塊金色的牌匾，上面寫著“命運之門藥業(yè)公司，耶妮圣堂合作伙伴”幾個大字。

    牌匾下方則纏著紅色的綢緞與絲質大紅花，周圍還擺放著幾個鮮花木籃。

    兩名修女手里捧著裝滿糖果的盤子，時不時向人群拋上一把，而圍觀者紛紛撐起衣擺，爭取接到更多白送的甜食，這也是歡呼聲的來源。

    “耶妮圣堂為什么要發(fā)放救濟糧？我記得他們應該沒什么錢才對吧？”伍迪不解道。

    “哪有拿糖果當救濟糧的，”珊黛拉不以為然說，“而且這事應該跟圣堂關系不大。命運之門……這樣浮夸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去找個圍觀的公民問問好了。”

    第100章 現(xiàn)代商業(yè)模式

    珊黛拉跳下馬，隨手拍了拍一名群眾的肩膀，后者轉過頭看到她的制服和勛章，笑容當即凝固在臉上，“您、您有什么事嗎？”“別緊張，不是來抓你的?！彼ヌ么箝T點點下巴，“我想問問，這兒是怎么回事？”

    “哦，您問這個啊……”男子眼中的畏懼頓時卸去了幾分，“聽說是有醫(yī)藥公司正式營業(yè)，在搞什么開業(yè)典禮，現(xiàn)在是發(fā)糖，等下還會免費發(fā)藥?！?/br>
    開業(yè)典禮？

    這個活動還挺新鮮的。

    珊黛拉以前只見過船造好后需要舉行下水典禮，公司開業(yè)典禮還是頭回見，更別提這種給普通人送東西的虧本舉動了。

    商人似乎天生對虧本一事相當介懷。

    “發(fā)藥？什么藥能白給啊？”伍迪也牽著馬走了過來，“不會是有毒的東西吧？”

    “反正先拿著嘛，又不用急著吃?！蹦凶淤r笑道，“修女剛才說了，有治風寒和咳嗽的藥，也有治腹瀉和肚痛的藥，我最近肚子經(jīng)常有點痛，想搶一點備著?！?/br>
    伍迪湊到上司耳邊，小聲說道，“十有八九是噱頭?！?/br>
    “怎么說？”她問。

    “安生公司也有針對腹瀉的藥劑，一瓶要賣十五瑟利爾呢！即使要推廣藥品，也只會當禮物送給貴族，哪有當街白給的?！蔽榈辖忉尩溃叭绻@家公司真敢大量給，那老板要不是瘋了，要不就是個騙子，用安慰劑唬人。”

    不過商業(yè)糾紛并不是城衛(wèi)軍的主營任務。

    只要人家沒在藥里下毒，那就是合規(guī)商品——畢竟藥效這東西本就因人而異，如果有人被騙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傻。

    珊黛拉正準備離開之際，人群中的鬧騰聲忽然提升了許多！

    她朝前方眺望，只見又有幾名修女推著手扶車出現(xiàn)在圣堂門口。這些手推車上居然堆滿了花花綠綠的盒子，看上去好不漂亮。

    “讓大家久等了，我們馬上發(fā)藥！另外請別忘了幫命運之門藥業(yè)公司多宣傳幾句，我們最拿手的藥品是針對猩紅之咒的特效藥，如果你們周圍有人感染了這種疾病，記得讓他們來耶妮圣堂治療，只要各位的一句話，他們就很有可能活下來！”修女賣力的喊道。

    “行了，快發(fā)藥吧！”

    “如果有效的話我會幫你們宣傳的！”

    “對，先讓我們試一試再說！”大家起哄道。

    但這話落在珊黛拉耳中卻不亞于一記晴天霹靂！

    “她在說什么……治療猩紅之咒的特效藥？”伍迪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這種像極了詛咒的疾病一直是令軍隊最為頭疼的東西，特別是火槍與蒸汽槍普及后，許多人不會在戰(zhàn)場上立刻死去，而是救回來后死于傷口無可挽回的惡化。當然，神機教的大祭司與神使能用一些秘法神器來消除詛咒，但不是每支軍隊有能有幸得到教會的支援，至少輝煌堡這種新大陸的開拓城市就不可能得到上面重視。

    例如這次對礦工團伙的清剿，城衛(wèi)軍就有不少人因為中彈感染，最終死在營地中。而城衛(wèi)軍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些人服下安生公司提供的止痛片，盡量在死前少受些痛苦。

    “你去領些藥來。”珊黛拉吩咐道。

    “是?！蔽榈蠈㈨\繩交給上司，用力分開人群，向前擠去。差不多五分鐘后，他才渾身是汗的回到上司身邊，“她們限定了數(shù)量，只能一樣拿一盒！不過手推車上還有一大堆，我琢磨著總數(shù)總怕有上千盒！”

    珊黛拉接過紙盒，發(fā)現(xiàn)這些藥品居然有種清新脫俗之感。沒錯，就是清新脫俗——它們被裝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紙盒內，紙盒只有三四厘米，顯得相當精致。但更精致的是上面居然還有不同顏色的圖案！比如命運之門幾個字是金色的，門是綠色的，其他文字則是黑色的。

    光是要印刷這些盒子，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她以前只在一些精品禮物的包裝盒上見過類似的設計。

    “他們居然還把使用說明寫上去了！”伍迪感嘆道，“難道這家公司就不知道，輝煌堡有一半以上的居民都不識字嗎？”

    珊黛拉也看到了這些說明，例如在“清腹片”的下方，就寫著一日兩次，溫水吞服；請放置于高處，勿讓孩子碰觸等字樣，弄得賣藥的人好像十分在意病人能否得到有效治療一樣。

    打開盒子，里面只塞著一個薄薄的小紙包。她將紙包展開，露出內部金黃色的藥片，同時有強烈的辛辣味道逸出，沖鼻，卻不讓人反感，聞起來跟生大蒜相似。如果是騙子的話，顯然不會花功夫去給淀粉片添加味道。

    “我在想……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什么？”伍迪側了側頭。

    “除開老板是瘋子，或者是騙子外，還存在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此人確實希望他們的商品能幫助到更多病人，即使少賺一點也在所不惜?！鄙瑚炖従徴f道。

    副官怔了怔，沒有接話。

    看得出來，他是不信的。

    珊黛拉微微一笑，也沒有繼續(xù)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只不過原本顯得陰郁的天空仿佛又恢復了幾分亮光。不可否認，這座城市還是有一些人是希望未來能變得更好的，比如說耶妮圣堂的修女，又比如說……自己。

    “我記得營區(qū)里還有幾個染上猩紅之咒的士兵吧？”她收好藥盒，翻身上馬，“等搜完橡樹街住宅后，你把他們送到耶妮圣堂來試試。”

    “大人，這不妥吧？”伍迪皺眉，“只有礦工和窮人才會被丟給耶妮……我們有自己的醫(yī)療師，也有充足的藥品，您把他們送到這兒來，在別的士兵眼里恐怕等同于拋棄。”

    “我們確實什么都有，但就是治不好猩紅之咒，不是么？”

    “那萬一圣堂也治不好呢？誰都知道猩紅之咒難以治愈，他們死在軍營里，只能說明運氣不好?！备惫賱褡璧溃翱扇绻屗麄兯涝谝菔ヌ?，那就會對您的威望造成打擊！”

    珊黛拉看向伍迪。

    她的目光炯炯有神，隱約有種無言的威嚴，對視片刻后，伍迪忍不住低下頭去。

    “比起這點威望，我更需要我的手下活下去，你明白了嗎？”

    這一回副官不再反對。

    “是，屬下遵命?！?/br>
    第101章 追隨者

    “看來你這次收獲不小啊?！卑宓購拈T口閃出，歪頭看著半倚在床上的朝陽，“整個耶妮圣堂的生命之光都因為你而黯淡了幾分?！?/br>
    朝陽抬起頭，目光與她對視，卻沒有說一句話。

    “干嘛，我以為你會很開心才對。”天使忽然有些不自在起來，“行了，我知道這是件好事，當我沒說行不行？”

    “我……”朝陽停頓片刻，“……財富自由了。”

    “??？”艾洛蒂萬萬沒想到他會來上這么一句，“什么自由了？”

    “你說得沒錯，這次收獲的愿力確實很多，比之前獲得的加起來還要多?！庇脭?shù)值來衡量的話，除開珍妮的那四百愿力，其余修女也基本在一百到兩百之間，所以總數(shù)達到了可觀的一萬五千余點，是第二輪游戲的三倍！如果換算成生命，則相當于能多活六百天！

    但重點不在于此。

    如今圣堂上方到處都能見到白色的細線，宛若一道道銀絲，而擁有這些絲線的修女們，仍會時不時提供一到兩點愿力。按照他觀察丹恩和朱迪的經(jīng)驗，這種后續(xù)供給的愿力好似細水長流，使得他每天都能得到一百多點額外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