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們跟朝閣下接觸的感覺如何？”金克夫好奇的問道。

    “怎么連你也對他用敬稱？”海琦不滿道，“你不會真把我們的事跟他說了吧？”

    “當然不會！”前者連忙擺手，“我只告訴過他名字。”

    “我想也是。連公司那幫人如此折磨拷打你，你都沒有透露兄弟會的情報，不至于會被一個陌生人套出話來。至于那家伙……”海琦雙手抱胸跺了跺腳，“一說到他我就來氣！敢搶高天礦業(yè)的列車，又對奴工伸出援手，我還以為這是個了不得的英雄人物！結(jié)果我們冒著危險上門拜訪，見面就直接表明身份，他居然第一反應(yīng)是否認！真是太小看人了！”

    “呃……我們畢竟是領(lǐng)主口中的叛亂者，朝先生應(yīng)該是出于謹慎考慮才……”

    “我從未要求他站在我們一邊，也不指望他協(xié)助我們！”海琦長出一口氣，“我只是……想親自表達兄弟會的謝意而已，想讓他們知道……在這座城市里他們并非是孤軍奮戰(zhàn)?，F(xiàn)在想來，也許是我的期望太高了點……”

    “你就是性子太急，明明擔心碰面出岔子，才讓我來代表礦工兄弟會，結(jié)果自己又沉不住氣，在背后瞎嚷嚷。”洛維斯婭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還好朝先生大人有大量，沒跟你計較失禮之事。”

    “嗯……朝閣下確實跟一般人不一樣，我看他在圣堂的聲望極高，那些修女跟他打招呼時的敬意全都是發(fā)自真心的?！苯鹂朔蚋胶偷溃跋Ｍ@些人最后都能平安離開輝煌堡。”

    “現(xiàn)在還不清楚他是怎么查到你的身份的呢。”海琦撇撇嘴，“算了，不提他了，這件事終歸只能靠我們自己。即使得不到任何幫助，兄弟會也一定能將其實現(xiàn)！”

    看著洛維斯婭認同的目光，她暗暗下定了決心——

    哪怕需要犧牲自己的性命也無妨。

    第111章 違約的后果

    礦工兄弟會離開沒多久，耶妮圣堂這邊又迎來了一位稀罕的客人。

    “珍妮小姐，有人想見你?！币幻夼业秸诜嗎t(yī)療書籍的珍妮，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那人自稱是樂生公司的代表，我已經(jīng)將他領(lǐng)到了大殿旁的房間?！?/br>
    聽到樂生一詞，珍妮眉頭皺了皺，放下手中的書籍說道，“我這就過去?！?/br>
    “他們肯定沒安好心！之前扔給我們發(fā)霉的繃帶，我們?nèi)フ覙飞獋€說法，結(jié)果還被轟出大門，這次居然會派人來圣堂，你要當心了。”修女滿是怨念道，“要不要我通知兩位老祭司？還有朝閣下……”

    珍妮思考片刻，“不必了，祭司大人已經(jīng)讓我來負責圣堂的重組，這種事沒必要再麻煩到她們。朝閣下也是一樣……如果我們什么都依賴他，豈不是顯得圣堂像是樂園之主的累贅？讓我先見見他們吧，如果處理不了再通知朝閣下?！?/br>
    “知道了，愿主保佑你?！毙夼\的說道。

    珍妮腳步微微一頓。

    這句祝福在圣堂里很常見，作為一種習(xí)慣用語，它可能代表著仁愛女神梅耶，或知識之神妮娜塔，以及別的什么神祇。但自從和命運之門簽訂契約后，它從習(xí)慣轉(zhuǎn)變成了唯一指代。

    如今大家所說的“主”一詞，皆是指樂園之主。

    這點從修女認真的神情就能看出。

    而作為被祝福者，這句話仿佛也能給珍妮莫大的力量。

    “謝謝。”她笑了笑，轉(zhuǎn)身朝大殿走去。

    ……

    推開房門，珍妮看到房間里坐著兩人，都穿著純黑的禮服與長褲、白色馬甲，以及一雙褐皮鞋，單論打扮毫無疑問是輝煌堡的上流人士。其中一個還戴著金戒指和玉石吊墜，應(yīng)該是為首者了。

    果然，那人掃了眼珍妮后率先開口道，“怎么來了個小姑娘？我要見的是圣堂負責人，不是屁都不懂的丫頭！該死，這地方也太悶了，你們連個專門的接待廳都沒有嗎？”

    “我們的接待廳是登記病人用的，您一定不想去那樣的地方談話的。”珍妮走進屋里，順手關(guān)上門，“我叫珍妮，也是圣堂目前的負責人，你們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說就行?！?/br>
    “你就是珍妮？寫信給我的那人？”對方皺眉。

    “對，您不信我，總能信這個吧?！闭淠輳膽牙锩鲆幻犊陶拢故窘o二人——這也是能代表耶妮圣堂的印簽?！爱斎涣耍乙彩莿偨犹尕撠熑艘宦?，你們覺得眼生很正常?！?/br>
    “行，既然信是你寫的，那我也不啰嗦了?！蹦凶訉⒁粡埣垟傞_，高高舉起想要拍下，但因為沒有桌子，他又怏怏收了回去，改為雙手平展。“我叫羅尼蒙，是樂生公司的全權(quán)代表。這位是李奧，公司法律顧問。來這里是想詢問你們，解除合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再訂購樂生產(chǎn)品又是什么意思！難道你們打算公然違約！？”

    “我認為……我已經(jīng)在信上寫得很清楚了，一切就如——”

    珍妮還沒說完，羅尼蒙便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違約的后果嗎？李奧，說給她聽！”

    “是?！甭蓭煼隽朔鲅坨R，“如果你們不優(yōu)先訂購我方產(chǎn)品，我方可以向領(lǐng)主大人提出仲裁，到時候圣堂不光要履行約定，還得額外賠償一大筆費用，這樣的責任你擔當?shù)闷穑慨斎涣?，如果事后查出此事是因你而起，并非圣堂的本愿，那你還將面臨牢獄監(jiān)禁。像你這種年紀的姑娘，進去一年恐怕就廢了?！?/br>
    一般人聽到監(jiān)獄一詞會本能畏懼三分，可珍妮絲毫沒有露出懼色，“據(jù)我了解，這份優(yōu)先購買合約是建立在圣堂接受四大公司的補助之上。然而圣堂已經(jīng)決定，今年不再接受公司補助，所以我們自然也無需遵守優(yōu)先購買貴公司產(chǎn)品的決定?！?/br>
    “你……你說什么？”羅尼蒙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珍妮又重復(fù)了一遍，“如果不接受補助，我們是不必購買樂生產(chǎn)品的?！?/br>
    “圣堂瘋了嗎？沒補助你們吃什么？”他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珍妮，“就靠那群身無分文的窮光蛋？身上除了一條褲子啥也沒的礦工？”

    圣堂再怎么強調(diào)公益屬性，自身也是需要錢來運作的！

    李奧湊過去低聲跟他說了兩句。

    羅尼蒙露出恍然的神情，“哦……我懂了，你們大概是把那個新成立的命運之門公司當靠山了？這是什么狗屁名字，你難道認為它跟醫(yī)藥沾了個邊，就可以和樂生相提并論了？我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別被這公司騙了?！?/br>
    “不好意思，我們依靠誰并不關(guān)貴公司的事吧？”珍妮語氣生硬的反問道。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沒想到看似青澀的姑娘居然敢頂撞他，羅尼蒙心里憋著的不滿與輕蔑頓時化成了怒氣，“注意你的措辭，別怪我沒警告你！”

    珍妮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用快速的語調(diào)說道，“態(tài)度不好？這已經(jīng)是我最客氣的態(tài)度了。之前如果不是補助的關(guān)系，你覺得我們會購買你們的劣質(zhì)垃圾產(chǎn)品嗎？病人可以沒錢，但他們沒錢就等于圣堂一定要給他們最差的治療？那和故意殺人有什么區(qū)別？”

    “我知道你們銷售的利潤有一部分要交給四大公司，這也是樂生被選為優(yōu)先購買公司的條件之一，同時你們還要盡可能壓低產(chǎn)品成本，才能從中獲得最大的收益。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殺人的理由！”

    “我們多次找過樂生，想要協(xié)商此事，可你們的反應(yīng)呢？不是駁回就是無視！你們到底把病人的性命當成什么了？對，樂生的規(guī)模確實比命運之門大很多，但在對待病人和藥品一事上，他們比你們認真百倍，也專業(yè)百倍。我敢打賭，要不了多久，貴公司的產(chǎn)品就會被徹底淘汰！而你們二位靠著吸食窮人血rou而換來的光鮮外表，必然也維持不了——”

    啪！

    羅尼蒙站起身，狠狠扇了珍妮一耳光?！敖o我閉嘴，賤人！”

    他俯視著捂住臉的珍妮，惡狠狠的說道，“認真百倍？專業(yè)百倍？說得好像你才是命運之門的老板一樣！讓我告訴你什么才是現(xiàn)實：這家公司很快會被收購，成為樂生的一部分，它的經(jīng)營者要么拿著大筆錢歡天喜地的離開，要么成為西邊大海中的一具浮尸！而你們除開向我搖尾乞憐以外，再也沒有第二路可選，咱們走著瞧！”

    說罷他吐了口唾沫，徑直向門外走去。

    “等下……”珍妮忽然開口道。

    “嗯？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羅尼蒙冷臉回過頭，“晚了！你會為自己的冒犯而付出——”

    啪！

    回應(yīng)他的是一記勢大力沉的耳光，其力道之大甚至讓他一頭栽倒在地。等反應(yīng)過來時，羅尼蒙只覺得半邊臉又麻又痛，仿佛像被火燒一般，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他掙扎著爬起，搖搖晃晃的指著珍妮，臉上全是不敢置信，“賤人，你竟敢——”

    “還要來嗎？”珍妮向前一步，微微揚起下巴，“不管你出手多少下，我都會原樣還給你！”

    “你死定了！你和你的圣堂，還有那幫修女們，都死定了！”察覺到自己可能打不過對方后，羅尼蒙瞬間沒了動手的勇氣，他沖律師喊道，“還愣在那里干啥，過來扶我一下！”

    傻眼的同伴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上前攙扶住他。

    “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到那時，就算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給我記住了！”兩人就這樣一路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圣堂，直到最后，羅尼蒙都沒敢再回頭看珍妮一眼。

    第112章 公司的傳統(tǒng)競爭方式

    “你確定他們真是這么說的？”

    樂生公司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法拉奇望著兩名手下狼狽的模樣，額頭上疊起了層層皺紋。

    “系！偶們被圣堂趕出來厚，又想方設(shè)法去聯(lián)系命運之門，但系……他們的負責人根本不打算見偶們，甚至連張名片都不給！”羅尼蒙捂著半邊微腫的臉，含糊不清的說道，“他們也沒有具體的辦事地點，己在圣堂旁邊開樂一家賣藥店。”

    “呵……有點意思?！狈ɡ姘淹嬷种械膬擅兑姑髦椋澳銈兠鞔_告知了對方，自己是代表樂生公司拜訪的吧？

    兩人連連點頭。

    “行了，你們下去吧。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居然連個修女都擺不平?！彼麚]揮手，示意兩人滾蛋，接著又叫來了自己的秘書。

    “怎么樣……關(guān)于這個命運之門藥業(yè)公司，你有查到什么嗎？”

    “肯定不是從舊大陸來的?！泵貢B忙打開記事本，邊翻邊回答道，“我也問過了輝煌堡各個有可能涉足醫(yī)藥業(yè)的老板，目前無一人跟此公司有關(guān)。另外商務(wù)官那邊也回了消息，說命運之門是兩周前登記的，注冊方為樂園基金會。”

    “樂園基金會？”法拉奇饒有興致的摸了摸下巴，“有更多關(guān)于他們的消息嗎？”

    “沒有……商務(wù)官也不會幫我們查詢這些內(nèi)幕信息。”

    因為這屬于商業(yè)機密。

    對該地領(lǐng)主而言，他需要維護的是輝煌堡的投資環(huán)境，而不是偏向于某一家公司……

    大體上是如此。

    十四天……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作坊公司，僅僅冒出十四天，就把耶妮圣堂的生意劃到了自己帳下，而且在民間已小有風聲。就連身為樂生總經(jīng)理的他，都在貴族沙龍中聽人提起過。

    當街宣傳、免費發(fā)藥、還拉人體驗……這行為簡直跟路邊小販一樣，沒品位到極點了。

    至于什么能治療猩紅之咒的傳言，他更是嗤之以鼻。

    這種病癥在舊大陸眾多學(xué)者的研究下都沒找到有效治療方法，憑什么能在新大陸獲得突破？

    簡直是無稽之談！

    “老板，我們要不要通過商務(wù)官發(fā)出邀請，約對方見一面？”秘書提議道。

    “見面干什么？跟人家客客氣氣喝茶？”法拉奇恨不得把夜明珠砸在這群手下的腦門上，“他們都已經(jīng)騎到樂生公司的臉上來啦！”

    這種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偷挖商業(yè)地盤的行徑，跟不宣而戰(zhàn)有什么區(qū)別？可氣的是自己的部下還毫無反應(yīng)，簡直像溫室里養(yǎng)著的花朵一樣。不過這也難怪，被分到輝煌堡新區(qū)的員工中，又有幾個能省心的？

    法拉奇不禁懷念起舊大陸來。那里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循規(guī)蹈矩。比如新公司在成立前，經(jīng)營者肯定得先拜訪一番巨頭們，拉攏一下彼此的關(guān)系，之后才方便在行業(yè)里混下去。哪有像新大陸這種先行者主動上門，后來者反倒閉門不見的事發(fā)生！

    樂生并不懼怕跟對面競爭醫(yī)藥產(chǎn)品，畢竟他們技術(shù)成熟，工廠也多，無論是規(guī)模還是價格，都擁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蓳屪咭菔ヌ貌恍小遣皇菢飞患夜镜氖虑椋莿恿怂拇蠊镜睦?。

    “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去黑鋼一趟?！狈ɡ嫠伎计毯蠓愿赖?。

    話雖如此，他卻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而鬧得滿城皆知。

    四大公司有時候也不是一條心的。

    而在樂生建立之初，黑鋼給了相當大的幫助——畢竟傭兵對醫(yī)藥后勤最為重視，因此兩家公司的關(guān)系要比其他三大公司更近一些。

    與其自己去跟命運之門談判，不如把這事上報給黑鋼安保，讓他們出面來解決這個麻煩。傭兵的手段也許會激烈點，但這能怪誰呢？先挑事的本來就是對方，而樂生公司已經(jīng)警告過他們了。

    ……

    深夜，朝陽將所有玩家驅(qū)離出樂園后，與艾洛蒂悄無聲息的離開圣堂。

    由于沒有燈光污染，輝煌堡的夜空幾乎如清泉般透徹——漫天的繁星舉不勝數(shù)，好似埋藏在泉水下方的珍珠沙礫，更不可思議的是，天穹中還蜿蜒著一條醒目的“銀河”。它從輪廓周邊的紫色逐漸過度成中心的淡藍色，光影變幻令人目眩。有時候他也會想，這里離地球究竟有多遠。究竟是近在咫尺，還是遠在天邊。

    可惜天文學(xué)對他來說跟神秘學(xué)沒什么區(qū)別，想靠星象來確定這個世界的位置顯然是想多了。

    艾洛蒂找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辨明方向后展開羽翼，拉著朝陽向城市南邊飛去。

    “你確定沒有飛錯位置？”他頂著呼嘯的晚風大聲道。

    這里可是離迷霧區(qū)越來越遠的。

    “口香糖指引的就是這個方向，我也只能先過去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