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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只有魚知道(包養(yǎng) 強制)在線閱讀 - 第二十二章俗套的重逢

第二十二章俗套的重逢

    在接到郁瓚電話前,郁知的心情不算平靜,但也算不上煩躁。

    結(jié)束期末周最后一場考試,離開教室時,她抱著筆記本和幾頁發(fā)黃的閱讀材料,走過灰白石砌的走廊。

    廊內(nèi)有同學叁五成群討論考題,或是相互問起Paper參考文獻,氛圍并不平和,因臨近放假反倒更顯倉促。

    郁知一言未發(fā),從人群邊繞過去,踩著地面殘雪,沿著通向Low  Library的主道前行。

    裹緊大衣,郁知在CU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近一個小時。

    手機提示音不斷響起,郁知懶得去看。

    她知道,是程聿驍發(fā)給她的。

    但她此時不想去看。

    沒心情。

    自從一個月前和程聿驍簽訂那什么所謂的“補充協(xié)議”以來,郁知幾乎是被關(guān)在了那大得似乎說話都有回音的平層里,

    用“關(guān)”這詞,很貼切。

    關(guān)著洗漱,關(guān)著吃飯,關(guān)著學習,還有......關(guān)著她,天天cao她。

    不分白天黑夜。

    cao得她屁股都痛。

    程聿驍什么都答應她,從吃穿住,到所有試探的“小脾氣慪氣”。

    沒什么不給她的。

    除過“行”,除過她提出要出門之外。

    程聿驍不會松口。

    ......

    直到期末考試這幾天,程聿驍才算放了她點自由。

    她才不想回他消息。

    郁知寧愿在學校發(fā)呆到晚上跟他約定好的“宵禁”前再離開。

    好歹能多呼吸點新鮮空氣。

    ......

    有點冷。

    蜷在袖口下的手指放進了大衣兜里。

    郁知掌心壓到了一板新買的避孕藥,隨她手指小幅蜷動而輕微磨蹭。

    那是昨天她偷偷買的。

    顫動的指尖殘留著兩小時前奮筆的酸脹感。

    郁知心情更不好了。

    ......

    就在她揉按鼻梁打算平復下情緒時,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郁知微蹙著眉從口袋里摸出手機。

    垂眸,看見屏幕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郁知的心瞬間繃緊。

    ——屏幕顯示“郁瓚”兩字。

    ——那是她叁個月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的弟弟。

    ——那令人厭惡的,可憎的弟弟。

    一瞬間,女孩呼吸卡在嗓子眼,連同周遭空曠校園的殘陽,也仿佛被陰影攫住。

    郁知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顫著手按了接聽,聲線中是一絲不耐煩和莫名的恐慌,“喂?!?/br>
    “姐?!睂γ媛曇衾涞萌诓贿M半點情緒。

    聽見熟悉的少年嗓音,郁知渾身一顫。

    對方只說了一個字,她已經(jīng)能感到耳膜被某種冷意侵襲。

    握住手機的手立刻繃得死緊。

    明明才叁個月不聯(lián)系,這聲音還是擁有著能讓她心里發(fā)寒的能力。

    郁知捂住聽筒,拉遠了手機,抬眼,看向遠處,妄圖通過深呼吸將自己的心緒平復。

    視線中,Low  Memorial  Library圓頂上,覆著薄薄一層雪。

    這座建筑,籠罩在淡灰天幕下。

    此刻,在郁知眼里。

    像一頭寂靜而又猙獰的巨獸。

    剛適應留學生活那會兒,郁知一有空閑時間便在圖書館查資料看。

    她會趕在要上課前20分鐘離開,路上還會默念記在隨手錄上抄下的知識點。

    ......

    后來,公寓,兼職地,教室,成了她每天叁點一線的生活。

    日復一日。

    直到兩個月前,程聿驍?shù)乃饺斯ぷ魇胰〈怂胁⒉还潭ǖ募媛毜攸c。

    ......

    其實,這也并不是郁知全部的生活。

    累得喘不過氣時,她偶爾也會坐在校園的長廊上,對著園藝建筑發(fā)呆。

    她會想象多年后畢業(yè)的自己能成為知名投行分析師。

    她會努力學習,順利從紐約這座城市畢業(yè)。

    她會靠著鍍過金的學歷,為破敗困頓的過去找一條逃生通道。

    她會發(fā)財,發(fā)大財。

    然后,過上好生活。

    .......

    郁知深吸口氣后,顫著手將聽筒靠近自己,說出口的卻是斥責:“打電話做什么?”

    “郁瓚,你知不知道國際長途貴死了?!?/br>
    電話那端安靜了片刻,自動忽略了郁知的抱怨,說:“考完試了嗎?”

    “......”

    郁知也沒有回答。

    “考得怎么樣?”

    “...反正不會掛科。”

    “考完試,姐要去兼職,對嗎?”

    “...我沒去兼職?!?/br>
    “那你在哪?!?/br>
    “要你管。”郁知隨口敷衍,余光看見有不少學生在合影留念。

    電話那頭并不打算就此結(jié)束:“姐現(xiàn)在回去了嗎。”

    “回什么?”郁知的思緒一時轉(zhuǎn)不過來,覺得對方說話毫無上下文。

    “回公寓?!鄙倌曷曇粢琅f冷淡。

    郁知咬了咬嘴唇,硬著頭皮“嗯”了聲,扯了謊。

    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結(jié)束這通莫名緊張的通話。

    “到公寓了?”

    “我在公寓……呃,到樓下了,馬上回去?!痹挸隹诤?,郁知自己都有些語無倫次,清了清嗓子。

    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隨后是句讓郁知頭皮發(fā)麻的話:

    “半小時后,我會到姐公寓樓下?!?/br>
    郁知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什么?!”

    ——她瞳孔驟縮,懷疑自己幻聽。

    ——郁瓚怎么會來美國?他憑什么來美國?從哪里來的錢?簽證是怎么辦的?

    一連串的疑問在郁知腦海里炸開,但她來不及細想,本能地對那份無聲無息的壓迫產(chǎn)生了畏懼。

    郁知感覺手臂上起了一層冷汗,渾身發(fā)僵:“我……你……”

    電話那端頓了一拍,語氣中一絲陰沉的淡漠,似是準備抓捕只掙扎不已的獵物:“掛了?!?/br>
    嘟——

    郁知站在原地,整個人都被冷風抽干了力氣。

    話未說完,對方已經(jīng)掛斷。

    她沒想過郁瓚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紐約,

    ......

    郁知幾乎是踉蹌著沖出校園大門,低頭看了眼腕表,她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車門打開,她趕忙鉆進去。

    ......

    “......Please!”用英文催促過司機后,郁知癱在了后座上。

    余光瞥見后視鏡的自己。

    郁知這才驚覺自己臉色有多么蒼白,但她先在慌亂間擦掉了唇上的口紅。

    ——那是程聿驍軟性要求的。

    ——但這并不代表可以被郁瓚看見。

    郁瓚那個討人厭的蠢貨......

    郁知最討厭的人,就是他。

    說話總是拐彎抹角的,長得也陰。

    ——字面上的“陰”。

    從小到大,郁知一直覺得郁瓚長得陰氣森森,生了張不像男人的臉,膚色也白得跟鬼似的。

    說話也陰得要死。

    ......

    郁知驀地回想起自己離開北京的前夜。

    十七歲少年瘦削的脊梁硌著她胸口,呼吸間是逼仄出租屋內(nèi)的潮濕:姐,別走。”

    “我會考上好大學的......

    “給我半年時間?!?/br>
    “姐,只要半年......”

    ......

    郁知是坐在紐約出租車上的,但她嗅到多年前,她還住在北京陰冷出租屋里,舊報紙混著發(fā)霉空氣的味道。

    那是一陣令她惡心反胃的味道。

    也讓她無法平靜。

    ......

    下了車,冷風吹得郁知頭腦清醒了點,她邊往公寓里跑,邊掏出手機,試圖先給遲晚打個電話。

    她想借她的鑰匙。

    ——藏在門口地毯下的備用鑰匙。

    至少要先得到她的同意。

    ......

    或者,只先發(fā)消息說一聲也行。

    同不同意的,以后再說。

    ......

    翻開通訊錄,在郁知想撥通時,手機又響了。

    她一驚,險些把手機跌在地上。

    郁知接起:“喂,怎么了……”

    電話那頭一段淺淡的電流聲,緊跟著,是郁瓚的冷淡聲線,摻了點微不可察的鼻音:“姐,我有點迷路了,路況……有點復雜?!?/br>
    郁知背脊一緊,指尖也跟著發(fā)顫,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深冬的空氣冷冽刺骨,她裹緊了大衣,努力壓下聲音里的慌張:“啊……嗯,紐約的地鐵是挺亂的,我......我來這幾年了,也不是很熟悉......”

    謊言總是被場景出賣,郁知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話里漏洞百出。

    她簡直是在胡說八道。

    哪有人叁年了還不熟悉自己公寓周邊的路況。

    ......

    她含糊敷衍:“要不你先找個地方等我?我......我穿個外套下來接你?”

    ......

    電話那邊靜了幾秒,空氣驟然凍結(jié)。隨后,男聲半分笑意,卻毫無溫度:“姐,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郁知心猛地一抽:“我……我在公寓啊……”

    話音未落,對面語氣平淡,話語間,是讓她后頸發(fā)麻的篤定:“轉(zhuǎn)身?!?/br>
    雪水順著靴筒滲進短襪。

    郁知身后傳來行李箱滾輪碾過冰碴的聲響,

    手臂微微顫動,郁知最終還是照著他的話緩緩轉(zhuǎn)過去,風呼呼往耳里灌,刺得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

    ——對面街道英文指示牌下,立著一道修長身影。

    ——是郁瓚。

    她叁年未見的弟弟。

    黑色大衣肩頭積著薄雪,領(lǐng)口露出她前年寄回北京的手織圍巾。

    抬頭時,暮色光線落在他鋒利眉骨上,流露出比記憶中更加深刻的冷意。

    郁知看見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比記憶里更成熟、更高挑。

    郁瓚不再是那個瘦削的男孩。

    ——與其說是個男孩,不如說更像一個初涉人世的青年,神色冷淡,甚至透著股漫不經(jīng)心。

    青年微微歪了下頭,唇角輕動,淡聲道:“加上這半小時,我一共等了姐一個半小時?!?/br>
    郁知握著手機的手猛地一松,幾乎沒拿穩(wěn)。她感到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果然......

    郁瓚又在耍她。

    郁知不敢跟他對視,視線下移,但沒低頭。

    踩過那級臺階,行李箱在地面滾動發(fā)出咔噠聲。

    郁瓚腳邊的行李箱,郁知用余光認出來了,是RIMOWA。

    ——辨認奢牌的能力,是程聿驍這一個月里喂給她各種各樣的奢牌教給她的。

    郁瓚哪來的錢?

    但她現(xiàn)在不敢問。

    一切沉默,化作無法言說的纏繞。

    而她與郁瓚之間的距離,在這個暮色里,只剩下十米、五米、叁米……直至近得可以看見彼此眉間的呼吸。

    他在逼近她。

    郁知最討厭郁瓚的一點,就是這種無聲的逼近,住在狹窄的出租屋里的那幾年,連轉(zhuǎn)身的動作都會只成徒勞。

    郁知發(fā)現(xiàn),郁瓚長高了不少,下巴的線條冷硬,神色中的陰沉氣息也更加濃郁。

    比她離開前長得更陰了。

    “好久不見,jiejie?!庇舡懙_口,聲音低啞,略帶寒意。

    暮色光線打在少年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得他側(cè)臉棱角格外冷峻。

    郁知眨了眨眼,只覺得他背后的雪光刺眼。

    恍惚間,仿佛又回到北京那條陰暗潮濕的巷子里。

    郁瓚常常站在那道昏暗光線里,默不作聲地望著她。

    幾年前在出租屋里天天黏著她的少年,已經(jīng)猛然長成了凌冽的鋒刃。

    郁瓚低眸看她時,女孩耳邊再度響起叁年前,他曾在她耳邊妥協(xié)的話語。

    “我知道,我攔不住姐的?!?/br>
    “姐會走,但jiejie別忘了,你還得回來?!?/br>
    “回到我身邊?!?/br>